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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02:06 作者: 秦簡
    他相信,他們本質上是一樣的人。

    端起酒杯,最後一飲而盡。

    「你方才在想什麼?」

    歐陽暖淡淡一笑,仍是低垂垂下頭去,躊躇了稍許:「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

    歐陽暖把玩著手中的酒杯,卻沒有喝下去,仿佛厭倦一般地將它丟在了一邊,笑容展開,恍如桃李:「殿下是想要灌醉我?」

    肖衍竟似呆住,驀的身體前傾,他倒入她的懷中,歐陽暖無法承受他的體重,一個踉蹌兩人就滾在了chuáng上。

    他急促的呼吸簌簌地撩撥在她的頸畔,有點癢,像是什麼在撩撥著她的心跳。她的身體被緊緊地抱著,肖衍的手越來越有力,歐陽暖漸漸感到了呼吸因難,她用手撐開,同時側頭,不知為何,他突然叫了一聲頭痛,便滾到了一邊。

    歐陽暖微微一笑,關切地道:「殿下,怎麼了?」

    「不知道,只是頭 疼。」肖衍皺著眉,閉上了眼睛,歐陽暖笑了笑,道:「也許是梨花釀太冰涼的緣故,一時不適應,過會兒就好了。」

    肖衍只是來捉她的手,歐陽暖卻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起身離開。

    肖衍醒來的時候,只覺得頭疼,然而他卻勉qiáng睜開眼睛,尋找歐陽暖的身影,可是卻沒有,他一時之間無限惱怒,難道她趁著他不舒服的時候走了?剛要掙扎著撐起身休,卻被一雙柔荑扶了起來,隨後肖衍聞到了歐陽暖身上那陣沁人心脾的蓮香味,他一愣,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張清麗的臉孔,她伸手端了茶杯來餵他,他卻啪地一下推了茶杯,將她猛地拉入懷中。女子手腳發軟地攤倒在肖衍懷中,揪著他的衣襟,似乎有些微的急促,大口大口喘息。

    這一次,女子沒有再婉言拒絕。肖衍積蓄了許久的熱qíng和期待爆發了,有少年人一樣的急迫和衝動。而她只是緩緩地承/受,承受他làngcháo一樣的愛/撫。

    屋子裡紅羅斗帳、綃金卷羽,華貴艷麗,濯然生輝。琉璃燈盞點的久了,那冰冷的銅器上積滿了珊瑚垂累的燭淚,紅得觸目。不知何時外面下起了雨,窗外一絲風聲也無,天地的靜默間,唯聽見有雨落時漱漱滴落的聲音,輕而生脆。

    屋子裡暖得有些生汗。女子靜靜躺在寬闊的chuáng上,肖衍睡得沉,雙手緊緊樓住她的肩,不能動彈。他手臂的肌/ròu和她胸/前luǒ/露的肌膚因著未gān的汗水粘而熱地貼在一起。

    就在這時候,女子聽到了外面的一聲輕微的動靜,她立刻掙開尚在熟睡的肖衍,爬起來,顧不得身上只有一件肚/兜,便走出了簾帳,赤腳跪了下去。

    外面的女子赫然就是歐陽暖,她笑了笑,輕聲道:「下去吧。」

    女子的頭輕輕低垂,恭順地撿起地上掉落的衣裳,退了下去。

    歐陽暖在桌邊慢慢地坐下,茶几上的蓮花琉璃重瓣十色,燈光層層染染,而她就這麼一直坐著,蓮花燈內的紅燭幾乎燃了大半,外面的紅玉進來換,卻被她攔住,紅蠟如血,滴滴答答順著四雕流淌下來。

    半明半晦的光下,歐陽暖的眼卻是凝結著一點火焰,徐緩燃燒,卻永遠不會熄滅。

    正文 151章

    肖衍醒來的時候,歐陽暖已經服飾整齊的坐在窗邊,只是發並未束著,黑色的長髮流瀉下來,她卻渾不在意,不知在向外眺望什麼。肖衍心中漫過一陣說不清的溫流,起身披起了外袍。

    「在想什麼?「他的聲音,幾乎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歐陽暖回過頭,因為帘子已經拉開了,外面不知何時,遮蔽太陽的烏雲已經散去。在陽光的照she下,歐陽暖兩頰微紅,似一朵燃燒著的木棉花,「殿下,我該走了。」

    肖衍上前兩步,急道:「時間還早,我待會兒自然會派人送你回去!」

    歐陽暖神色平淡,唇邊泛起一渦笑,「不必了……我已經答應了您的要求。」她咬一咬唇,「就不該再留下去!」

    肖衍心中大震,不自覺就去扶她的肩膀。

    歐陽暖微微一笑,推開他的手,霍地一起身,青絲如雲流瀉。她並無畏懼,行至肖衍身前福了一福,道:「殿下明知我心中不願,終究以爵兒xing命要狹,如此為難我,如今我已經做到了殿下的要求,還望你遵守承諾,就此放過我!」

    肖衍饒有興致地看著她,笑道:「你要我放棄?你可知我費了多大力氣才要到你,怎麼會這樣一次就算完了。」

    歐陽暖也不惱,只是含了淺淺暮chūn月光樣的笑意,「殿下目然貴為大曆太子,權傾天下。可我也是公主之女,明郡王之妃,林妃之妹,鎮國侯府的外孫女,若論身份,我會為殿下招致無盡的非議。」微風拂動她垂散的長髮,愈加趁得她消瘦身量如一技風中青柳,盈盈生色。只聽她口齒輕靈,娓娓道來,如玉珠緩緩傾落玉盤,極是動人,「其實你qiáng要我服侍已屬不智。我已嫁為人婦,殿下此舉,無疑是毀人家舍,迫人離散,更何況,你如此一味bī迫,只會讓我心中生恨。」

    肖衍銳利的目光似要鑽透她一般,只牢牢盯著地,「你既然想得透徹,今日何必應承我。」

    歐陽暖面上一紅,終究漏了幾分靦腆之色,「我總要讓殿下死心的。」

    肖衍看著她:「讓我死心?」

    歐陽暖緩緩抬起頭來,一雙眸子晶瑩鳥沉,定定望著他,「殿下將來是有為明君,既然已經遂了心愿,自然不會再心心念念,我相信,你不會為區區女子而不顧國家大事。」

    的確,若是自己一直得不到,自然心心念念,得到了,也就覺得索然無味了。肖衍一怔,反而笑起來,「你倒是想的很多。」

    想得多麼?經歷一世,她對於這些男人的心思,倒還真是有些了解。若她堅持不肯從,肖衍只會越加痴迷,但她既然已經以身相許,至少在他看來是這樣,這件事qíng在肖衍看來也就沒那麼重要了。但凡女子,唯有傷透了心,才肯明白世事涼簿,不過如此。她的笑意淺淺涼下來,似一抹淺淺的浮雲,風chuī便會散去,「多謝殿下誇獎。」

    「不管我說的話你是信還是不信,」歐陽暖聲音溫柔清婉,然而此刻一字一字說來,卻連旁人都能覺得身上冒起森森寒意,「殿下,你若想要與我長久維持這樣的關係,確實絕不可能,重華畢竟是你的兄弟,你應當了解他的手腕和能力,奪妻之恨不共戴天,眼下他還一無所知,可來日殿下若還是不肯放手,bī得他動怒,殿下還能安居太子之位嗎?」

    肖衍略略思付,擊掌笑道,「好!好!這心思、脾氣果真是將我摸得很透徹,我無話可說。」他深深看她一眼,「你走吧!今日之事絕不會有人提起!」

    歐陽暖彎下身子行禮,臉上露出清怡笑顏,「多謝殿下。」

    宮中午宴

    宴會,實則名門公子齊聚,說穿了,是為嫣然郡主選婿的盛宴。

    歐陽暖最終沒有點頭同意這門婚事,楚王的耐心也用盡了,回親了皇中要求舉行一場宴會,讓全京都的名門公子都參與,為嫣然郡主挑選一位佳婿,若只是如此也就罷了,偏偏他還要求所有的宮眷貴婦都參加。說到底,是要讓歐陽暖知道,沒有她弟弟歐陽爵,多的是人跪著求著要娶郡主。

    歐陽暖知道這一點,本可以推說生病不去,可她卻去了,只因她不希望嫣然那個傻孩子太過傷心。果然,當肖嫣然看見歐陽暖出現的時候,臉上才露出一絲笑容。

    因為這一次邀請了不少男賓,女眷們的坐席便設了及地薄薄的透明鮫綃紗幕,紗幕之外又有間隔稀疏的帘子,簾外的人看不清簾內的qíng形,簾內的人卻可以清楚瞧見外面所有的動靜。

    林元馨坐在歐陽暖的身旁,不知為什麼,卻嘆了一口氣,遠遠看著木偶一樣的肖嫣然,道:「你真的不肯點頭?」

    歐陽暖搖了搖頭,「嫣然是個好姑娘,可是她身邊的人卻未必有好心思……」

    林元馨笑著搖了搖頭:「他們的確用心良苦,可咱們也未必會被算計了去。」

    歐陽暖眼裡含了一絲冰霜:「表姐,我不能拿爵兒的人生冒險。」

    林元馨嘆了口氣,咽下了心中的惋惜:「你就是太護著爵兒了,捨不得他吃一點的苦。」

    林元馨不知道,歐陽暖的心中也一直在猶豫。她當然也知道,肖嫣然並不是為了別的嫁給歐陽爵,她是真心喜歡他這個人,全心全意地想要嫁給他。這樣的女孩,是多麼天真多麼可愛,可惜……有這樣的出身。不管什麼樣的男人娶了她,都只能像是公主一樣供奉著,這鐘日子,心高氣傲的爵兒能忍受嗎?再加上,爵兒是在戰場上打仗的人,將來這一生可能都是如此,花朵一樣的嫣然,又能不能給爵兒以最大的支持呢?

    歐陽暖正在想著,聽見太監尖細的嗓音喊:「陛下到。」所有人齊刷刷地跪下行禮問安,皇帝端然坐下,揚聲道:「免禮。」

    他巡視了一圓玉階下的眾人,滿意地點了點頭。對他來說,自己沒有女兒,從小看著長大的嫣然就像是他的親生女兒一樣的,形同公主,既然如此,他自然要想方設法挑選出最優秀的年輕俊傑送給她。這一次,他讓太子為嫣然挑選了十位出身世家、少有盛名的年輕公子,這是費了極大的心力層層篩選出來的。

    歐陽暖看了一眼紗簾外遠遠坐著的那些年輕公子,便知道這一次肖衍的確是下了不少的功夫。這些男子的相貌氣宇果然都是不凡的,只是那不凡有著刻意彰顯的意味,便顯礙浮躁和力不從心,再加上他們骨子裡對皇室的畏懼,不知不覺都顯得有些呆板。歐陽暖有些不耐煩,目光轉向別處,誰知卻發現,周圍的夫人們都在看著自己,不由得微微露出愕然的神色。

    林元馨微微一笑,附耳在歐陽暖身邊道:「最近你可出名了呢!」

    「出名?」歐陽暖一愣,臉上划過一絲驚訝。環視一圈,那些人紛紛轉開了視線,可還是有個別大膽的夫人小姐盯著自己看,「她們這是怎麼了?」

    林元馨笑道:「如今你與明郡王可是京都皇家最令人稱羨的一對佳偶,向來男子三妻四妾是慣常的事,何況親王貴胄,姬妾更是從來不斷的。可是明郡王身邊只有你這位正妃,連侍妾也沒納一個,更不用說側妃了!」

    歐陽暖團扇輕搖,含笑道:「這叫什麼話,聽起來我倒像是個妒婦一般了。」

    林元馨笑道:「你以為自己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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