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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02:06 作者: 秦簡
    她雙臂也環緊他,一個同類。她嘆道:「我明白。」

    「你明白……?」他闔了眼。

    歐陽暖淡淡地道:「雖然我剛開始很喜歡林氐,可是她嫁給父親的時候,我心裡還是很難受,尤其是看到娘親死的時候滿天的白幡紙錢,轉瞬變成一府的紅燈喜悼,所以你的那種感覺,我很明白。」

    肖重華愣了愣,想說什麼,終究沒有動,卻把她抱得更緊了。

    那麼那麼緊,像是害怕失去什麼一樣……

    肖重華還沒用晚膳,便又被皇帝宣了進宮去了,歐陽暖用完晚膳,就回到書房裡寫了幾幅字。就在這時候,紅玉稟報說,世子妃來了。

    歐陽暖一愣,從容擱下了筆:「請她進來吧。」

    孫柔寧帶著丫頭進來,吩咐那丫頭道:「把布料都放下,你就出去候著吧。」她說完。抬眼四望,見屋中處處敞亮,十分潔淨。向南的窗前放了一張梨花大案,歐陽暖穿著碧色緞織衣裙,頭上一色珠翠俱無。只橫綰著碧玉簪子,越發顯得面容清麗,只是身形看起來不知為何有些單簿。

    案上的博山爐里焚著香,那爐煙寂寂,淡淡縈繞,歐陽暖聽見腳步聲,抬起頭來,神色平靜。「下午不是送過秋衣來麼?」她看著那一盤盤五光十色、光彩流離的綾羅綢緞,笑著道。

    孫柔寧指著那盤子裡的布料道:「不是份例的秋衣,是趙管事從外頭帶回來的料子。聽他說是蒼繡,比湘繡、蜀繡更細密雅/致。董妃娘娘那裡已經送過去了,剩下的弟妹先挑吧。」

    歐陽暖笑道:「瞧大嫂這話說的,要挑選也是應該你先來。哪兒有我挑三揀四的道理。左不過你指哪樣我就拿哪樣吧。」

    孫柔寧看著歐陽暖臉上溫和的表qíng,想了想,終究忍不住提醒道:「肖重君不是什麼好人,你別怪我沒提醒你,他今天說的話我總是覺得怪怪的,你留點心。」

    怪怪的?歐陽暖回憶了肖重君說的話,倒沒覺得有什麼持別異常的地方,她不由問道:「看qíng形,世子和董妃娘娘感qíng不錯。」

    孫柔寧冷笑一聲:「誰知道呢,裝得像是親生兒子一樣,虛偽。」

    歐陽暖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倒不是她認為天底下的繼母都是壞心腸的,只是董妃這個人怎麼看怎麼有一種違和感,原本以為是因為自己和林氏打jiāo道太多,總是容易懷疑別人,可現在看來,顯然孫柔寧也這樣看。「可有什麼讓你覺得持別奇怪的地方嗎?」

    孫柔寧看了歐陽暖一眼,道:「這倒沒有。不過是我覺得有什麼不對罷了。」

    只是覺得而已,那就和自己的感覺是一樣的,沒有實質的把握,歐陽暖點點頭,笑道:「勞煩你多費心了。」

    孫柔寧隨意地擺擺手,走出了書房。

    第二天一早,因是林婉清的生忌,歐陽暖稟明了董妃,便帶著紅玉出了門,菖蒲因為受了風寒而被留在了府里。剛出門口,卻看到孫柔寧別彆扭扭地出來,說是要去看望慧靜師太,歐陽暖淡淡一笑,也不折穿,便與她一起乘著馬車一路行往寧國庵。

    到了寧國庵,歐陽暖知道孫柔寧是要藉此機會和賀蘭圖見面,便笑著與她告別,帶著紅玉去了偏殿。

    因為一早知道有女眷要來,惠安柿太早已吩咐人將這院子裡都清理千淨了,所以大殿上只有歐陽暖和紅玉而已。歐陽暖點燃了一支檀香,靜靜向林婉清磕了頭。

    肖衍走進去的時候,聞到堂中香爐燃燒著檀香,沁人心脾。再看那沉浸在自己心緒里的女子,身穿素雅潔淨的淺紫衣裙。清麗白暫的瓜子臉,烏熏的長髮梳成簡單的髮髻。她不施脂粉,素麵皎潔,卻顯得十分清雅嫻靜,旁邊的丫頭不知道和她說了什麼,她輕輕一笑,唇畔就往上輕輕一彎,整個人充滿了無限的生機和活力。

    他每次邀請,她都說有病推卻了,可是看到她如今的樣子,哪裡有一絲一毫的病容?肖衍悄然從開著的門裡走了進去,從背後一把抱住了她……

    歐陽暖被一雙突如其來的手抱住,嚇了一大跳,驀然回頭,頭卻被一個堅硬的下巴頂住,熱的氣息chuī拂在自己耳邊、面頰:「……暖兒……」

    歐陽暖在這一瞬間,無法掩飾心底的震驚。

    肖衍見她滿面驚駭,更是覺礙分外有趣:「暖兒,你以為躲就可以躲得掉嗎……」

    紅玉幾乎要驚叫出聲,歐陽暖已經鎮定下來,卻向她作了一個手勢,紅玉低頭行禮,便悄悄出去了。

    肖衍的手快要觸摸到她時,歐陽暖微微後退了一步。

    他一點也不著惱,笑著又上前一步攬住了她的肩膀,「暖兒,不管你想不想見到我,我可是一直掛念著你……」

    真是天大的笑話,掛念自己,他算是她的什麼人,怎配提起掛念兩個字?歐陽暖冷冷一笑,並不回答。

    肖衍見她不以為然的神qíng,立刻又道:「兩個月前,你說時間不對,那現在呢……」

    歐陽暖側身,從他懷裡掙脫出來,淡淡道:「殿下這是什麼意思……」

    「為了討你的歡心,我可以讓周芷君消失,不只如此,你若是惹怒了我,我也可以讓遠在允州的某個人消失,你應當知道這一點的。」肖衍默默笑了笑。

    「殿下,你這樣的身份,竟然威脅我一個弱女子!」歐陽暖的臉上沒有絲毫髮怒的跡象,只是看著肖衍冷聲道。

    肖衍緊盯著她,聲音還是柔和的:「暖兒,這世上絕對不會有我得不到的東西,只要我想要,不管什麼樣的手段都要到手。只要你依從,我一定好好寵你,決不再讓你受一絲委屈……」

    肖衍雖然在說軟話,可是,眼神里已經有了屬於上位者的狠毒和不耐。

    歐陽暖面色不變,仍是淡淡的模樣,只有睫毛抖動了些許,落下一層重重的yīn影:「哦,那我是不是該問問,殿下能許諾我什麼呢?萬一你的那些妃子再看我不順眼,在什麼地方下個藥或者暗地裡捅刀子,該怎麼辦?」

    肖衍十分驚訝地看著她,又記起一些事,稽稍面有愧疚之色:「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周芷君的事qíng,絕不會再發生……」

    歐陽暖美麗的唇際就顯出玩味地一笑,「太子妃也不過是一個犧牲品而已。隨時都會被殿下犧牲掉,只要沒有了利用價值。」

    肖衍面有佯色,「暖兒,不要仗著我對你的喜愛就一再逞口舌之利……」

    這是有些惱羞成怒了,將他這樣的神qíng、語調看在眼裡,歐陽暖卻只是斜斜地一瞥,盡然是一種風流婉轉的qíng態。「看來殿下發怒了呢?我不過三言兩語罷了。何以動怒呢?」

    肖衍怒瞪著她嫵媚的表qíng,忽然覺得眼前的女子是如此陌生,心裡半是好奇。半是要征服的qiáng烈的yù望,他終究緩和了神qíng,又上前一步,伸手攬住她的肩膀----歐陽暖剛見他上前,已經適時地後退了一步,他伸出的手攬了個空,對於自己遭到的拒絕卻開始興味盅然起來:「歐陽暖,我只給你這個機會,從或者不從,你自己掂量著辦……」

    這男人是要霸王硬上弓?還真是沒有廉恥,歐陽暖心頭冷笑。堂堂的一國皇儲。竟然做得出這樣的事qíng,當真是可笑至極。

    「看來,在江山與美人之間,殿下是更愛美人了?」歐陽暖那如琉璃般的潦黑眼珠看了看他,仿若是戲謔一般地問道。

    肖衍迎視,眼底的幽暗似有火光流動,片刻之後也噙著一點笑意,「不,應當說,江山和美人我要兼得。」

    歐陽暖輕輕後退了一步,指了指周圍的環境,道:「殿下可真會挑時間,上次挑在太子妃的喪期,這次居然是佛堂,殿下不怕遭天譴,我可還不想----」

    「原本也不是找你興師問罪的,可是,見了你這腫態度,就忍不住生氣……好,我給你十日,十日後,我要在京郊的煙雨山莊見到你,到時候如果你不來……」肖衍的話沒有說完,只是望著她,眼睛一瞬不瞬。

    歐陽暖向著他微微一笑,極艷麗的,也是極殘酷的,像是玫瑰的刺,明知人的痛楚,仍刺到肖衍的心裡去:「來與不來,都是我的自由。」

    他看著她,不知不覺竟然有些說不出的痴迷。任何女人,只要得到了也就好了,只要得到歐陽暖,他心裡這把燃燒了不知多久的火焰就會熄滅的。

    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夠和江山比較,歐陽暖只是一個他得不到的女人而已,肖衍是這樣想的,只是他沒有想到,這個決定帶來的後果會有多麼的可怕。

    「我等你。」肖衍在她的身後道。

    歐陽暖掩住了眼底的一絲冷笑,毫不猶豫地推門走了出去。

    歐陽暖沒有先行上車,反而站在外面的院子裡等候孫柔寧出來。等了足足有半個多時辰,孫柔寧才從院子裡出來。

    陽光本就很淡,如一匹雜著金絲的紗緞,勾勒在孫柔寧同樣艷紅的衣服上。而那額上花鈿錦石俱都dàng漾著,帶著一種熱烈。

    沉浸在愛火中的女人,當真是歡喜的,鮮活的,歐陽暖看著她,不由笑了笑。

    「他說要遠行一趟,不知去什麼地方,你知道嗎?」孫柔寧仿佛有些悵然的聲音從歐陽暖耳邊流淌而過。

    歐陽暖微微笑了下,開口:「你都不知道,我又怎麼會知道?」事實上,她是知道一切的,她只是請賀蘭圖為歐陽爵帶了一封信而已。

    孫柔寧原本正看向院子的方向,這時候這才轉頭,明澈的眼細細地看著歐陽暖,緩緩說:「你……好像有什麼心事。」

    歐陽暖微訝,隨即挑起長眉,眼神清亮亮的:「大嫂多慮了,我沒有什麼心事。」語罷,輕笑了一聲。

    孫柔寧看著歐陽暖,第一次發自內心的道:「他讓我幫你,所以若是有什麼事我可以幫忙,你都可以說。」

    歐陽暖鬧言,怔了怔,一瞬不瞬的望住地,緩緩伸出手來,孫柔寧一時愣住,不解其意。半晌,她躊躇著將手jiāo在她的手中。

    歐陽暖輕輕一笑,笑意分外溫柔,手卻驟然收緊。她的手指很燙,仿佛有火焰慢慢的沸騰,讓孫柔寧都有些瑟縮。慢慢的手指加大力道,而歐陽暖臉上的笑容並未斂去半分,聲音低如耳語,仿佛不打算讓任何人聽見。

    「那就先多謝大嫂了。」

    此刻,歐陽暖寒涼的眼中似有一道光芒閃過,一瞬間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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