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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02:06 作者: 秦簡
    可惜沒能成為大曆朝的皇后就這樣死了吧!歐陽暖的心中自動補齊了這句話。

    因為先行一步,歐陽暖並沒有看到董妃都準備了什麼祭禮,等管事隨後帶著東西到了,把禮單jiāo上來的時候,才發現裡面包括豬羊祭品、金銀山、緞帛彩繒、冥紙燭香,足足有一百抬。歐陽暖看到禮單,不由得驚訝萬分,從太子妃報喪到現在也不過兩個時辰,所有的東西都準備的妥妥噹噹,既風光又體面還合乎身份,光是這樣的手段,自己就遠不能及,看來,這位董妃娘娘,當真不可小覷。

    就在這時候,卻聽見外頭有人喊道,陛下有旨。

    歐陽暖一愣,和林元馨對視了一眼,隨著眾人一起出了花廳,跪下接旨。

    宣旨的太監道:「陛下有命,在京百官服斬衰十日,之後素服至百日,在外文武百官素服三日。軍民素服三日。京城禁屠宰四十九日,在外禁屠宰三日。」

    眾人謝了恩,這才紛紛站起來,宣旨太監對林元馨道:「林妃娘娘,陛下聽聞這件事後十分哀痛,命咱家轉告您,雖說正是國業待興的時候,太子妃娘娘的喪事本不宜大加cao辦,可是太子殿下親自進宮去為她求了恩典,陛下便決定按照國喪的禮節來,現在太子府沒有女主人,您可要多擔待一些。」

    歐陽暖聽到這裡,不免目光微微冷凝,原來是太子去求來了這第二道旨意……她微微一笑,這個人可真是會做戲。不管周芷君的死究竟是何人所為,與他肖衍都脫不了gān系,他卻能做的這樣冠冕堂皇,仿佛qíng深一片的模樣,倒真是叫人覺得諷刺。

    「是,請公公轉告陛下,我一定竭盡全力。」林元馨說道。

    送走了宣旨的太監,歐陽暖低聲囑咐旁邊的丫頭:「林妃自己還懷著身孕,你們要多看著點,切莫讓她太勞累了。」

    「是。」

    就在這時候,有一個丫頭來稟報導:「郡王妃,大公主已經來了,太子殿下正陪著,請您一起過去。」

    歐陽暖、林元馨一臉詫異,不約而同對視了一眼。林元馨向歐陽暖輕輕點了點頭,示意她不必擔心。

    歐陽暖微微一笑,對董妃說了一聲,便跟著那丫頭離去。她們一路向肖衍會見重要客人的小廳走去。

    大公主果真在小廳里坐著,只是面色不是很好,一旁的肖衍也是面色如水,臉上冷冰冰的,歐陽暖雖然不知道他們剛才在說什麼,但也可以想見,談的不是很愉快。

    看見歐陽暖進來,大公主頓時住口不言了,只是站起身道:「暖兒,你來的正好,聽說董妃也過來了,可是真的?」

    「是,董妃娘娘就在後院的小花廳。」歐陽暖微笑著回答,「剛才夫人們還提起母親,我說您一會兒就會到的。」

    「恩,你陪著我一起去看看吧。」大公主站起身,看了肖衍一眼,「今天就到這兒吧,現在你府上這麼多人,那件事以後再說。」

    肖衍聽了,點點頭,眼睛卻看著歐陽暖道:「姑姑,請容我與永安說幾句話。」

    大公主猛地回頭,冷冷看了肖衍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瘋子似的,歐陽暖垂下眼睛,掩住了眼睛裡的冷笑,該來的總是會來,肖衍這種xing格,得不到手是不會罷休的。

    大公主緩緩吐出一口氣:「暖兒,我在外面等你,別耽擱太久。」

    「是。」

    看著大公主走出去,歐陽暖重新調整了呼吸。

    「殿下……」她轉頭望著肖衍,眼睫撲閃了幾下,過了一陣子,才想起什麼似的,就待行禮。

    肖衍臉上的表qíng好看了許多,沒有半點猶疑伸手緊緊抓住了她的手。

    「不必多禮。」他的聲音很低沉,「剛才你在門口下車的時候,那麼多女人站在一起,我還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你。」

    歐陽暖臉上並沒有流露出任何一絲的抗拒,相反,她的微笑帶著一絲動人心魄的美麗,因為是參加喪禮,她的頭上墜著的白色的流蘇,顫顫拂在耳畔,眼眸和笑容都是一片清澈。光是看著她,肖衍手上的力氣就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幾乎要將她的肩膀寸寸捏碎。

    歐陽暖察覺到了肩頭的沉重感,不過嘴角彎了彎,驀然的就覺出什麼一片溫軟貼了過來,觸在頰邊。她挑眉,肖衍已經撤回,那觸感還在,她由詫到驚,心思幾轉,最後之用幽瞳望定了他,笑道:「殿下,您選在這個時辰,就不怕太子妃在天有靈,死的不安心。」

    肖衍盯著她,似笑非笑地問:「怎麼,原來你都猜到了?」

    歐陽暖所答非所問:「我的那位二舅舅雖然趨炎附勢、翻臉無qíng,卻並不是愚蠢的人。大庭廣眾之下他毒殺太子,卻誤殺了太子妃這種事,他是做不出來的。」

    肖衍微笑道:「你就沒有懷疑過你的表姐?周芷君一死,她很有可能會成為第二個太子妃,不是麼?更何況她是那樣的悅恨林文淵,那可是她的殺父仇人,又差點害死她的兄長,她藉由他的手殺掉太子妃,是真正的一箭雙鵰。」

    歐陽暖連眉毛也不抬一下,不動聲色道:「表姐不會。」她說話含糊,並不是說林元馨不會這樣做,而是說林元馨如若做了此事,斷然不會瞞著自己。

    肖衍正色道:「好,那麼告訴你也無妨。不錯,一切都是我做的。」

    歐陽暖沒想到他會這樣痛快的承認,頓時眨了眨眼睛,神qíng有一瞬間的怔忪。

    肖衍淡淡地道:「歐陽暖,那一日圍獵,你還記得自己說過什麼嗎?」

    歐陽暖看著他,一時沒有說話,良久方道:「我說過什麼?」

    肖衍道:「你說,若是我想要你的原諒,便捧上周芷君的心給你,還記得吧。」

    聽了這話,歐陽暖的臉上一瞬間有妖/艷的cháo紅洶湧,一對原本清亮的眸子似看不到底的深淵,霧氣氤氳:「殿下,你總不會為了我的一句話,就殺了太子妃吧?」

    肖衍平靜地望著她,「不全是為了你,但也有大半的原因。自從你說了這句話,我仔細的思量了很久,還是決定這樣做。」

    歐陽暖略一低頭,烏深的眸底似有血染的鋒刃般的薄薄影子,極淡的一抹。壓一壓心口,再抬頭時眉目間已換做柔qíng似水,婉轉如盈盈流波:「如此,我要多謝太子為我出這口氣了。」

    肖衍神qíng有瞬息的凝滯,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歐陽暖,我總有一天是要登基的,你是個聰明人,應當明白這一點。」

    歐陽暖柔和微笑,平靜地道:「我是明郡王妃,殿下將來是否繼承皇位,都不gān我的事兒……」

    肖衍打斷她的話:「誰說的!我當了皇帝,你自然可以不必再做這個明郡王妃!」

    歐陽暖笑道:「殿下莫非瘋/魔了不成,我是明郡王妃,這一點什麼時候都不會變的。」

    肖衍的面容一下子冷下來,眼睛裡越動著冰寒的光芒:「歐陽暖,你的意思是說,在圍場的所作所為,都是在耍我不成?」

    歐陽暖輕輕笑一笑,一張美麗的臉被疏落滑進的陽光照的明暗一片:「自然不是。」

    她的態度,就仿佛慵懶的貓兒在戲/耍老鼠一樣,讓肖衍捉摸不透卻又覺得心中更是難耐,正要抓住她的手細問個究竟,卻聽見外頭人聲喧譁起來。

    歐陽暖笑道:「殿下,現在可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你有什麼要求,還是挑個更合適的日子吧。」

    肖衍一震,率先打開門走了出去。望著他的背影,歐陽暖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冷沉,旋即恢復正常。

    外面的院子裡,林元馨正在和大公主說話,她的身後還有不少人,其中一個由年輕素服女子牽著的就是剛才在屋子裡見到的周芷君的女兒肖茉/莉,另一個被rǔ/ 娘抱在手裡的兩歲小男孩就是盛兒。

    盛兒一看到歐陽暖,就睜大眼睛、張開雙手要她抱,歐陽暖笑著走上去抱住他,他便依/賴地靠在她的懷裡,用嫩/嫩的豆/腐一樣的小臉來蹭蹭她:「姨/姨。」

    肖茉/莉用好奇的眼神看著歐陽暖,隨即拉緊了一旁年輕 女 子的手。

    林元馨笑著對歐陽暖道:「這位是太子妃的妹妹芝蘭小姐。」

    歐陽暖笑著對那名年 輕 美 貌的少女點了點頭,心中暗忖:看來這位芝蘭小姐馬上要嫁/入太子府的事qíng是真的,只是不知道她大姐一 死她就迫不及待地跑到太子府來,是不是稍微急切了一些。

    歐陽暖拍了拍盛兒的後背,他軟軟地道:「姨姨,姐姐搶你給我的東西。」

    林元馨忙道:「盛兒,不要亂說話。」

    盛兒聽話地閉了嘴,眼睛裡卻淚花閃閃。那邊的肖親莉捏緊了手裡的糖荷包,臉上露出很憤怒的神qíng。

    肖衍正色道:「你們兩個,成天顧著玩兒,真是不像樣子。」

    大公主笑道:「什麼話,盛兒才多大你就教訓他,別忘了,你自己小時候還經常因為頑皮被你父皇打呢!」

    盛兒天真地道:「樣子?」

    歐陽暖笑著道:「你父親是說,讓盛兒以後多看書,少玩耍,長學問。」

    盛兒黑葡萄樣的眼睛忽閃忽閃,得意地說:「姨姨,我會背詩呢!」

    肖衍饒有興致地:「你才多大,就會chuī牛皮了。」

    誰知盛兒小嘴一張,果真吧嗒吧嗒道:「chūn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大公主、肖衍都驚訝地笑了,周芝蘭亦勉qiáng一笑。

    盛兒回頭笑道:「父親,盛兒背得對不對啊?」

    肖衍笑道:「對,對,背得好!」

    大公主笑道:「盛兒真聰明!正是鮮花盛開的時候,什麼鳥啊、花兒的!瞧這孩子,奶聲奶氣的,念出來還真好聽!」

    歐陽暖看著盛兒,神qíng越發柔和,盛兒今年剛剛才兩歲半,雖然很晚才學會說話,可他現在已經會認些字,還會背二十幾首詩了,她笑著看向林元馨道:「表姐真是把兒子教導的很好。」

    林元馨笑著不說話,旁邊的小竹道:「是呀,我們小殿下是天底下最聰明的孩子呢,記的也特別快,默默聽林妃念上三五遍後,他自己就記住了,念一句,讓他跟一句,他就會了。」

    周芝蘭看了身旁的肖茉莉一眼,笑道:「看來,林妃娘娘真是會教孩子,叫人羨慕呢。」

    肖朱莉小小的臉上,果然浮現出羨慕嫉妒的神qíng來,眼睛裡也對林元馨產生了一種孩子氣的敵意和抗拒。歐陽暖看在眼裡,不由地搖了搖頭,這位周小姐,只怕也不是省油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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