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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02:06 作者: 秦簡
「太子妃,您先別急,」胡媽媽趕緊安慰道,「您不要相信太醫的話,宮裡的庸醫治不了難道全天下這麼多大夫都沒辦法不成?咱們一定能找到法子醫治的!您可千萬要放寬心!」胡媽媽看周芷君的臉色好看了點,連忙想著還要轉移主子的注意力才好,「只是以後主子一定要當心,千萬不能讓這樣的事qíng再發生了!」
周芷君聽了這些話臉上的灰暗消褪了下去,慢慢有了一些血色,她對著墨荷齋的方向恨聲道:「哼,我吃了一次虧,難道還能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不成。這次的帳我自然好生記著,遲早有還回去的一天。要不是老太君一再jiāo代要忍耐,我何至於如此委屈求全?可如今差點連命都沒了,林元馨當真是欺人太甚!還有那個歐陽暖、大公主,她們都是一丘之貉!我一定要報仇,一定要報仇!」
周芷君這裡說的咬牙切齒,幾乎恨斷了心腸。
一旁的丫頭阿梅小心翼翼地勸說道:「娘娘,那些事qíng以後再說,您先好好歇息吧。」
周芷君橫眉怒視她:「剛才讓你去請太子,他人呢?」
阿梅一驚,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太子……太子說有事在忙……」
周芷君的臉色一下子變了,變得猙獰可怖起來。
墨荷齋
肖衍正陪著林元馨說話,林元馨突然笑道:「太子妃那邊來人說她身子不舒服,殿下可要去看一看?」
肖衍的面色很冷淡:「她現在需要的是大夫,我去了又有什麼用。」
林元馨嫣然笑道:「太子妃總是盼望著您去安她的心呀。」
肖衍一愣,隨即想到歐陽暖說的那句話,心中一動,只笑道:「她這兩天都是滿口怨言,疑神疑鬼的,非要懷疑是你和暖兒陷害了她,我聽著那些話真的心煩。」他也知道,這件事和歐陽暖脫不了gān系,可那又如何,那是他心心念念的美人,周芷君總是不厭其煩地描述著她如何狠毒,他聽著覺得可笑,誰是真正gān淨的呢?gān淨的人在這樣的世界根本活不下來。若她不先去迫害別人,人家也不會來反將一軍。
林元馨笑著道:「殿下何出此言?」
肖衍慢慢道:「你可知道這兩天她在我的面前說了你們多少壞話,我討厭饒舌的搬弄是非的女子,簡直就像是一隻急於爭搶食缽的母jī。」
林元馨微笑:「殿下覺得我也是爭食的母jī嗎?」
肖衍搖了搖頭說,「你比她要溫婉多了。」
男人,明明知道真相,卻還是只願意相信眼前的虛幻。林元馨的雙手輕輕地探捏著肖衍的肩背:「其實我什麼也沒做,太子妃用不著遷怒於我,我只是每天想著如何讓殿下快樂安康,並且為你多添了一個兒子罷了。」
肖衍嘆了口氣,拍拍她的手道:「委屈你了。」
林元馨微微垂下眼瞼,仿佛無心一般道:「太子妃一向xing子要qiáng些,輕易不告病喊痛的,不如殿下去看看也好,我也陪著您一起去。」
肖衍蹙眉,但是看著林元馨很溫柔的模樣,便點了點頭。
才至雅蘭閣門口,便聽得呼號哭泣之聲連綿不絕。肖衍面露不悅,林元馨擺擺手,示意院子裡的丫頭不必通報,徑直走了進去。
屋子內,正見周芷君滿面漲紅,披頭散髮,手裡舉著一把戒尺,一記一記狠狠打著地下跪著的一個丫頭。屋子裡的丫頭媽媽們跪了一地,口口聲聲勸著,「太子妃息怒----」
周芷君打得興起,惡狠狠道:「滿口胡言,誰說太子不來看我的,分明是你跟墨荷齋的那個狐媚子蛇鼠一窩,夥同她來作踐我!你以為她以後能做太子妃呀,你以為她能好好生出個小太子來嘛,別作夢了!這孩子還不定生出來是個什麼東西!」話未說完,隨手將戒尺砸在阿梅的頭上,砸的她滿臉都是血。
「住口!」
周芷君一愣,猛地瞧見肖衍站在門口,一時也愣住了,訕訕的不知怎麼才好。
肖衍冷冷道:「不是說病了麼?還能打人,可見jīng神很好。」
屋子裡無人敢作聲,靜得如冰窟一般。周芷君勉qiáng笑著行禮道:「我……丫頭不懂事,我教訓了兩句。」
「可見是我耳朵出了問題,你剛才說到什麼狐媚子!」肖衍的語氣森冷。
胡媽媽忙解釋道:「太子妃一向仁厚,從不與奴婢們生氣的,都怪這丫頭太沒規矩,竟然頂撞太子妃,氣急了才打了她兩下。」
阿梅在這時候卻突然跑到太子跟前跪下,滿臉是淚,和著一臉的血,看起來十分可怕:「奴婢奉命去請殿下,沒能請來,太子妃才大發雷霆,打了奴婢出氣,都是奴婢的錯,求殿下不要怪罪娘娘,她只是一時氣憤,才罵了太子您,才……詛咒林妃娘娘流產的……」
這話一說,肖衍的臉色愈加難看,bī視著周芷君道:「堂堂的太子妃,在這裡鬧成這樣,真是沒規矩!竟然還說得出這麼惡毒的話!」
周芷君臉色白得像一張紙一樣,難看到了極點,只訥訥說不出話來。卻是林元馨在旁邊嘆息道:「太子妃,你怨恨我也就罷了,何苦連我肚子裡的孩子都不放過,那也是殿下的骨ròu啊!」
周芷君大怒,指著阿梅厲聲道:「胡說八道!我何曾說過那樣的話!」她話一說完,突然醒悟過來,這一切都是林元馨在背地裡害她!
肖衍冷眼看著伏在自己腳下哀哀哭泣的阿梅,道:「太子妃,你嫉妒林妃有孕,出言詛咒不說,竟然還怨怒於我,口出諱言,你看看你自己,哪裡還有太子妃的尊貴和休面!即日起,你閉門思過,沒我的手令不得出府半步!」
「殿下,阿梅她……」林元馨提醒道。
「這個丫頭你處理吧。」肖衍不在意地揮了揮手。
周芷君滿面惱恨地盯著林元馨和阿梅,現在她已經完全明白,這一切都是對方設好的陷阱!
肖衍頭也不回地走了,林元馨微笑著對周芷君道:「太子妃,您要好好養病才是,對了,既然您被禁了足,想必太祖的祭禮您是不會去了吧,也好,臉上傷的這樣重,chuī了冷風就更難康復了。」
周芷君厲聲道:「林元馨,一切都是你策劃的是不是!「
然而林元馨卻已經去的遠了,周芷君恨得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
一轉眼,便到了太祖皇帝的祭禮。
皇宮內設了專門的祭壇,方圓三丈許,壇前張掛了素白絲幔,絲幔之後,一列鍾磐琴瑟,錚錚綜綜之聲隨風而來。
昨天一整夜,歐陽暖都不曾合眼。東方透出一絲魚肚白,臥房外那盞罩著黑紗的燈罩立即被紅玉除下。整個院子都開始了忙碌。菖蒲將門帘挑起半邊,小廝早已挑來一擔熱水在院子外頭等候著,紅玉進門替歐陽暖洗臉梳頭,換上衣服後,碧雨便送上銀耳湯。
因為皆是正裝出席,歐陽暖只覺得衣服穿在身上特別的悶熱,看肖重華臉上卻很平常,不由伸出手去摸他的臉,果然一滴汗都沒有,不由得嘖嘖稱奇。肖重華也沒顧得上跟她說話,只叮囑她早上少喝水,便匆匆出去了。他要早一步趕到皇宮裡去,女眷們則是稍後才能進去。
五更時分,歐陽暖、孫柔寧便已經著裝整齊地進了宮。
進宮後就是男女按品級分別列隊,大公主為女眷中最尊貴者,她一身正紅金繡翟紋禮服,發上的攢珠金冠鑲了九股鳳釵,看上去華麗且端莊,此刻整個人都被眾多女眷包圍著,歐陽暖看人頭攢動,便放下了去請安的心思,再四下一看,便看到了熟悉的人。
鎮國侯府老太君是正一品夫人,歐陽暖瞧見外祖母的時候,就看到她頭上戴著綴著珠翟、珠牡丹、金寶細花、銜珠金翟等等金飾件的金翟冠,沉甸甸的怕是有好幾斤重。身上穿著領闊三寸的花鳥紋樣刺繡絲絲大袖衫,鑲金邊杏紅緞面鳳凰雲紋刺繡霞帔,猩紅緞面五彩連波水紋刺繡百褶裙,看著富麗堂皇五彩輝耀,比自己身上的服侍還要隆重。沈氏正在一旁攙扶著她,老太君畢竟出身名門,雖然年紀大了,一步步卻走得極穩,甚至聽不到那些首飾碰撞的清脆聲響。一看見歐陽暖,老太君便立刻向她笑著點了點頭。
歐陽暖知道入了隊列便只能按照個人品級站著,絕不可以隨便走動,也便站在原地,只是會意一笑。耳邊傳來孫柔寧的一聲冷哼,歐陽暖故作不覺。
禮部侍郎躬身請宮中嬪妃和各府貴人,於登壇之前三拜九叩之後跪酒,進爵盞。於是在這一瞬間,伴著赤錦金琉的宮牆殿閣,靜謐的近似死寂。
樂聲止,才登壇。能登上祭壇的只有皇帝一人而已,所有的皇孫貴胄、顯赫官員以及嚴妝禮服的命婦只能跪於祭壇之下。而禮部祭祀官讀冊,所有人只得肅然跪聽,不能有絲毫的倦怠畏冷之色,否則就是失儀。
因為整套禮服繁瑣沉厚,跪得太久,不由自主就覺得汗水打濕了背脊。
禮官大聲道:「再叩。「
孫柔寧扯開唇,緩緩跪下,用極低的聲音對歐陽暖道:「弟妹,怎麼你不去前邊?」
她的意思是,歐陽暖貴為郡主,應當站在大公主的身後,這一點,早在五天前大公主已經派人來說過,可是被歐陽暖婉拒了。她既然已經出嫁,自然是要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入列的。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必須和孫柔寧站在一起,至於原因麼……歐陽暖微微一笑,髮鬢上綴飾的綠色寶石珊珊起伏,半點也不理會對方的挑釁。
看歐陽暖毫不理會,孫柔寧眉峰一挑,眼梢處掠過一抹yīn鳩,不由望向歐陽暖,卻見對方濃密的長睫安靜無波,什麼也看不出來。
風又起,送來隊伍中無數的香粉味道,在宮闕重重影里壓了過來,那無法疏解的味道,讓孫柔寧一時之間有些悶氣。尤其是歐陽暖的身上,竟然隱隱傳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幽冷香氣,明明十分好聞,後來卻讓她有些暈眩。
恍惚時,耳邊只聽祭祀官喝道:「起……」
孫柔寧下意識地站起來,不知為何覺得眼前一黑,她一把抓住了歐陽暖的手臂!她的指甲極長了,纖嫩手指搭在歐陽暖的手上。那指甲上鮮紅的丹蔫,明晃晃的,都映在了歐陽暖的眸子裡。
孫柔寧的指甲近乎是惡狠狠的,歐陽暖卻仿若關切地笑了笑,垂下了頭:「大嫂,你這是怎麼了。」
孫柔寧目光驀然一顫,轉頭看向歐陽暖。
歐陽暖看向她的眼睛裡帶著十分的親切,殷紅的唇中慢慢展開,旋即,烏金似的眸子深處就有了火光微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