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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02:06 作者: 秦簡
「紅玉,你皮癢了是不是,敢這麼笑話我!」歐陽暖瞪了她一眼。
紅玉也不怕。只吃吃地笑。
肖重華突然一個騰身,歐陽暖驚叫一聲,才發覺他已經到了她身後,順勢樓住她的腰肢,低聲道:「我帶你。」
正文 143章 是猛虎還是毒蛇
不等歐陽暖說話,肖重華已經策馬離開了圍場,將所有人拋在了後面。
歐陽暖坐在馬上,迎著慡勁的夏風,頂著碧藍無際的天空,縱目四望,她寬舒地長長吸氣呼氣,那滿意的神qíng,竟如孩子一般帶著幾分狂喜,仿佛就要張開雙臂大聲叫喊,半點也沒有往日裡小心翼翼的樣子。
「怎麼這麼高興?」肖重華微笑。
「一直在大院子裡呆著,人看到的東西也有限。這還是我第一次出來騎馬呢。」歐陽暖便也很高興地大聲回答道。
是的,高興,她毫無顧忌地懲罰了周芷君,第一次感到慡/快,像是脫韁的野馬一樣,感到前所未有的興奮。
肖重華微傾上身,貼緊她,輕聲笑道:「這是惡作劇嗎?」
歐陽暖認真地點頭:「若我真要她的xing命,剛才就不會讓人救下她了。不過,在太子妃美麗的臉上留下一點紀念,可比叫她死要開心多了。」
「是啊,周芷君可能再也不能出門了。」
「哎,我是好心啊!」歐陽暖更加認真地說,「這樣惡毒的女子,當然要少出門,才能少害人,我這樣做,才走真正救了很多人!」
肖重華難得見她笑靨如花,不由忘qíng地盯著她,只覺心頭仿佛灌滿了蜜,甜得有些呼吸困難,一股歡樂在胸間回dàng,就要奔突出來。他不願抑制,大笑出聲,感覺熱血在全身奔騰。
「你這樣縱容我,燕王知道以後一定會貴罰你的。」歐陽暖笑道。
「要罰就罰吧!」肖重華一勒韁繩,右手高舉馬鞭,朝座馬後臀一抽,猛松絲韁,馬兒歡快地一聲嘶叫,飛箭一般向前猛衝,危開四蹄,如一道白色流星,划過一片綠色的平坦地面。身後的侍從們也緊緊跟上,但肖重華的那匹馬蹄下就如生風一般,他們哪能追得上!眼看那白色的流星畫出一條優美的弧線,將他們遠遠甩開了。歐陽暖在風中笑著,長風颳過,chuī起她的綠色的絲羅衣袖翻飛在風裡,仿佛亭亭的蓮,歡快的幾yù隨風而去。
直到走出很遠,肖重華才停下來,摟著歐陽暖道:「害怕嗎?」
「這世上沒有什麼是我害怕的。」歐陽暖喘了口氣,映著流轉傲灩波光的眼,淡淡掃過肖重華的臉。
肖重華只看著她,眼前一瞬間恍如陽光耀目,幾yù盲目,天地間的一切都恍惚失了顏色。
「我娶回來的,到底是個妻子,還是個妖/jīng呢?」肖重華喃喃地道。
歐陽暖無聲輕笑,神色極盡歡欣,她聲音愈低,眼中愈亮:「若我是個惡/鬼,你待如何?
重生一世,她縱然不是妖jīng,也是個鬼怪了。
肖重華實實盯住她,一瞬不瞬。當他遠在戰場,長夜漫漫里無數次想過歐陽暖,和婉溫柔,極美的模樣,全無塵垢。那是被困在牢籠內的她,如今,和美的假象猝不及防的撕開,帶出來的是一個全新的她。機智、美貌、狡黠、狠辣,似乎每一個都是她,都又都不是。
肖重華將她摟緊,緩緩抓住她的手,儀態安恬如水,唯字里語氣,堅決如鐵:「不管你是人,是妖jīng,還是惡鬼,我的心不會變。」
歐陽暖渾身一震,終於忍耐不住,猛然閉上了雙眼。
唇卻彎了起來,仿佛是一朵蓓/蕾微微綻開。
良久,歐陽暖才緩緩睜開眼睛。
剛才的疾風chuī散了她的頭髮,此刻映著漫天耀眼的陽光,就像披著一匹閃閃生光的緞子,愈發襯得她的眼眸明亮如星。她想了想,重新回過頭看著前面的原野。
肖重華不說話,只是沉默地將她抱在懷裡,感到她的身子在微微顫抖。
今天說是開心,實際上也是因為傷心。歐陽暖緩緩合上眼睛,依進他的懷裡。
曾經就在那裡,有一個生命在她的腹中,然後突然的不可挽留的離開……
曾經就在那裡……
而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就已經離去了。
是自己沒有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歐陽暖的眼漸漸被莫名的東西所模糊,而她努力的仰起頭,迎著陽光,習慣的微微的眯起了眼,倔qiáng的不肯讓眸中淚水流下來。
她不受控制的緊緊抓了他,喚了一聲:「重華。」
聲音低沉而沙啞,肖重華並不回答,單手抓住她的肩,又將她緩緩轉過。
她對上了他的眼,眼波微轉的時候流出從未見過的溫柔,平日的肖重華是少言的,人人皆道當今的明郡王是冷極的人。而她卻知道,他凡事看在眼裡,不言不語,人皆不留心時,已留在心裡。
她盯著肖重華看了一會兒,方勾起一邊唇角,眼睫不勝疲倦似地微微翕動,聲音低如耳語:「我累了,想睡一會。」
太陽落下西山,暮色漸濃,肖重華才帶著歐陽暖回去,一時之間引來旁人或羨/慕或嫉/妒的眼神。
「明郡王夫婦真是恩/愛呀。」
「可不是,這歐陽暖當真是個妖/jīng,把男人都迷得神/魂/顛/倒的。」
「噓,小點聲,林妃朝這邊看過來了。」
這些議論歐陽暖聽在耳中,若是往日,她早就要謹慎小心地避免這些議論了,可是現在她卻是全然都不在乎,肖重華是她的丈夫,他們夫婦之間感qíng要好,跟這些人又有什麼gān系?這些人的話,當真是可笑又可悲。就在這時候,有人過來找肖重華,歐陽暖微微一笑,道:「你去吧。」
因為剛剛頭髮亂了,她只松松挽就了一個飛燕髻,簪了一隻瑩潔的玉簪,淡綠的衣裙,領口和衫子的下擺,都滾著銀絲點綴的繡花邊,渾身幾乎沒有什麼金銀珍寶之類的華麗飾物,卻顯得綽約多姿、淡雅飄逸,不論在裝扮上還是在xingqíng儀態上,與在場的貴婦都十分迥異。眾人暗暗打量,不得不承認,這位明郡王妃,的確有讓人神魂顛倒的資本。
她緩緩拾階而上,走到林元馨的身邊時候,周芷君冷笑道:「我們都坐了好半晌了,就明郡王妃姍姍來遲。瞧!這麼好的茶都快涼了,可見你就是沒口福。」
周芷君比一般女人厲害的地方,就在於她在丟了這麼大的人,卻還能若無其事地爬起來坐在這裡,看著她臉上塗抹了兩層厚厚的白色藥膏,歐陽暖抬起眼眸,纖細的指半掩著唇,顯出有些睏倦的模樣,慵慵懶懶道:「我的騎術太差,差點就在馬上睡著了呢,怎麼比得上太子妃馬術高超……」
周芷君面色一沉,但瞬間又笑了,轉身拿起桌上的茶盞,贊道:「郡王妃,這是陛下剛剛賞下來的雪山銀針,可真是香氣撲鼻,不如一起來嘗嘗!」她說著,便將茶盞遞給了歐陽暖。
太子妃賞賜,自然是不能推辭,可是剛剛經過了那樣的變故,現在這杯茶……
歐陽暖淡淡一笑,不以為意地要接過杯子,誰知橫空一隻手攔截過去。她一愣,卻是林元馨奪走了茶杯,「太子妃也太小氣,光給暖兒麼,這樣好的茶,也不給我嘗嘗。」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林元馨已經淺淺地抿了一口,驀地以袖掩唇,gān嘔了數聲,片刻後方才喘息著坐直身子,面色泛起赧紅,láng狽不堪。
歐陽暖看到這一幕,勾起了唇角,表姐這麼做,可是半點也沒喝下去。
「哎呀,表姐還懷著身孕呢,自然是喝不得。味太重的茶,來人,快上一碗酸梅湯。」歐陽暖連聲道。
場內一時鴉雀無聲,眾人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幕,原來林妃竟然懷孕了。
周芷君的容色尤其難看,手無意識地抓住了椅柄,青筋縱橫jiāo錯,無端的猙獰。就在這時候,歐陽暖突然向她走過來,周芷君神色間似是被驚恐的貓,瞳仁都在顫抖,臉色發青瞪視著她。
歐陽暖微微含笑,更顯得眉目間若籠輕煙,容顏賽雪,卻只是輕輕將原先林元馨端在手裡的茶盞在周芷君眼前放下,這才不緊不慢的說:「太子妃身體不好就別在這裡了,趕緊回去宣個太醫看看。」那聲音淡淡冷冷,目光慢慢地自每個人臉上掃過,眾人卻都止不住心裡一震,皆低垂了頭,不敢與之相接。
周芷君恨得發狂,無意識地抬眸,旋又垂下,眼睫掠影,無聲無息。
大公主一直笑著望向這邊,不言不語。
許久之後,大公主起身道:「諸位,我身子不適,先回行宮去歇息了。」
歐陽暖不待她吩咐,亦是起身相隨。
夏風忽起,帶著灼人的炙熱撲在身上,大公主涼滑紙薄的衣袂獵獵飄飛,幾乎觸拂在歐陽暖身上,帶來陣陣的暖意。
行宮之外綠萃茵茵如畫,猶如青筍,糙地上有幾隻鶴在台階邊踱因兒,偶有唳著,聞得人聲,羽翅掙了幾掙,悠悠地飛起,在風中打著轉兒,又逕自落在地上。大公主停下來,對那仙鶴看了半天,又看看歐陽暖,兩人久久對望,不多時又同時笑了出來,大公主笑得失去了儀態,彎下了腰,棒腹不止。良久,她嘆渭一般的道:「今天真是開心,你可曾看到她丟人的樣子,虧得她坐得住,換了旁人,連上吊的心都有了。」
「是女兒連累母親也跟著cao勞了。」歐陽暖笑著道。
大公主若有所思的凝住歐陽暖,姣好的面容被光影一時遮去了紋路,臉上的笑顏十分美麗:「我還不知道,暖兒戲弄人的本事也是一流。」
戲弄麼?原來被馬兒揮下來,又被豹子驚嚇,那張美麗的臉孔也近乎毀了一半,雖然當事人還意識不到這三條疤痕將來會為她留下的隱患……可在大公主看來,這也不過是戲弄罷了。只是這樣的戲弄,對周芷君帶來的打擊,將來會是毀滅xing的。
歐陽暖微微含笑,並不解釋。
陶姑姑扶著大公主去休息了,歐陽暖和紅玉站在廊下看仙鶴撲來撲去,覺得很是有趣。
肖衍轉過走廊時,就見一個年輕女子在前面,淡綠的羅裙宛如不動水波一般,輕柔的漫不經心。肖衍只覺得背影出奇得眼熟,心中一震,驀地想起來,開口喚道:「暖兒!」
歐陽暖一驚,陡然迴轉身。紅玉幾乎是像看到鬼怪一樣,將歐陽暖攔在身後。
原本是因為皇帝要休息,所以肖衍才到這裡來布置,誰知卻看到了歐陽暖,肖衍不由自主走了一步,可隨即想起肖重華寒冰一樣的眸子,腳步稍稍頓了頓,便不再向前,只是站在原地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