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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陽暖靜靜聽他說完，忽而無聲微笑出來。她笑得那樣寧靜，寧靜中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冷意。他不了解自己.\n從來都不曾了解過。有一種說不清的戾氣.\n順著心。蔓延上來。 「還記得我的繼母林婉柔麼？」她的話突兀的問了出來。 「是。」肖重華凝視著她眼底的冰冷。歐陽暖緩緩閉上眼，靜靜道：「是啊！從前的吏部侍郎夫人.\n兵部尚書的妹妹，我的繼母。」歐陽暖忽地睜眸.\n冷聲道：「是我一步步設下因套.\n讓她中風，讓她發狂，讓她失去一切。現在她已經瘋了.\n是我把她bī瘋的。不只如此，我還要讓她像是一條狗一樣的活著，才能消除我心頭的怨恨！」 歐陽暖額上的冷汗一層又一層細密地bī厭出來，泠泠生冷：「不光是她.\n還有我的那個妹妹，歐陽可，你可能沒有留意過？我明知道她傾慕於蘇玉、樓.\n卻故意引人構陷於他，讓他官司纏身，前途盡毀。然後再讓她懷上別人的孩子，bī著蘇玉樓娶她，我要看著他們兩個人一輩子捆在一起，痛苦一生。」 「暖兒。」 歐陽暖冷冷打斷他，」聽我說完，你娶了我.\n可我是個什麼樣的女人.\n你未必明白！」 肖重華微微蹙眉.\n只靜靜望著她。 歐陽暖幽幽道：「我要對付的遠不止她們，還有我的祖母。她是一個小心謹慎的人，素來提防我，要製造一個她失足或是意外的機會幾乎是不可能。我雖然沒有害死她，卻故意著人日夜嚇唬她.\n只是魘鎮心神，讓她夢魘更甚.\n再使其心力衰弱不繼，讓她根本沒有心思去cao控爵兒的婚事.\n也沒辦法來gān擾我行事。你說我這樣的人.\n是不是十惡不赦的惡鬼？我沒心沒肺.\n冷酷惡毒，肖重華，你聽明白了沒有？」 肖重華深深望住她，道：「暖兒，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歐陽暖冷笑道：「我只是要告訴你，不值得對我這樣好。所以，孩子沒有了.\n.\n.\n.\n.\n.\n是老天對我的報應。因為我太過狠毒.\n傷了yīn鷙。」 肖重華雙唇微抿，露出堅毅的稜角：「不是這樣的，你不是狠毒的人。

    「是麼？一步步算計，只要誰妨礙到我.\n我就要除掉他，這樣也不算狠辣麼？」歐陽暖緩和了語氣，輕緩道：「不過，我善心也好，狠辣也好，你現在都聽明白了。我們是夫妻.\n也算得是親近了。可是若說到男女之qíng.\n我對你卻是沒有多少。這門婚事.\n也不過是我藉由你的手擺脫肖衍罷了。」 肖重華的右手緊緊抓著chuáng沿.\n用力地，有血紅的印痕泛起。他克制著道：「好了，你該休息了。」 歐陽暖心中難過得似被一隻手緊緊揪著，卻不願在他面前落淚.\n極力忍耐著道：「就算重來一回.\n我還是會這麼做。你說.\n我這樣惡毒的人，怎麼配得到幸福呢？老天爺大概也看不下去，才會收走我的孩子.\n.\n.\n.\n.\n.\n所以你為我好，也為你好.\n不要再時我這麼溫柔.\n更不要為了我做什麼。」 肖重華定定望著她，目中現出無限的複雜。他用力閉上雙眼.\n片刻，緩緩吸了一口氣，道：「你怕連累我？」 歐陽暖怔一怔.\n沒想到一瞬間就被他看穿，這複雜的qíng緒卻不肯在臉上流露半分，只靜靜道：「我沒有那麼好心。」 肖衍能夠做得出這種事.\n必然不會輕易放手。不，應該說，他簡直都發瘋了.\n絲毫也不顧及皇家的體面與尊嚴。 肖重華在這個瞬間，卻已經體悟了她的心思，他不做聲，只是靜靜地看著她，雙眸深沉如淵.\n放任愛憐和寵溺在其間泛濫。 提起這件事.\n他簡直心痛的要死.\n在不知不覺的時候，他們的孩子竟然就這樣沒有了。可是.\n她如今的態度越是決絕，他便越發覺得自己沒有愛錯她。 原先.\n她是打算用他來做她的擋箭牌的，這一點.\n他很明白。可是現在.\n她正在竭力避免他與肖衍起衝突。

    甚至於.\n疏遠他，冷淡他.\n想辦法讓他死心。 誠然.\n她有很多的缺點，尤其是太過固執.\n可是，藏在胸膛中的那顆心.\n卻是異常柔軟的。 肖重華心底有團火苗正在不斷地燃燒，卻連自己也無法說清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他不肯離開，只是在她身邊躺下，」暖兒.\n你這麼愛記仇，怎麼會放過太子呢？」他好整以暇地轉過頭來看著她。 歐陽暖愕然。 「我不知道你在盤算什麼.\n我只知道，那一定是很危險的事。」肖重華笑了。 「那你的意思呢？」她斂了容色.\n靜靜地看著他，無比認真的詢問。 「太危險。」他搖搖頭，語調平淡.\n眸間也是一片冷清，不甚贊同地蹙眉回望她，直接道出自己的觀點。他隱隱猜到，林元馨在算計什麼，只是他不希望歐陽暖也牽扯進去。因為這件事.\n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決的，真正要動手，也不該由她來。但.\n與此同時，他卻也自嘲地回以一笑.\n半真半假地長吁短嘆：「不過，我也知道.\n現在的我.\n不管怎麼費盡。舌.\n也是阻止不了你的，不是麼？暖兒，你從來就不是個肯乖乖聽話的女人。」一句淡漠的感嘆，表面是對她言行舉止的無可奈何，但實際上，卻也彰顯著他對她的忍耐與包容。 她心底的冷漠與倔qiáng.\n並不是每個男人都能受得了的。 「是麼？」見他第一次如此無奈的言語配著如此無奈的表qíng.\n歐陽暖笑了笑，臉上卻也顯出了再認真不過的表qíng：「我不是一定要找他報復，我只是想要維護自己的安全，家族的安全.\n至少.\n不用在如履針氈，提心弔膽。 正當此時.\n一陣涼涼的風從窗fèng里chuī進來.\n歐陽暖的身體不自禁地顫了顫。 「暖兒.\n我們的孩子，我不會讓他白白犧牲的。」這一刻，肖重華真切地感受到她內心的驚惶和忐忑.\n可是.\n他只是將她整個人拉進懷裡，用他的體溫和心跳安撫著她，溫暖著她。 「可是.\n我很怕。我怕他還是不肯放手！到時候除了魚死網破.\n別無他法。」埋首在他懷中.\n她悶悶地開口.\n把頭枕在他的胸膛上，把臉緊緊貼在他的胸口上.\n被他那qiáng有力的心跳震撼著知覺：「你也是這樣想的.\n對麼？ 他並沒有回答.\n只是越發將她抱得緊了。 「如果他還是不肯放手.\n怎麼辦？」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歐陽暖惴惴不安地仰起頭望著他.\n眼眸中帶著一點脆弱.\n疑問的背後似乎還隱藏著更深一層的擔憂，bào露出了她心底的惴惴不安：「屆時，我……」 「不管到了什麼時候，我都不會再讓他靠近你。」肖重華輕言軟語地安撫著，稍稍頓了頓.\n黑亮的眸子.\n極慢地現出一縷寒光.\n幽邃而凜冽，就連唇fèng里擠出的字句.\n也帶著不可瓣駁的堅決：「我的女人.\n不是他可以碰的。 歐陽暖還沒來得及說話.\n他已經盯住了她：「剛才你說的那些話，我就當沒有聽見過。什麼惡毒，什麼報應.\n若真是如此，我雙手早已沾滿了鮮血，老天爺要報復也該先報復我.\n怎麼會有時間來找你？」 歐陽暖一愣.\n隨即有些不知說什麼好。 「你真是想得太多了。」肖重華慢慢的說。仇恨令人入魔，當心中開出黑色的花.\n那些糾結的花盞遮擋住一切光明，那便是末日，這樣的人會毀掉自己。他不想看到她自我毀滅.\n才會對她說一番話，她卻將之視乎為指責。指責她？不.\n他沒有這樣的資格.\n因為他手上染的鮮血，又何止幾百幾千。 她若是小惡，在戰場上殺人如麻的自己，豈不是十惡不赦？肖重華輕輕地笑了。 歐陽暖抬起頭，看著他美好的側臉，終究說出了一直深藏的話：「若是你有心，可以迎娶側妃，我.\n.\n.\n.\n.\n.\n不會阻止。」

    如果她真的一輩子不能生育.\n這種事qíng，與其讓對方提出來.\n不如自己先說。 「我以為事到如今.\n你總不至於再懷疑我。我對你的那些感qíng.\n你終歸是看到了的。」肖重華突然一震.\n隨即盯著她.\n若有所思一笑，眼裡卻無一絲笑模樣.\n鬆了手.\n冷冷看著她.\n」可是你沒有，是不是？你怕我將來會主動提出來.\n傷了你心？才故意這樣試探？還是這是你的真心話。」 歐陽暖的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顫抖：「我沒有試探你。」 肖重華不可置否，微微偏頭，兩人靜靜對視，誰也沒有退讓，就保持著那樣呼吸可聞得距離。他唇邊浮出一抹自嘲的笑：「你說得對。」目光移到她雙眸，移到她貼在他胸前的手.\n」那麼.\n你是想要我怎麼樣呢？」 歐陽暖鬆手垂眸：「若是我不能生下子嗣.\n王爺遲早要bī你納妾，你需要一個孩子。」 他瞭然點頭：「若我只有你一個妻子，三年之後你無所出，說不定父王會bī我納妾，你是這麼想的，對吧？」接著.\n他好笑似地嘆口氣：「到底是我需要一個孩子.\n還是你需要我有一個孩子？」 歐陽暖的眼睛裡慢慢浮上來一絲淡漠：「你和別人生的孩子.\n也要稱呼我為嫡母。」 肖重華唇邊那絲嘲諷笑意似cháo水退去，神qíng冷的駭人，定定看她好一會兒：「這不用你擔心，若真的沒有孩子.\n也是老天爺因為我傷了太多人命的緣故，跟你無關。」 歐陽暖震驚地望著他，原來，他說的不曾準備納妾的事qíng都是真的，她還一度以為.\n不過是說說而已。 」在我有子和不能生育的qíng況下.\n你是否同意納妾的意義是不同的.\n你明白嗎？」 肖重華的聲音很淡，眼神卻很堅定：「不會比你更糊塗。」若是他和別的女子有了兒子.\n那麼她要如何自處.\n嫡母？一個沒有孩子的嫡母，一個將來繼承自己爵位的庶子，她可知道意味著什麼.\n真是個蠢丫頭。肖重華深深地嘆息.\n卻終究不肯再說話了。 歐陽暖還要說什麼，肖重華卻突然坐起來，起身下了chuáng：「不要再說了，再說下去.\n我不保證會不會發怒嚇著你。」 門輕輕響了一聲，肖重華快步走了出去，身形還有些微晃，他還在發燒.\n歐陽暖心中想.\n第一次感到一種難以言語的qíng緒。也許是感動.\n也許是心動，她難以分瓣清楚。 至少在這種時候.\n他沒有急著撇清關係，更沒有拋下她。 很快.\n門扉微微顫動了一下，歐陽暖訝異，卻聽見紅玉進來稟報導：「小姐，世子妃來看望您了。」 那天發生的事qíng，外人都不知道.\n所有人都只以為歐陽暖在太子府的時候不小心掉了一跤.\n明郡王愛妻心切.\n親自去接她回來而已，甚至於歐陽暖流產的消息都瞞著.\n旁人只以為她身子不適。大公主親自來看望過兩回.\n老太君和大舅母也反覆來問詢.\n歐陽暖都著人擋掉了。紅玉不會不知道她並不想見人，為何還要來問呢？還沒等歐陽暖說話，卻已經看見孫柔寧走了進來。 歐陽暖目光一凝，這就是擅闖了。 孫柔寧笑著走進來.\n她一身華服.\n珠玉璀璨.\n比照著一身白衣的歐陽暖.\n越發顯得艷光四she.\n令人幾乎不敢直視。紅玉阻攔不及，匆忙跟進來，歐陽暖道：「沒事，你下去吧。」 孫柔寧笑著自己擇了地方坐下，道：「弟妹好啊。」 歐陽暖懶得與她計較齊瞰，只問：「大嫂突然到訪.\n有什麼事麼？」 孫柔寧卻只是笑，片刻道：「弟妹的氣色好多了呀.\n前幾日二弟還攔著不讓看你.\n我還以為你身子很弱呢！」 歐陽暖心頭厭煩.\n不願和她多費。舌，遂淡淡道：「勞煩大嫂擔心了.\n既然已經看過，就請回吧。」 孫柔寧卻笑道：「弟妹怎麼這麼急著趕人呢，是不是心qíng不好？若是真的心qíng不好，說給我聽聽，說不準能夠幫你排憂解難。」她這樣出言譏諷，歐陽暖已是十分惱怒。彼此又沒有仇恨，不過井水不犯河水就好，她如今這樣明目張胆，不顧彼此之間她姓的關係，不過是瞧著如今自閉門不出.\n瞅著這個機會來排撿她罷了。 看歐陽暖不說話.\n孫柔寧又笑：「說起來.\n弟妹這個孩子也真是可憐.\n好端端出門一趟就沒了.\n可見你到底年紀輕，太不小心了。不過.\n.\n.\n.\n.\n」她用絹子掩了口笑：「早知如此，弟妹還不如留下碧荷，將來若有了孩子，自然也是你的孩子啊。弟妹又何必憨保不住眼前這一個呢！」 不對！孫柔寧怎麼會知道自己流產的事qíng.\n這件事.\n.\n.\n.\n.\n.\n別人應該不知qíng才對！歐陽暖雙目微凝.\n閃過一絲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