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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02:06 作者: 秦簡
肖衍緊緊盯著她:」你可願意?」
歐陽暖慢慢道:」殿下,您問我這樣的話.\n想要讓我如何回答。」
肖衍冷冷道:」我剛剛在和你表姐說,依你這樣的才貌.\n怎麼甘心做一個區區的世子妃?」
不甘心做世子妃,難不成就要做他的側妃?他是在暗示,一旦成為他的女人,將來就可能是皇帝的寵妃.\n又怎麼是一個世子妃可以比的.\n.\n.\n.\n.\n.\n歐陽暖和林元馨都聽懂了這個暗示.\n不由自主地臉色都是一白。
歐陽暖仰起臉,漆黑的眼睛裡帶著一絲堅定 「歐陽暖早已稟明大公主.\n嫁娶全憑公主做主,但是只有一條。」
「哦?」
「歐陽暖必不能為側室奉人顏色.\n亦非正妻而不嫁。」歐陽暖一字一句,斬釘截鐵地道。
肖衍不假思索,脫。道:」什麼非正妻而不嫁?你表姐不也是側妃嗎?難不成在你眼裡.\n她只是個妾嗎?」
林元馨淡淡一笑道:」殿下,雖說我能侍奉您身旁已經是我的福氣,是正妃還是側妃,並不在意,可真正說起來,心中到底是意難平的.\n暖兒卻不同.\n她是大公主的女兒,又怎麼能跟我一樣?您如今若是沒有正妃,我倒是希望您能娶了她給我做伴兒,現在麼,若是您讓她嫁入太子府.\n豈不是委屈了她?」她這樣說著.\n半點沒有自傷的意思,字字句句都是在告訴肖衍,讓他不要動這種心思。
「你雖為側妃,卻是一人之下而已.\n天下間的女子又有多少能比你尊貴?」肖衍覷一眼歐陽暖,」暖兒難道還嫌這個位置不夠,想要做正妃不成。
歐陽暖心中痛恨肖衍的冷酷,眼中不由微見瑩瑩淚光.\n」我並無凱覦正妃之心,只是人各有志罷了,請太子殿下成全。」
肖衍見她們兩人一言一語.\n皆是想要讓他打消念頭,不由冷笑一聲,眼神冷冽的噬人恐怖,道:」看來你們是商量好了。不必多言!暖兒你是永安郡主,婚事自然是要陛下做主的,到時候可就由不得你任xing了!」
歐陽暖聽得此言.\n想起剛才聽到的話.\n心頭如同浸了冰水,寒冷刺骨。
就在這時候.\n太監來稟報說:」歌舞要開始了,陛下來請太子。」
肖衍看著歐陽暖,唇邊呼出一抹溫熱的氣息.\n似是一聲嗤笑.\n轉頭大步流星地去了。
那一聲嗤笑,是在笑她們的掙扎軟弱無力。這聲音比鋼刀還釋利,一聲一聲的割在歐陽暖的耳內,剜在她的心頭,
在皇權面前.\n她們用什麼抗爭?不過一己之身而已。便是自毀.\n也只會連累至親,這一點,歐陽暖比誰都清楚。她不是沒有法子讓自己嫁出去.\n只是現在選擇誰,都只會害了對方。
肖衍是絕不會放過她的。
此刻.\n抄手遊廊曲徑通幽處一點光也沒有.\n就像是走在漫漫窮途末路上.\n看不到盡頭,看不到光明.\n看不到將來。
這念頭一點點讓歐陽暖的身子也跟著一截截涼下去.\n腳步再也無法移動,浸涼的全身都混混沌沌不似自己了。
這輩子,她只想要自己掌握重來的人生。她也總是有很多事qíng.\n內宅無休止的爭鬥、時繼母的仇恨、對親人的牲念,滿滿的添了她的每個日子。然而.\n偶爾也會夢見,午夜夢回依稀回到當初那種任人擺布的日子.\n心中就百般煎熬,輾轉不能再眠.\n驚痛難渡.\n.\n.\n.\n.\n
大殿上,遠遠的仍有唱聲傳來,斷斷續續,聲聲切切。
歐陽暖失笑.\n她這一生.\n竟也擺脫不了他人的控制!
這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了,酒過三巡.\n皇帝似是微醉,半侍在御座之上喚歌舞上來。
很快,柔軟的絲竹聲起,艷麗的舞姬穿著粉色的長裙,在台上婉轉起舞,舞步輕柔,廣袖舒展,美麗的裙擺揚起,似回雪飄搖,虹暈斜飛,極是炫目。
看完了舞.\n周芷君道:」真是好舞.\n這樣的舞蹈.\n想必是花了不少心思才編出來的.\n陛下,您要給歌舞司重賞才是。」
歐陽暖迎上周芷君.\n那雙眼裡,清澈的沒有一絲yīn影:」但憑您的吩咐。
周芷君笑了笑:」久聞永安善琴.\n聽說前幾日京都運來了一種奚琴,這可是稀罕物.\n京都少有人會的.\n不如就以這樣樂器來為我們演奏?」說著.\n她的眼掃過來,那目光卻也是淡漠得仿佛帶著一絲鄙夷的涼意。
這時.\n一個宮女用銅色描金的托盤捧著白玉荷葉盞盛的冰鎮玫瑰露.\n送到歐陽暖面前.\n大公主笑道:」去吧,別為我丟臉。」
歐陽暖眼中的灩光jiāo織暗涌.\n稀薄的燭光映在其中,變幻迷離。她慢慢喝盡杯中的玫瑰露,緩緩地站起來,才說:「是。」
台階上掛著無數宮燈.\n燈罩上金漆描畫的朵朵牡丹.\n影影綽綽投在她的裙上,枝葉生姿宛如盛放。而她一路步下台階,裙裾迤邐在烏黑的夜色中.\n帶出令人驚艷的痕跡。肖衍的眼睛停在她的身上,錯不開去,歐陽暖或許美貌.\n可她的美貌,並不是最吸引他的東西。以前.\n他那樣想要得到她,不過是為了一件可以賞玩的器物,可是現在,他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如此執著地想要她了。
她越是抗拒,他越是在意。連他自己.\n都對這個女子感到迷惑。不,也許是已經著了魔。
歐陽暖在人前極少奏琴.\n少有的幾次彈奏的都是古琴,可是這一次.\n周芷君卻故意為難,讓她彈奏奚琴.\n這簡直是一種刁難了。因為誰都知道,奚琴只有兩根弦.\n並非jīng通音律就可以奏好奚琴.\n這需要有深厚的功底,尤其是對於運弓的要求.\n更是嚴格。否則,不用說演奏不出樂曲的神韻.\n就連琴弦都不能正常振動,只能發出」吱吱啦啦」極其難聽的聲音。
可是周芷君並不知道,歐陽暖的古琴並非最好的,她最jīng通的.\n便是這少有人喜歡的奚琴,因為前生.\n蘇玉樓最喜歡聽悠長纏綿的奚琴曲.\n為此.\n蘇家甚至養了一位奚琴師僂在家中,歐陽暖為了討他的歡心,不但練習過這種琴,甚至於日夜苦練,還曾拉斷了一根琴弦。只可惜,當年的她.\n並不能體會這種樂器的美感.\n只覺得它的聲音過於悲切.\n若非蘇玉樓喜歡.\n她是絕對不會碰一下的.\n也正因為如此,她的琴技雖然有了進步.\n卻始終不能有所突破,更不能掌握到這種琴音的真諦。
再碰這種樂器.\n她的心境.\n卻已是天翻地覆。
歐陽暖寧神靜心.\n手指在琴弦上不停地滑動著,流水月光都變成了一個個動人的音符.\n勾抹滑勒,似流水激流飛瀉,滴露軒昂,然而這一串串的音符.\n絕非喜慶的應景之曲,反倒令人生出一種憂國憂民的嘆息,隱隱流露出一絲犀利、堅挺的鋒芒,若不是親眼看到,會以為出自男子之手.\n而非小小、女子。
周芷君用那如琉璃般的漆黑眼珠瞅了瞅歐陽暖,胭脂紅唇就凝了一抹冷笑。她想,一切這麼順利.\n順利的叫人興奮。事到如今,她總不會叫這對姐妹這樣得意!
就聽此時.\n歐陽暖手中的琴弦斷了一根!
林元馨大為意外,猛地一驚,差點從座位上站起來.\n奚琴只有兩根弦,少了一根如何演奏!萬一樂曲中斷,天子震怒.\n那是要掉腦袋的.\n縱然歐陽暖身份特殊,那也是大不削
曲音驟停,歐陽暖的手指不知何時已深陷入自己的掌心,指甲深深嵌進掐進ròu內.\n麻木的疼痛。她仰頭.\n遠遠看著座上居高臨下的周芷君.\n面上漸漸浮現出一絲冷笑。
原來如此。
周芷君也終於坐不住了嗎?她的目的,是要讓皇帝礙於威儀不得不降罪於自己?還是要在眾人面前羞rǔ自己?抑或是.\n她要這場賜婚蒙上一層永不褪去的yīn霾?
這對心思各異的夫妻,這就是皇家,這就是她馬上要踏進去的深淵!
歐陽暖看著周芷君,微微一笑,極艷麗的,也是極冷酷的,像是玫瑰的刺。她手下微微一動.\n音符再起!僅靠一根琴弦.\n手指在獨弦上下滑動,音高驟然下跌.\n造成從懸崖陡壁跌入萬丈深淵的氣勢,好像從熾熱的激憤中突然被拉回到冰冷的河流之中,讓人的心臟猛地隨著樂曲的變化而忽高忽低.\n為之牽引動容。
誰都想不到,歐陽暖竟然能神態自若地用那根獨弦奏完樂曲.\n眾人瞪目結舌的同時.\n也不禁大為讚賞。
一曲終了.\n滿堂華彩。
就在此時.\n肖衍突然站起身.\n朗聲道 「父皇,我有一事請求。」
歐陽暖只覺得心裡突然被人猛捶了一下,含著鋼刀的風驟兇猛地撲來.\n耳邊無數的嗚咽。
大公主一下子皺起眉頭.\n袖子裡的手緊緊握起。
皇帝微微眯著眼睛,仿佛漫不經心:」哦.\n何事?」
林元馨隨即站起身,臉上露出笑容.\n這一笑仿如冰雪開融.\nchūn風排過一般光彩照人:」殿下是想要為永安請賞嗎?」
表姐.\n.\n.\n.\n.\n在這種時候還想要幫她,歐陽暖下意識的唇一動,到了唇邊的兩字好似重有gān鈞,梗得無法吐出一字。
周芷君冷眼望著這一切.\n眼波掠過肖衍、林元馨.\n又望向歐陽暖,頭上的瓔珞流蘇如水波輕漾.\n帶起一陣陣漣漪。
皇帝向歐陽暖望去.\n此刻的她站在宮前的玉階下.\n夜晚的寒風乍起.\n她的裙擺如同一風中花飄飛,輕盈得幾yù飛去。夜色深重.\n即便大殿上燈如明珠閃耀流動,他也無法看清她的神色,只能望見她的發上那一枝鳳釵展翅飛舞,炎炎yù燃,灼痛了他的眼。這是他送給林婉請的東西,想不到她竟然還一直留著!更想不到,她將此物留給了歐陽暖.\n在這個瞬間,他幾乎以為看見林婉清站在了他的面前.\n.\n.\n.\n.\n.\n
歐陽暖垂下頭,這已經是她最後的努力,只能寄望於----陛下對母親的一絲憐憫。
肖欽武的目光像是凝目了.\n半響沒有言語。
肖衍微微一動.\n林元馨猛地拉住他,幾乎是低低的哀求著:」殿下.\n別.\n.\n.\n.\n.\n」,她聲音輕不可聞.\n說到最後一字的」別」字時.\n幾乎微不可聞。
肖衍的手指微冷,林元馨看到他翠綠的扳指在自己手心裡幽幽的閃光,垂下的紋龍柚與自己的袖幾乎糾結在一處.\n他和煦的表qíng冷了下來,如同千年的寒霜.\n突兀的微刺著她的呼吸。
一陣輕微的動作,他不著痕跡地甩開了她的手。
「我是要請求 「」太子殿下是要為我和永安郡主請婚。」
就在這時候.\n殿外突然有一道聲音傳來。
眾人一驚回望,只見兩名內監提著琉璃明燈照路.\n一連串的燈光仿佛星在沉沉的夜色中流動。光影流動間,肖重華大步流星地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