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頁

    歐陽暖一邊聽著.\n腳下生風，已經走到方嬤嬤住的房間門口，就在這時候.\n有一個穿著丁香色十樣錦妝花獵子的婦人掀開帘子走了出來。

    那婦人不過三十五、六的樣子，烏黑的頭髮整整齊齊梳了個圓髻，露出光潔的額頭.\n透著幾分jīng明gān練。

    菖蒲忙停下未說完的話。

    婦人看見歐陽暖俏臉寒霜的模樣就是一愣，隨即跪在了地上磕了一個頭：「大小姐.\n.\n.\n.\n.\n.\n奴婢管氏，給大小姐請安了。」

    歐陽暖面上神色很淡，眼中卻有一絲慍怒：「原來是管媽媽！」

    「正是奴婢！.\n.\n管媽媽站起身來，口中道：「李姨娘聽說方嬤嬤病了，就回稟了老太太.\n老太太吩咐奴婢在這裡暫時代替方嬤嬤照顧。」

    歐陽暖笑起來，只是那笑容中帶著一層冷冽的寒氣：「哦，祖母可沒說過這回事。」

    管媽媽心裡有些忐忑，低頭道：「奴婢.\n.\n.\n.\n.\n.\n只是按照老太太的吩咐做事。

    歐陽暖冷冷笑道：「既然如此.\n明天一早我就會去回了老太太.\n讓你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管媽媽一愣.\n剛要說什麼，歐陽暖已經急步撩簾而入，大丫頭文秀正站在外室抹眼淚，一看到歐陽暖滿臉驚喜，道：「大小姐，您可回來了。方嬤嬤病的很厲害呢.\n.\n.\n.\n」；

    歐陽暖見她兩眼泛紅，心中不由一驚.\n一面問她：「現在怎樣了？」.\n一面疾步進了屋。

    文秀跟在她身後：「人已經醒了，卻說不出話來了.\n.\n.\n.\n.\n.\n」說著，低泣起來。

    歐陽暖已進了內室，一眼就看見了臉色臘huáng地躺在chuáng上的方嬤嬤，她原本少有白髮.\n如今卻已經滿頭皆是.\n整個人蒼老、衰弱，似乎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歐陽暖快步走了過去：「嬤嬤，您怎樣了？要不要緊？」

    方嬤嬤望著她.\n眼中先是高興，然後開始有了淚光.\n嘴哆哆嗦嗦地要說話，卻一陣猛烈的咳嗽。

    跟過來的管媽媽忙道：「方嬤嬤，你別心急.\n靜心養著，你有什麼話，等好了再說也一樣。」

    「紅玉.\n拿我的帖子，去請大夫來。」歐陽暖冷聲道，旁邊的管媽媽要說什麼，歐陽暖冷冷看了她一眼.\n管媽媽只覺得那陣寒氣令人心驚.\n頓時語塞不說話了.\n她悄悄退了出去，只想著要趕緊去稟報李姨娘，誰知葛蒲正守著門口，一見到她要走，連忙攔著：「管媽媽.\n您這是要去哪裡？」

    管媽媽訕訕笑道：「奴婢只如.\n.\n.\n.\n想起有些事.\n.\n.\n.\n.\n」

    「菖蒲，讓她去吧。」歐陽暖回過身來，」記得告訴李姨娘.\n我這裡還有一塊上好的料子是從平城帶回來的.\n明天帶給她。」

    「是。」管媽媽剛一應下.\n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她明明說過自己是奉老太太的命令來的，又怎麼能給李月娥梢帶東西，她連忙補救：「奴婢是回老太太那兒，大小姐若是不急，奴婢碰著了李姨娘再傳加 .\n.\n」

    歐陽暖冷冷一笑，揮了揮手.\n道：「你去吧。」

    管媽媽每次看到大小姐那漂亮靜謐的臉，不知道為什麼，都有些如坐針氈的忐忑不安.\n這時候聽到她說可以走了，忙不迭地行禮退出去。

    大夫很快過來開了藥，說方嬤嬤的病已經轉成了肺炎.\n若是再拖兩天.\n神仙也難救活了，歐陽暖聽到這裡，微微合上了眼睛，葛蒲在旁邊道：「大小姐，您是不知道.\n自從您走了以後.\n京都裡頭到處都在說您膽大妄為，居然敢帶著謀逆太子的家眷逃跑.\n那天開始老太太臉色就不好看了.\n李姨娘原本就掌管家務.\n後來又懷了身孕，這府裡頭更沒人敢與她爭奪。她原先想要的可不是咱們後面的院子，而是聽暖閣.\n老太太竟然也答應了，可是方嬤嬤死活不肯將所有東西搬出去.\n與她據理力爭說這是小姐的院子，斷然沒有給姨娘住的道理.\n李姨娘就委委屈屈地去老太太跟前告了一狀，惹得老太太動怒，說方嬤嬤倚老賣老，罰她在大冷的夜裡去跪祠堂.\n.\n.\n.\n.\n.\n」菖蒲一邊說，一邊掉眼淚，紅玉氣的滿臉通紅。

    「她真是好大的膽子，也不想想當初是誰提攜了她？」紅玉憤憤然。

    歐陽暖冷笑一聲.\n有句老話是，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n她看著葛蒲.\n慢慢道：「然後呢？」

    菖蒲繼續道 「後來方嬤嬤就病了.\n李姨娘派了這個管媽媽來，說是替方嬤嬤管理聽暖閣，這個管媽媽刻薄又壞心，三不五時打丫頭鬧院子.\n弄得jī飛狗跳.\n還扣著咱們的月錢.\n丫頭若是有誰敢多說一句，她就稟了嫉娘將丫頭關到柴房去。」

    「這府里，就沒有人肯管一管？」紅玉氣的眼睛通紅，咬牙道。

    「到處都說，大小姐已經.\n.\n.\n.\n.\n.\n在半路上被亂軍殺了.\n.\n.\n.\n.\n.\n李姨娘還對方嬤嬤說，大小姐是再也回不來了.\n.\n.\n.\n.\n.\n」菖蒲忐忑地看了歐陽暖一眼，照實說道，」再說李姨娘掌家久了，王姨娘也很不服氣.\n可是兩個月前，李姨娘說王姨娘帶了麝香進她院子，惹得老太太大怒，叫人把王姨娘領出府去了，從此後誰還敢招惹李姨娘呢？」

    歐陽暖站起來，走到方嬤嬤身旁，見她滿臉是淚水的看著自己，聲音不由自主變得柔和起來.\n」您先歇著吧！」歐陽暖幫她掖了掖被角.\n」我已經回來了，一切都有我在。」

    方嬤嬤就閉了眼睛。

    屋子裡變得靜悄悄。

    歐陽暖向文秀做了個照顧方嬤嬤的手勢.\n然後走了出去。

    紅玉看向歐陽暖道：「小姐.\n您一定要好好教訓她！實在是欺人太甚了。

    歐陽暖淡淡的道：「世人都是逢高踩低的.\n這又有什麼稀奇.\n也不獨她李月娥是這樣，只是她的臉變得太快.\n手段也太毒辣了些.\n連一個老人都不放過。」

    紅玉的氣平了一些，不過還是嘟囔了一句：「她懷孕又怎麼了.\n這府里又不是她一個人的天下.\n.\n.\n.\n.\n」，

    「你今天沒有看出來嗎？這府里，早已是她的天下了。」歐陽暖的聲音還是軟軟的：「紅玉，她肚子裡的就是她最大的籌碼.\n這個籌碼.\n如今可是嬌貴得很。」

    紅玉眼因一紅：「旁的倒是沒有什麼，只是看到方嬤嬤這樣被人欺負，奴婢心裡、心裡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歐陽暖輕輕搖頭：「沒有什麼咽得下去咽不下去的.\n如今她是會高興，只是能高興多久，便不知道了。」

    李月娥這樣做.\n不過是在府里立威罷了.\n只是她做的太過分.\n傷到了歐陽暖關心的人，這樣一來，她就不能任由她這樣的得意了。

    第二天一早，歐陽暖便去了壽安堂.\n將管氏的事qíng回稟了李氏.\n李氏先是驚訝，後來笑道：「這件事qíng月娥也是好意.\n暖兒不要多心了。」

    人都派到聽暖閣了，還叫她不要多心.\n有這樣的好事嗎？歐陽暖笑笑，望向李月娥。

    李月娥心中原本還有些忐忑，聽到這話立刻有了底氣.\n笑道：「老太太說的是，我只是想著方嬤嬤病了，大小姐又不在，怕聽暖閣沒人照料。」

    李氏擺擺手，道：「我都明白，暖兒，這件事就別提了，爵兒可有消息沒有？」

    歐陽暖笑著點點頭：「孫女正要給祖母看.\n今天早晨收到了一封信，信上只說他一切平安.\n在倉州一切都好.\n其他的就沒有提及了。許是怕咱們知道他在哪兒.\n派人去找他回來。」

    「唉，倉州那兒還在打仗，誰會跑去捉他回來，這孩子也真是，太不讓人省心了。」李氏嘆了口氣，發自內心的擔憂道。

    歐陽暖略略出神.\n李月娥面上憂慮道：「本來叛軍都要敗了，聽說那秦王世子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軍資.\n如今前線鬧得凶呢！」

    歐陽暖微微垂首，望住牆上自己的倒影，看不清容顏，只覺得側影如見，清瘦了許多，她忽而一笑，聲音仿佛是從古舊的記憶中穿來：「這場仗，不知道要拖上多久了。」

    李月娥瞧她神qíng有異，以為她還在憂慮歐陽爵的安全，便笑道：「好在老太太是個有福的人.\n而且還是極有福的人啊，大少爺自然也能沾上福氣.\n平安歸來的。」

    李氏笑道：「我哪裡有福了----！」

    李月娥駕輕就熟地笑道：「老爺官居侍郎，眼看著還要升遷，而且以老爺的才能，日後官居一品不敢說，但是官居二品、三品還不是一句話？到時候，老太太一定會一起冊封的！這還不是天大的福氣嗎？」

    官居一品？歐陽暖心底冷笑一聲，李月娥還真是拍馬屁不打糙稿，歐陽治可也是上了勸進書的，太子不過是看在鎮國侯府的面子上沒有追究，歐陽家這些人卻還不懂得自我反省.\n依舊活的迷迷糊糊.\n拼了命的想要往上爬。

    李氏被李月娥說得眉眼又笑開了：「嗯，被你一說，好像我還真有那麼一點兒福氣。」

    李月娥笑道：「當然是有福了，何止是一點兒福氣，將來我也要跟著您沾沾福氣呢！」

    歐陽暖看著她們二人，臉上自始至終保持著冷淡的笑容。

    府里進人出人，向來是有定例的，尤其李月娥管事以後，誰都別想在她眼皮子底下安排人手.\n可偏偏她如今懷了身孕，jīng力大不如前，歐陽暖看準機會，悄悄在府里的書庫里安排了兩個看守書庫的丫頭。書庫不同於書房，歐陽治十天裡頭也會去個三四天.\n卻又不是天天在，旁人看來並不顯眼，卻實在是個很重要的地方.\n歐陽暖送去的這兩個丫頭，一個會吟詩一個會作畫.\n溫柔體貼.\n相貌美麗，都十分的出挑。

    一切都安排好了以後，紅玉十分疑惑地道：「大小姐.\n這兩個丫頭畢竟出身低，就其是她們伺候了老爺.\n老太太只要不松。.\n也不一定能成姨娘的啊，對李姨娘更是沒什麼作用了。」

    歐陽暖笑吟吟地道：「這就未必了。」

    紅玉看向歐陽暖：「小姐有法子？可是老爺會看得上那兩個丫頭嗎？她們的容貌比起李姨娘還差了點.\n更是比不上當初的周姨娘和王嫉娘.\n老爺只怕是不會將她們放在眼裡。」

    歐陽暖淡淡一笑：「以前爹爹身邊的姨娘.\n大多是不通文墨的，就連李姨娘，雖然是個秀才家的女兒.\n卻也並不十分通曉這些，爹爹自然會有些曲高和寡的寂寥。這兩個丫頭.\n是我請母親特地為我高價買來的，你以為只是認識幾個字的尋常丫頭嗎？李姨娘懷了孕，爹爹身邊就沒有了噓寒問暖、知冷知熱的人.\n這兩個丫頭頗有才qíng，自然該知道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