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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陽暖面色一冷.\n低聲道：「表姐.\n咱們回去吧。」

    賀雨生沒臉沒皮地攔住她們：「歐陽小姐，我只是想要認識你，並沒有什麼惡意的。」

    每次看到這樣的紈絝子弟，歐陽暖就會想起當初的曹榮.\n不由得在心裡先厭惡了三分，剛要說話，卻突然聽見一道清亮的聲音道：「雨生，你真是太放肆了！歐陽小姐是祖母的客人，你怎麼這麼無禮！」

    「唔！」賀雨生哼了一聲.\n」我的事兒你少管！」

    賀家如盯著賀雨生.\n語氣不太好。」我是你姐姐，怎麼不能管你！」

    賀雨生見賀家如攔在歐陽暖面前.\n就不耐煩起來：「你管那麼多！我就是路過，跟歐陽小姐說兩句話。」

    賀家如的大眼睛直直的瞪著賀雨生：「這些天你都沒出去，太陽不是打西邊出來了嗎？找藉。，你也該找一個有一點說服力的。正經點說，你就是看人家漂亮不懷好意！」

    「你說什麼？你說什麼？」賀雨生吼到她臉上去了：「我怎麼就不懷好意了，家裡輪得到你來說話嗎！」

    「你問我，問問你自己吧！」賀家如憤憤不平的說：「全家上上下下，除了一個祖母不知道以外，誰都知道了！你每天到戲院去報到，你以為全家人都是啞巴？你以為平城的人都是瞎子嗎？大家都在閒言閒語了.\n你還在這兒凶！你就會仗著祖母疼你胡作非為.\n太沒大沒小了！你再這樣.\n我就告訴爹去！，，

    二夫人疼兒子，二老爺卻是個嚴厲的人，賀雨生臉上一白，再不敢多說什麼，快步走了.\n留下歐陽暖和林元馨，近乎愕然地盯著賀家如。

    賀家如回過頭.\n臉上的笑容有點尷尬：「對不起，他不是壞人，只是被慣壞了，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n.\n.\n.\n.\n.\n」

    這樣的qíng況發生了不止一次，歐陽暖對賀雨生很冷淡，但對他姐姐賀家如卻不好太疏離了，因為了解下來她發現，賀家如實在是一個很天真很可愛的女孩子，與賀家其他人有些格格不入。她偶然看到歐陽暖的書法，便羨慕的不得了，每天都要跑來跟著歐陽暖學.\n實際上賀家如自己的字也不差.\n歐陽暖如實地誇她有才華，賀家如也越學越有勁。

    匆匆兩個月過去，天氣慢慢變暖了。林元馨的預產期在三月中旬，二月底.\n她的身子已十分不便。賀家早就把奶媽和產婆都請在家裡備用。賀家老太太整天念叨著要林元馨先給孩子取好名字，可是林元馨取了幾十個名字.\n在那兒左挑右選.\n始終拿不定主意。

    歐陽暖知道.\n林元馨不是拿不定主意，而是在等肖衍。只可惜倉州動亂.\n她們根本得不到皇長孫的任何消息。越是臨近產期，林元馨的心qíng越是煩悶.\n歐陽暖心中擔心，便經常陪著她在後花園裡面散步。只是有時候歐陽暖會被賀家如纏著，便只能讓紅玉陪著她去。

    這天下午，林元馨經過花園裡的水榭時，聽到有人在裡面chuī笛子。笛聲十分悠揚悅耳.\n她被笛聲吸引了.\n站在水榭外面聽了好久。直到笛聲停止了.\n她才驚覺的預備轉身離去。還來不及走開，卻見一個年輕男子帶著他的笛子走了出來。兩人一個照面之下，不禁雙雙一愣。林元馨有些侷促的說：「聽到笛子的聲音.\n就身不由主的站住了！仇你.\n.\n.\nchuī得真好聽！」

    「是嗎？」男子生的很平常，卻有一雙很溫和的眼睛，他的眼中閃著光彩.\n因有人駐足傾聽而有份意外的喜悅。他看了一眼林元馨，發現她的披風下掩著隆起的腹部.\n不由更驚訝，」你是他們說的蕭夫人？」

    因為林元馨出現的時候就是孤身一人，丫頭們都在背後議論猜測她是個寡婦.\n這一點林元馨並不知道.\n她只是覺得在陌生男子面前有些不好意思.\n可是那男子笑道：「我是賀雨然。」

    原來他就是賀家的大公子。

    「你要是喜歡聽笛音，我將來chuī給你聽！」他很自然的說著.\n說完，他不由自主的凝視了她一會兒.\n眼中盛滿了關懷.\n很溫柔的問：「你.\n既然懷著身孕，就不要太悲傷了.\n對孩子很不好。」

    林元馨從沒見過這樣熱心腸的人，更沒有跟男子這樣說過話，一時有些不好意思.\n赧然道：「我沒事。」

    「真的沒事嗎？」他問。」你知道.\n我是一個大夫，如果你有什麼不舒服.\n告訴我.\n我可以幫忙.\n.\n.\n」他在她眼底讀出了疑問.\n覺得需要解釋清楚。」我從小就對做生意不感興趣.\n反而對行醫很有興趣.\n這才跟著師僂跑.\n我能處理傷。，治療許多病痛.\n不過.\n我承認.\n我不一定能夠治療人心裡的傷痛。.\n.\n

    他說的.\n是喪夫之痛，可惜這完全是個天大的誤會。只是在一般人眼裡，誰會丟下懷孕的妻子不顧呢？他們這樣猜測，也是人之常qíng。

    林元馨聽了他最後的一句話.\n心中就忤然一跳，感到無比的撼動。她抬眼飛快的看了他一眼，一時間.\n竟不知該如何接口。她這樣的表qíng.\n使他驀然醒覺，自己講得太坦率了.\n太沒經過思考.\n或者，她會認為這是一種冒犯吧！他見她默然不語，有一些惶惑。

    「我說太多了！」他說：「我只是覺得身為一個大夫，有必要說這些話，」

    「沒有.\n沒有」；她慌忙應著，」醫者父母心，你是好意。」

    就在這時候.\n花園的另一邊.\n歐陽暖遠遠地道：「表姐！」

    林元馨一愣，隨即向賀雨然點了點頭，轉身離去了。

    賀雨然遠遠看著她的背影，微微露出惋惜的神色。

    「賀兄在看什麼？」突然，肖重華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賀雨然一驚.\n肖重華順著他的視線向遠處望去，看見歐陽暖扶著林元馨回去.\n不由得微微皺起眉，」歐陽小姐的確生的很美貌，是不是？」

    賀雨然愕然：「歐陽小姐？你在說什麼？」

    這一回，輪到肖重華吃驚了，他凝神看了賀雨然片刻.\n發覺不到他有絲毫說謊的痕跡。

    賀雨然終於明白他在說什麼，笑道：「我只是替請夫人惋惜.\n她這樣溫婉的一個女子，懷著身孕，卻這樣無依無靠.\n.\n」.\n.\n」

    「你很少對一個女子這樣關心口」肖重華沉思了一下，就很坦率很從容的說了出來。

    賀雨然微微一笑：「重華.\n你我認識五載.\n我是怎樣一個人.\n你應該是最清楚的。在我七歲以前，只是個私生子，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和賀家潑天的富貴.\n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那時候.\n我只能與娘相依為命.\n她很貧窮.\n卻待我極好。」他神往的看著徊廊外的天空，不勝懷念的說：「說真的，那種日子雖然辛苦，卻是我最快樂的時候！」

    肖重華一直都知道賀雨然不是毛氏的親生兒子，但主母將妾生的兒子養

    在自己名下的事qíng很多，並不奇怪，卻不知道他還有這樣一段隱qíng。

    「別的人都說我沒有爹.\n是個野種，為此我娘不知道忍受了多少的屈rǔ。後來我娘病死了，我師傅收留了我，讓我跟著他學醫.\n可惜不久後，毛氏的兒子天折了，我爹這才找上門來認了我。他把我帶回賀家，讓我做毛氏的兒子，又訓練我經商.\n參與賀家的家族事業。可是我並不喜歡經商，也不喜歡商場上的爾虞我詐，這才一再地逃離自己.\n逃離這個家。」他抬起眼睛.\n很認真的.\n很懇切的說：「和你談這麼多，不外乎要你了解，我對那位蕭夫人絕沒有什麼惡意的.\n不過是有些感懷自己的身世罷了.\n請你不要擔心。」

    肖重華微微一笑：「我明白。.\n，

    這天晚上，賀雨然在花園裡.\nchuī著他的笛子。林元馨在她的房中，聽著那笛聲，夜深了，笛聲忽然戛然而止。林元馨傾聽了好一會兒.\n不聞笛聲再起.\n她不禁幽幽一嘆，若有所失。

    第二天一早.\n賀家如興沖沖地來找歐陽暖，告訴她平城最大的書齋在出售一方十分罕見的紅絲硯，非要拉著歐陽暖一起去買。

    紅絲硯產於青州黑山和臨朐老崔崮.\n是一種制硯極佳的石料。有許多文人墨客以詩辭賦高度讚譽，把它推崇為名硯之首。然而，紅絲石的儲量極少.\n礦層較薄，開採因難，大曆朝已經沒有紅絲石出產.\n這時候突然冒出來一塊紅絲硯.\n當然會引起很多人的關注。

    歐陽暖看了一眼林元馨，笑道：「表姐和我們一起去嗎？」

    林元馨搖搖頭：「不，你們去吧。我在家裡休息就好。」

    林元馨挺著個大肚子.\n上下馬車的確很不方便，歐陽暖點點頭.\n便讓紅玉在家中陪著她。

    到了書齋，掌柜一見到是賀家的馬車，立刻親自迎了出來，笑容滿面地道：「賀小姐，您要的硯台特地給您留著呢，快請進吧。」

    歐陽暖一路和賀家如一起進了書齋，掌柜小心翼翼捧出紅絲硯.\n」您瞧瞧！這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我自己都想留著呢！」

    賀家如看了看，將硯台遞給歐陽暖，讓她欣賞。

    掌柜眉開眼笑.\n話說到一半，突然一個人從裡面掀開帘子出來.\n看見歐陽暖頓時露出驚喜的表qíng：「歐陽小姐！這麼巧！」

    看到這張臉.\n歐陽暖輕輕放下了紅絲硯.\n轉頭看了賀家如一眼.\n賀家如被她看得面色漲紅，急著解釋道：「我.\n.\n.\n.\n.\n.\n我根本不知道他會在這兒！」說著.\n她匆匆擋在歐陽暖面前，對賀雨生怒聲道.\n」你又來gān什麼！」

    賀家如緊張的肩膀都在顫抖.\n顯然是很擔心自己會誤會。歐陽暖在心裡嘆了口氣，拍拍她的肩膀，道：「沒關係的，這書齋我們能來，賀公子也能來，沒什麼好奇怪的。」

    賀家如狠狠瞪了賀雨生一眼.\n對方卻渾然不覺自己的討厭，巴巴地盯著歐陽暖不放。實際上.\n賀雨生長得確實十分清秀，如果別除掉那一點裝腔作勢的俗氣，倒也不失為一個美男子，再加上他很有錢，所以幾乎是無往而不利的。他和曹榮最大的不同點在於，曹榮不懂得用腦子.\n只會用權勢壓人，可是他卻很聰明.\n雖然對賀家如很兇惡，回過頭來對著歐陽暖卻是態度謙卑恭順.\n殷勤周到。

    他渾然不顧歐陽暖冷淡的臉色.\n忙忙地從夥計手中接過一杯茶.\n巴巴地遞給歐陽暖.\n歐陽暖並沒有碰一碰，正想把杯子放下時.\n他早已機靈地伸過手去.\n把杯子接過來.\n跑去放在茶几上.\n引來賀家如的愕然。

    賀家如便也不再理會他.\n正準備跟掌柜說買下這現台，橫空卻突然聽見一個人道：「這現台我要了。」

    一個年輕公子從外面走進來.\n他面帶微笑一步一步bī近，在這一瞬間，歐陽暖只覺得自己連血液都在顫抖，幾乎就想這樣奪路而逃，然而她還是站在那裡，紋絲未動.\n笑意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