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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說的蕭夫人，就是林元馨化用的姓氏，她懷著身孕，便說夫家姓蕭了。

    紅玉微微一笑.\n道：「好。」

    茶爐子在腰房一側的茶水房內，七八平方米的小房間，靠牆放了幾個大柜子，放著杯盤等器具和茶葉。這是專供主人所用的茶水房.\n小丫頭和媽媽們除非是gān活，否則輕易不到這裡來。爐子就放在屋子中央，紅玉剛走進去.\n便看到一個高大壯實的丫環提了個huáng銅大壺過來，往爐上一放.\n道：「裡頭已經裝好了玉泉山上打的水，預備著沏茶的.\n莫蘭姐姐說了，這茶水可是金貴得很.\n千萬別灑了一點半點出來！請你小心看顧著！「說完就走。

    紅玉看著那大水壺，見那水滿得幾乎要從壺嘴裡冒出來了，不由得臉色微微一沉，她哪裡還看不出來.\n對方是在故意為難自己？說什麼別灑出一點、半點，這樣滿滿的一壺水，要是不灑出來那才怪了！她心裡的怒火微微揚起.\n抬頭望見莫蘭就在外面的村下看自己，還得意地揚起嘴角，紅玉心裡越發不滿.\n就要走過去理論。可是她略略一想.\n便明白了莫蘭這樣做的用意。如果做不到她的要求.\n她會看不起自己.\n說自己不懂規矩什麼的，到時候會連累主子們也跟著丟臉。想到這裡，紅玉冷笑一聲，到旁邊另找了一個小一些的huáng銅茶壺出來.\n然後吃力地提起大壺.\n往小壺裡灌水。

    莫蘭看這qíng形，不由吃了一驚。走進來道：「你這是gān什麼？「

    紅玉放下茶壺，才微笑著對莫蘭道：「既然這水在貴府這樣貴重，便不能輕易làng費了，主子們只是沏幾杯茶.\n用不著那麼多水。」她將盛好水的小、壺往爐子上一放：「這一壺便足夠了。」說著，她又仿若無意地道，「只是玉泉山的水怎麼就這樣珍貴呢？我們小姐在京都的時候，只用冰梅花上化的水來飲茶，小姐說過.\n玉泉山的水味太重.\n用來飲茶的話會蓋了茶葉的原味兒！所以這樣的山泉最好是用來磨墨的呢！」

    莫蘭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她心裡頭實在是不信.\n玉泉山的泉水是最好的沏茶水.\n只有賀老夫人才有這待遇，連大夫人都只是用尋常的水，紅玉這丫頭好大的口氣，怕是在chuī牛吧！想到這裡.\n她眼睛裡露出鄙夷的神色。

    不光莫蘭是這樣想的，被派來的每一個丫頭都是這麼想的.\n她們剛開始以為歐陽暖和林元馨不過是偶爾救了賀老太太才jiāo了好運氣，甚至有些刻薄的說她們不知是從何處來的，冒充官家千金罷了！雖然賀老夫人已經下了嚴令.\n她們卻沒有真的放在心上。

    梅香一開始也是這麼認為的，可是當她看見紅玉是怎麼服侍歐陽暖的時候，她就不這麼想了。因為來的第一天，她親眼看見紅玉用熱手巾先把歐陽暖的手包起來，然後端來銀盆，盆內放滿了熱水。將歐陽暖包好的手就放在銀盆的熱水裡浸泡，等熱水變溫漸涼.\n再換熱水.\n再次浸泡，就這樣換水三次，把手背、手指的關節都泡得溫暖了，手也白裡透紅、細嫩柔軟了，才將手拿出來。這種講究的護手法子.\n梅香簡直是聞所未聞.\n見所未見。她卻不知道.\n京都大多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都是如此，大公主甚至是用最新鮮的牛奶洗手的。

    如果這還只是一件普通的小事，接下來發生的事qíng就足以讓賀家的丫頭們大開眼界的了。

    早晨，紅玉從包裹中取出了林元馨的梳妝匣子，匣子鏤空雕刻著富貴海棠花，朵朵活靈活現.\n一旁伺候的丫頭們還不曾瞧見裡面的東西，已覺得這一個匣子實在是很jīng致的了！

    歐陽暖將眾人的目光看在眼裡，對著紅玉微微點頭.\n紅玉會意.\n便將那大匣子打開了，再把裡面的三個小匣子依次捧出來。第一個小匣子裡盛著一對玉制的耳環。

    林元馨的東西不少都是珍品，便是賀家再有錢也是沒資格用的。莫蘭雖然跟著大夫人見慣了寶貝.\n卻從未見過這樣的東西.\n她瞪大了眼睛.\n笑道：「小姐，這是什麼玉呀？奴婢從未見過這樣純粹的玉環呀！」

    歐陽暖拿起那對耳環，輕輕佩在林元馨的耳朵上，旁人看了只覺得那耳環綠得真像兩片最鮮明的菩提樹葉一樣。歐陽暖輕描淡寫道：「不過是翡翠罷了。」

    莫蘭使勁兒探了攙眼睛，想要從那翡翠玉環上找出一點的瑕疵.\n然而不論她如何努力.\n卻找不到一點斑點，她在夫人那裡見過翡翠，知道這樣的東西很是名貴.\n但是翡翠的色澤要不就是太深.\n要不就是太淺.\n要求勻淨的是實在很難的，所以一般的玉工，都不免要用一種jīng巧的雕琢工夫來故意掩飾那些不美觀的斑點。因此，凡善於鑑別玉質好壞的人，便都以形式自然者為上品，而現在這一對新月形的翡翠，可說是再自然也沒有的了！可見真的是極品翡翠了！

    「我們大夫人最喜歡收藏玉器，可也沒有一件比得上這個呢！」莫蘭由衷地讚嘆著。

    歐陽暖微微一笑，從第二個匣子裡，揀起了一對玉鐲來。這一對玉鐲的原料是純料的白玉.\n白得象羊脂一般。雖然沒有像翡翠一樣鮮艷的綠色.\n但玉質堅緻.\n光澤瑩潤，沒有一絲一點的雜紋。

    歐陽暖將玉鐲遞給林元馨。林元馨接過來.\n默默地撫摩著.\n這玉鐲是皇長孫送給她的，不免觸動了她的愁思.\n於是便把它們放回了原處。

    「夫人怎麼不戴起來呢？」莫蘭眼睛裡流露出更吃驚的神色。

    林元馨淡淡一笑：「如今戴著不合適。」

    這話莫蘭完全聽不懂，紅玉笑著解釋道：「夫人懷著孕.\n氣色不好.\n壓不住玉器，反倒襯得血色差些。」說著，她從第三個裝滿了珠翠的匣子裡.\n取出了一對紅珊瑚嵌寶石的鐲子，輕輕戴在林元馨的手上.\n端詳了一陣.\n才道，」夫人裁這個才合適。」

    翡翠或玉制的飾物.\n既能增加人的美麗，也能bào露人的疲憊蒼白。所以在京都的豪門貴族之中，女子一旦懷了身孕，除非對玉器有持別的偏愛，一般是不會輕易佩戴的。這一點.\n生長在平城的莫蘭也是從未聽說過的。

    此時.\n梅香奉上胭脂.\n紅玉卻笑道：「我們自己有。」便從包袱里取出一個小小的白玉盒子。

    梅香好奇地拿起盒子瞧了瞧.\n白玉清透的盒身襯得內里的脂餅顏色異常鮮艷，還有一股牡丹花的清香.\n比賀家用的純正許多.\n她不由自主把盒子翻過來看看底下，卻沒有刻名篆印，不禁問道.\n」這是哪家胭脂鋪子出的貨？」

    紅玉微微一笑，從她手裡取回盒子，用指甲在脂面上輕輕刮三下，將粉末置於掌心.\n尾指挑了點瓷杯里的清水滴在上面.\n雙掌合起微撫.\n將紅脂稍濡，輕柔勻拍在林元馨的兩腮，不幾下已如櫻似霞，還隱約地淡香微縈。這才回答道：「我們夫人不用外頭的胭脂，一般都是請皓月樓的掌柜到府上來持地調製的。」

    皓月樓？那可是京都裡頭數一數二的胭脂樓.\n一盒胭脂夠得上尋常八。之家兩年的吃穿用度，賀家大夫人曾經動心派人去買.\n卻被人家回說每一盒胭脂都是有達官貴人定製的.\n恕不出售。

    梅香和莫蘭對視一眼.\n都從彼此眼睛裡看到了震驚.\n尤其是莫蘭，她看著歐陽暖和林元馨.\n眼睛裡不由自主就多了一些敬畏。不管這兩個女子來自何處，她們的衣著談吐、生活習慣、愛好修養.\n都遠遠超過了想像.\n她隱隱覺得，這兩個人只怕是有大來頭，聯想到向來嚴肅的老太太這次反常的態度，莫蘭臉上的笑容一下子燦爛起來，服侍也更加jīng心了。

    等莫蘭和其他丫頭都退出去，林元馨奇怪道：「暖兒，你今天是怎麼了.\n為什麼好端端的把這些匣子拿出來？」

    歐陽暖出門的時候太匆忙.\n什麼行李都沒有帶，只有那一身華服.\n這些東西都是林元馨的.\n正因如此.\n即便再困難，歐陽暖都沒有動過這些東西的念頭，現在突然拿出來，自然別有用意。她微微一笑，道：「世人都說狗眼看人低，若是咱們一味韜光養晦，既丟了身份又會被這些人怠慢。我這麼做.\n不過是先小人後君子，給他們點小心罷了。」

    林元馨點點頭.\n這幾天丫頭們的態度她全看明白了，如果一味隱忍，只怕這裡的日子也過不長。

    這時候，紅玉悄悄道：「小姐.\n我剛才悄悄跟著莫蘭.\n果然看她往大夫人那裡去了。」

    沈大夫人毛氏對待林元馨和歐陽爵的態度都是不冷不熱，可是對歐陽暖卻異常的熱qíng，每天都要過來坐坐不說，每次都盯著歐陽暖的臉看個不停，那種眼神，令林元馨有些害怕，她聽了紅玉的話.\n不由拉住歐陽暖的手.\n道：「我總覺得這位大夫人看你的眼神怪嚇人的，暖兒.\n你要防著點。」

    歐陽暖聞言一愣，想起大夫人那過於熱切的眼神.\n不由點了點頭。

    下午歐陽爵來的時候.\n將打聽到的qíng形簡要說了一遍。歐陽暖猜得沒有錯.\n這賀家的確不是一般的商戶。已過世的賀老太爺不但在熱鬧繁華的平城內擁有大量酒樓、客棧、食肆、茶坊、腋苑，附近幾個縣更有數不清的田地屋契隸屬賀府名下.\n在平城之外的很多城市也置下了無數物業。賀家不僅擁有數不清的米倉.\n同時還出錢出力支持宗族內有才之士或孔武之夫入朝為官.\n每逢旱澇季節或莊稼失收，更響應朝廷號召廣開糧倉善濟鄉民.\n在平城的聲望遠遠超過平城的官員們。

    賀家人。並不複雜.\n賀老夫人只有兩個兒子，大老爺賀順君主持賀家的生意，大夫人毛氏她們已經見過，他們兩人膝下有一子一女，長子賀雨然據說是個大夫，開了醫館成日住在裡頭不歸家，女兒賀家錚是典型的大家閨秀.\n足不出戶。他們兩個人還有一個義子賀嘉盛.\n幫著管理賀家的生意。二老爺賀南平和二夫人汪氏膝下也只有一女賀家如.\n一子賀雨生，還有個庶女賀家歡。歐陽暖他們來的這幾天.\n賀家二老爺和二夫人帶著子女們回去給汪氏的母親賀壽去了.\n並不在家。

    「姐姐，那個賀雨生聽說是個làngdàng子弟.\n你們要是遇到了他.\n一定要避開，若是避不開，咱們就出去住。」歐陽爵提醒道。

    歐陽暖笑著搖了搖頭，」並不是這樣說.\n我們住在這裡，反而不容易引人矚目，若是貿貿然出去租房子，契約書上可怎麼寫？名章你又有沒有？三兩句話一問.\n只怕就露了行藏。」

    歐陽爵也知道是這個道理，可還是有點不放心賀雨生。然而歐陽暖關注的卻不是那個làngdàng子，她細細想了想.\n朝著林元馨微微一笑.\n」表姐，你覺不覺得賀家有些奇怪？」

    「哪裡奇怪？」

    歐陽暖微一側頭，水晶發菩上的玉色小珠墜子亦跟著輕輕搖動.\n閃爍出明翠的波瀾：「大老爺和大少爺都是外男，我們自然見不著.\n可是賀家老夫人既然為我們引薦了大夫人.\n為何對賀家大小姐卻閉。不提呢？而且咱們住在這裡也有兩天了.\n大夫人每天都來.\n卻從來沒有帶過這位大小姐一起來.\n這有些說不通的.\n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