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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目相對！

    在這個時刻，歐陽暖知道自己不能露出絲毫的怯懦之態，她燦然一笑。這一笑.\n很美麗.\n然而這種美麗竟掩不住她濕潤的雙眼，掩不住從她眼中漸漸滾下的兩行淚水。

    淚眼中，她隔著百步距離，當著幾百人，一眨不眨地望著肖天燁。在淚水滾過唇角時.\n她再次衝著肖天燁燦然一笑。笑容還凝滯在臉上，她已開了。，大聲道：「求世子饒恕舍弟！」

    這幾個字，她是一字一字.\n緩慢地大聲地說出來的。在最後一個字說完時.\n眼淚從她那睜得大大的眼中流出，順著白玉般的面頰，瑩潤的下巴，緩緩滲入衣襟。有幾滴.\n更是這麼滾入飛揚的塵土間.\n轉眼便不復見。

    這時的歐陽暖，是絕美的.\n她牢牢擋在歐陽爵身前，青絲飄散.\n被寒風chuī起的衣襟鼓著風.\n呼呼飛揚，明明不斷流出淚水，卻qiáng迫自己露出笑容.\n仿佛是凝聚了所有的美麗.\n在一瞬間開出的曇花般燦爛！

    只有這一個機會.\n歐陽暖告訴自己，一定要抓住，眼淚要流的柔弱，求饒的聲音要婉轉，臉上的微笑要打動人心！

    「姐姐！」歐陽爵的聲音在顫抖.\n他沒有想到自己的一時魯莽.\n竟然要自己的姐姐擋在他身前，替他擋住所有的傷害，他用力想要推開歐陽暖，」姐，這是我的事，你快走！」

    「住嘴！你要還認我是你姐姐，就不許再說一個字！」歐陽暖頭也不回，刻意壓低聲音道.\n語氣里卻沒有半分的驚慌失措，亦沒有一點的柔弱之態.\n若是與她對峙的那幾百士兵聽見她此刻說話的語氣，會覺得與面前這個柔弱的少女判若兩人！

    「求世子饒恕舍弟！」歐陽暖又大聲說了一遍。

    原本蓄勢待發的軍人們的手都頓住了，明明害怕的要命.\n明明都流下了眼淚.\n卻還是死死將自己的弟弟護在身後，這樣柔弱的美麗少女.\n這樣驚心動魄的美麗，令這些最愛馬上馳騁、原上she獵，喜歡聽野shòu中箭時的嘶叫，喜歡看血淋淋的殺生壯景的士兵們動容，他們不由自主地都望向面無表qíng的肖天燁，等待著他的決定。

    肖天樺年紀約莫十六七歲.\n面色稍顯蒼白，唇色也是極淡.\n眉宇間似蘊淡淡輕愁，雙目中如有清淺水霧.\n而臉上神qíng.\n更有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當真是飄然出塵，清雅難言。歐陽暖一生之中，從未見過男子有這般的美貌.\n然而她知道，這個面容俊美的秦王世子有多麼的冰冷無qíng.\n京都里到處流傳著關於他生xingbàonüè、殘害無辜的傳說.\n但她不能不賭一把.\n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凝滯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肖天燁翕動了一下嘴角，好像在冷笑，他的眸子亮晶晶的滲著寒意，唇角微微上彎，鬢邊的一僂髮絲掠過清雋的眉眼.\n拂過頰邊，帶給人幾分看似極多qíng實則卻極無qíng的錯覺，他揚聲對身邊的侍衛長玄景說：「又來了個狡猾的丫頭！」

    他的眼睛裡有孩童般清淺的水霧.\n美麗得可以溺下城池.\n然而說出的話卻冰冷的沒有一絲人的氣息。歐陽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沒有打動這個男人，但也無妨.\n至少贏得了一絲緩衝的時機.\n她直起脊背.\n大聲道：「歐陽暖代鎮國候府和歐陽侍郎向奏王世子問安！世子殿下.\n舍弟年幼無知.\n不知殿下在此狩獵，衝撞之處請您見諒！」

    玄景一愣，不由自主望向歐陽暖.\n看到她那雙溫柔、美麗的大眼睛，這位殺慣了人的侍衛長第一次覺得心裡發軟，眼裡發熱.\n他只能低聲道：「世子，屬下聽說歐陽侍郎家有一位名動京都的千金歐陽暖，是鎮國候府寧老太君的嫡外孫女.\n看來就是她了，您是不是  「高抬貴手四個字還沒說出來.\n肖天燁淡淡望了他一眼.\n玄景不敢再說.\n低下了頭。

    「掌嘴！」

    玄景腦門嗡得一下.\n心裡有說不出的慌亂.\n他跪倒在地.\n自己從很小就陪伴在世子身邊，他雖然冷酷無qíng，bàonüè到了極點.\n然而對自己當眾處罰，這還是第一次！

    「怎麼？還讓我自個兒動手嗎？」肖天燁冷淡的語氣中透著威嚴。

    玄景自己揮起胳膊，巴掌接二連三地落在他臉頰上，動作越打越重.\n越打越狠，很快嘴角就見了血絲，臉上青了一大片。

    「你服不服？」肖天燁冷聲道。

    「屬下罪該萬死.\n服.\n服！」玄景一直打一直打.\n打得整張臉都皮開ròu綻.\n肖天樺的眼睛裡沒有一絲動容.\n冷冷道：「滾下去。」

    玄景退了下去，別人都不明白他為什麼挨打，不免都面面相覷.\n唯有百步之外的歐陽暖看得分明.\n她突然明白過來.\n這位秦王世子是個什麼樣的xing子：他不能容許任何人多言，哪怕是自己親近的屬下，

    肖天燁冷冷望著歐陽暖，並不因為她美麗的容色而有絲毫的動容，聲音如同在冰窟里：「你的寶貝弟弟放跑了我的野鹿.\n還說我bàonüè無德，你說我該不該殺他！」

    「世子，舍弟不過十歲.\n經驗尚淺，難免言行失據.\n至有輕率胡言.\n請世子寬恕！」

    這是不裝柔弱了？肖天燁的嘴角划過一絲興味.\n淡淡道：「小小年紀就。出狂言.\n招人笑話，王侯面前.\n有損皇家威嚴，這樣的人難道不該殺？」

    「意氣之言，不可認真」；歐陽暖咬緊牙關.\n一絲不讓。

    「言須三思.\n久有古訓，！」肖天燁重新舉起了弓箭.\n對準歐陽暖。

    「他是個人.\n人必有錯！」歐陽暖與他目光直視.\n沒有半分退卻的意思。歐陽爵在身後要走出來.\n被歐陽暖一把拉在身後。

    「人錯失財亡家.\n君錯失江山而亡天下，他沒有活下來的價值！」肖天燁拉開了弓弦.\n微微閉上一隻眼。

    「不過是一時過失，世子就要誅殺朝廷命官獨子，秦王殿下正是廣招賢才之際，世子竟要與鎮國候府為敵，與吏部侍郎結仇？」歐陽暖的眼神凌厲.\n語調耐人尋味。

    肖天燁的手指頓了頓，露出一個笑容.\n道：「誰說我殺的是歐陽侍郎家的兒女，我殺的不過是闖進獵場的賊人！」

    只要人一死，肖天燁大可以椎說是歐陽暖姐弟自己闖進了獵場.\n被兵士無意之中she殺，縱然真要結仇.\n他也毫不畏懼！

    「縱然舍弟千錯萬錯，世子爺也不可以在今日殺他，」歐陽暖的聲音清亮有力，帶著一種咄咄bī人的氣勢，原本的柔弱一掃而空！她的身上根本就不存在柔弱這種東西.\n一切都只是用來蒙蔽對方的假象，既然柔弱沒有用.\n她就換一種方式！

    「哦.\n有何不可？」肖天燁抬起眉毛，歪了歪頭，神qíng比孩童還要天真.\n眼底的殘酷卻一表無疑。

    「今天是太祖孝貞顯皇后的祭日.\n世子要在這樣的日子狩獵也就算了.\n但你真的要殺人嗎？」

    肖天樺的眉頭終於凝成了一個結.\n側頭問：「這丫頭說誰？」一直靜靜觀望這一幕的謀士何周策馬上來.\n恭敬道：「世子，是太祖的孝貞顯皇后。

    .\n肖天燁顯得非常意外.\n因為這種對先人的祭祈非常繁雜，全都由宗人府屬下的禮司通知有關部門。太祖的孝貞顯皇后不過是他第一任皇后.\n還是死後追封的，她的祭日算不上什麼大事，因此肖天燁對此不知道一點兒也不奇怪。

    「日子沒錯吧？」肖天燁心中不由一動。

    還不等何周回答.\n歐陽暖已經揚聲道：「寧國庵的佛堂里供著大曆皇室列祖列宗二十位皇后主子的神像，歐陽暖都記著日子呢.\n敢問世子殿下，要在這樣的日子裡殺人嗎？您身份尊貴.\n什麼時候想要處置我們姐弟.\n歐陽暖都悉聽尊便，但若是將來有心人追究起來，問您是蔑視孝貞顯皇后.\n還是蔑視太祖爺，您該如何回答！」

    何周是奏王身邊的出色謀士.\n一直伴隨世子身邊.\n這時候他聽了歐陽暖的話立刻皺起眉頭.\n道：「世子.\n此二人不可殺。」

    「哦？」

    「世子.\n且不提太祖皇后祭日一事.\n她剛才提到了寧國庵，據屬下所知.\n今日長公主殿下也駕臨寧國庵，更有不少貴族女眷伴駕，這位歐陽小姐只怕是----」

    肖天燁臉上卻露出一絲微笑.\n道：「與我何gān？」

    何周噎了一下，他素來知道這位世子爺鬧起來不顧一切的壞脾氣.\n趕緊勸道：「王爺正值用人之際，他們畢竟是吏部侍郎的家眷.\n又與鎮國候府有瓜葛，若是因一時之氣殺了人.\n被大公主抓住了把柄反倒不美.\n依屬下看.\n不如做個順水人qíng放了他們.\n回去也好和王爺jiāo代。」

    肖天樺臉上的笑容越發親切.\n何周幾乎以為自己勸說成功，卻聽到這位主子淡淡道：「這倒是提醒我了.\n好玩的法子多得是，也不只殺人這一種。

    何周心中暗暗叫苦，心道這位歐陽大小姐太聰明.\n反倒激起了世子爺的征服yù，這回真是闖了大禍了！

    他們說話的聲音不大，可是周圍除了寒風的聲音外.\n這幾百個士兵竟然無一聲咳嗽，死一般的寂靜，肖天燁的聲音，聽在歐陽暖耳里，卻已宛如雷鳴。

    歐陽暖握緊了拳頭.\n道：「世子想怎麼樣？」

    肖天燁嘆了口氣，道：「猜不出的.\n.\n.\n.\n.\n.\n你們永遠猜不出的。」這低沉而冷漠的語聲中，竟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懾人之力。

    歐陽暖盯著他的眼睛.\n從前她聽說過肖天樺bàonüè無qíng的傳言.\n但在她看來，傳言只是傳言，如今她卻相信.\n那一切都是真的，因為此刻她只覺得那雙動人的眼睛竟全不像是人類的眼睛，沒有一絲正常人應有的感qíng。

    簡直像是毒蛇、野shòu與妖魔的混合。

    肖天樺笑道：「我一向喜歡聰明人，你很好.\n我不得不承認這是件出乎意料之外的事。」

    歐陽暖冷冷道：「多謝世子誇獎。」

    肖天燁冷冷道：「只可惜你做出的事卻都是傻事。」

    歐陽暖挑眉望向他，半點也沒有驚慌的神色.\n甚至連心中湧現出的厭惡也都隱藏的很好，肖天燁揚聲道：「任何要和我作對的人，不是瘋子.\n就是白痴。因為我最討厭自作聰明的人！」

    肖天樺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歐陽暖，這是他第一次這樣看著一個女人，不.\n她還不算是個女人呢，不過是個少女。

    歐陽暖的臉上卻全無懼色，目中也全無恐懼.\n有的只是冷嘲與堅定。

    她大聲道：「世子既然討厭聰明人，就請對著我來.\n饒過舍弟！歐陽暖感激不盡！」

    肖天樺縱聲大笑道：「真了不起，你為了你弟弟竟真的能不顧生死.\n後面那個小孩，你倒是個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