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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陽暖回到下席，坐回其他小姐中間，卻看到他們大多投來或羨慕或嫉妒的眼光.\n便全當做看不見，轉而欣賞面前的整桌素席。寧國庵的全素齋是十分有名的，桌上擺放了香菇麵筋、八寶炒糖菜、栗子jī、燒肝尖、辣jī丁、素燒羊ròu、素腸、松仁小肚等.\n看起來是滿桌的jī、鴨、魚、ròu.\n色香形俱佳.\n令人讒涎yù滴。可所有的鮮活葷菜全是素食，只是形似而已，歐陽暖嘗了一口.\n心想不知歐陽爵現在哪裡.\n可有人準備午飯.\n要是早知道惹出這麼多事qíng來，還不如一早勸祖母下山。

    陶姑姑卻突然說道：「請鎮國候府二夫人來伺候大公主用膳。」

    蔣氏一聽，手裡的筷子「啪」的一聲掉在桌子上.\n陶姑姑看了不免搖頭.\n這裡論品級.\n是周老太君位份最高.\n但是她年事已高，歐陽家老夫人剛剛得罪了大公主，那邊的朱三夫人又出自宣城公家.\n大公主十分不喜.\n這才喚了蔣氏上去伺候，原本在大公主用膳前.\n陶姑姑就暗示過她.\n她卻當做沒聽懂.\n現在還當眾失態，簡直是不知所謂！在世人眼中.\n大公主怎麼無禮都是可以的.\n因為她身份尊貴.\n而其他人卻絕對不可以！

    蔣氏深深畏懼這位大公主.\n這時候只覺得腿發軟.\n站都站不起來.\n卻聽見一道請亮的女聲道：「陶姑姑.\n我娘身休不好.\n怕是不能很好的詞候，還是我來吧。」

    歐陽暖一瞧.\n卻是林元柔站了起來。林元柔見歐陽暖看向自己.\n挑釁地看了她一眼，怎樣，不是只有你才會討好大公主.\n我比你還要qiáng。她施施然走到大公主身邊，親自為大公主端起盤子。大公主冷冷看她一眼，突然問道：「你端的這碟是什麼？」

    林元柔一愣.\n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惠安師太.\n惠安師太微笑.\n站在下首的小師傅小聲提醒道：「林小姐.\n是異味卷果。」

    「回稟大公主，是----」林元柔趕緊回答。

    「我還沒聾呢！不必重複了.\n什麼做的？」大公主又突發奇想地問道。

    林元柔完全語塞.\n不知所措地望向身後的小師僂.\n小師僂無語半天.\n剛.\n想要繼續提醒，卻聽見惠安師太輕輕咳嗽了一聲，立刻閉上嘴巴不吱聲了。林元柔眼珠子亂轉.\n大聲道：「這個.\n.\n.\n.\n」這個歐陽小姐一定知道！」她篤定歐陽暖不常出門.\n想把這場火燒到對方身上.\n引走大公主的怒火！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歐陽暖站起來，面帶微笑道：「不知大公主是否允許小女為您介紹？」

    大公主的目光在林元柔和歐陽暖之間逡巡一番.\n露出一個頗有深意的笑容.\n道：「說來聽聽。」

    「這一種餐點.\n是選用果ròu、棗泥、山藥、蜂蜜ｘ白糖、桂花等原料.\n用油皮卷好蒸炸，再用蜜漬。上盤後.\n加青紅絲、金糕條，撤上白糖製成.\n大公主可以嘗一嘗.\n味道也很好。」歐陽暖微笑著說道。

    惠安師太看了歐陽暖一眼.\n心中暗暗詫異.\n她哪裡知道歐陽暖為了討好李氏.\n幾乎學遍了所有的齋菜呢？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n為了讓祖母高興，歐陽暖花了常人難以想像的心思.\n這一點.\n是林元柔萬萬想不到的.\n她眼中的得意凝注，嫉恨難忍地盯著歐陽暖。大公主揮了揮手.\n對林元柔道：「你退下吧。」說完.\n她向歐陽暖招招手.\n示意她過去。

    這時候，一個小師僂捧著一個紅漆木托盤進來，托盤裡放了一把古色古香的陶壺，旁邊是兩隻栩栩如生的荷葉杯，十分jīng致小巧.\n惠安師太微笑著說：「請大公主嘗嘗。」

    歐陽暖走過去.\n提起陶壺向荷葉杯里注入.\n淡綠色的清亮的水泠泠作響.\n一股清香在殿內四周散開了。

    大公主喝了一口茶，只覺得清香沁入心脾.\n非常甘美.\n問惠安師太：「這茶是怎樣烹煮的？倒是又香又清醇。」

    惠安師太微微笑著望向歐陽暖，道：「這一回歐陽小姐還能猜出來嗎？

    大公主順勢望向歐陽暖.\n「稟大公主，」歐陽暖親切地笑著.\n像是一個孩子一樣帶了點頑皮.\n道：「小女聽說惠安師太珍藏著一種水.\n輕易是不拿出來待客的.\n據說沖茶的水是每年冬天持地從松針、竹葉上掃下來的雪.\n攢在罈子里，所以衝出來的茶葉味道持別。」

    「歐陽小姐猜得不錯，」惠安師太讚許地點點頭.\n道：「你再喝一口試試看？」說完，她望向大公主.\n見對方並無不悅的意思，才親手為歐陽暖倒了一杯茶.\n歐陽暖接過來，不過用嘴唇碰了碰茶水，便笑開來，「想必師太在烹茶時候，又添了松仁、佛手和梅花三味.\n水滾三道煎成。」

    「這丫頭真是靈巧！」大公主的臉上終於露出和煦的笑容，向陶姑姑說道：「太后總向我炫耀.\n說她身邊的蓉丫頭聰明伶俐天下第一.\n這一次回去我可要跟她老人家說.\n我見了一個比蓉丫頭分毫不差的暖丫頭.\n有機會可要讓你們倆站在一起比一比才有趣！」

    眾人聞言一愣，大公主口中的蓉丫頭可不是平常人，就是太后身邊的蓉郡主.\n她的父親柯明山初封信安伯.\n後封新城侯，再晉英國公.\n戰死沙場後追封中山王，唯一的女兒柯蓉更是被帶入宮中由太后親自撫養。這位蓉郡主不但柔美恬靜.\n氣質高貴.\n更是聰明機智，舉止優雅.\n詩詞歌賦無一不通.\n是太后跟前的紅人.\n據說太后早已有意將她許配給明郡王.\n只可惜燕王妃突然去世.\n明郡王出征，賜婚才不得不就此擱置下來。

    大公主居然將歐陽暖和這位極有盛名的蓉郡主相提並論.\n如此高的評價連陶姑姑都大吃一驚.\n臉上卻不動聲色道：「是呀.\n奴婢也從未瞧見過歐陽小姐這樣玲瓏的姑娘。」

    歐陽暖微微低頭.\n道：「大公主謬讚.\n歐陽暖愧不敢當，蓉郡主風華絕代.\n世所罕見，暖兒不敢與之相提並論。」

    大公主搖頭笑道：「你不愛說話.\n反比起那些滿嘴抹蜜的人更靠得住。不過我還是要考考你.\n你可知天下最好的茶是什麼？」

    歐陽暖還沒有回答.\n惠安師太便打起道：「大公主就別拿小孩子開心了.\n宮裡的玉泉茶，不是天下頭一份嗎？」

    歐陽暖點點頭，說：「師太說的不錯，宮中玉泉茶的確是天下一絕.\n只是我聽說在千里之遙的夢香山上有一種茶葉，叫做香山雲霧，此茶甘芳清冽，香沁肌骨，味厚而濃，飲一小杯如同飲酒，就會沉醉終日，是當世第一奇茶。只是夢香山山高水遠，聖上體恤民qíng.\n不願勞民傷財.\n這才免去了連年進貢。」

    大公主似乎很有興致，又問道：「你小小年紀，怎麼知道這些的？」

    歐陽暖微微一笑.\n道：「我外祖父的一位友人從遠方來.\n為他帶了一些茶葉.\n聽外祖母說.\n外祖他喜悅之極.\n每天一杯.\n但凡沖泡.\n便覺濃香四溢.\n連站在院裡的隨從們.\n也是直咽。水.\n有時喝的興起.\n還像個孩童一般滿嘴嚷嚷：好茶！好茶！」

    她說的惟妙惟肖，仿佛老侯爺的音容笑貌近在眼前.\n大公主忽然想起那個古板的老頭子從前還曾經在金殿上當眾頂撞過自己的父皇.\n不免笑了起來.\n道：「老侯爺的確是這種xing格.\n你說的沒錯。」

    歐陽暖和別人不一樣.\n她說話並不刻意討好.\n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諂媚.\n說出來的話卻叫人聽了高興.\n這讓大公主覺得很新奇。

    用完素齋，惠安師太對歐陽暖道：「歐陽小姐.\n麻煩你為大公主換茶。  歐陽暖望了惠安師太一眼.\n立刻意識到對方有話要說.\n見大公主仿佛沒聽到的樣子.\n她屈膝行禮後跟著惠安師太走出大殿，

    到了避人的地方，惠安師太笑著道：「剛才發生的事qíng貧尼都聽說了.\n暖兒你受委屈了。」

    她不說女施主.\n卻直呼暖兒.\n歐陽暖的心中一熱.\n知道對方是外祖母很要好的友人，持意行了長輩禮，才輕聲道：「上一次多謝師太相助。」

    「傻孩子，老太君求貧尼的事，便是拼了一死也要幫她辦成.\n更不要說這種小事。」惠安怖太搖頭.\n慈藹的面目帶上一絲悲憫。

    「怖太，」歐陽暖從懷裡取出一串佛珠.\n雙手捧著遞給她.\n「我知道您經常面見太后和宮中貴人.\n不稀罕這些東西.\n但是如果什麼都不送.\n暖兒又心中過意不去.\n想來想去沒什麼可送的，這是暖兒親手串的佛珠.\n請師太收下。」

    惠安師太接過佛珠.\n放在手中仔細端詳.\n只見這串佛珠乃是金huáng香龍楠木所制.\n金色雲紋似漫天雪花隱育千層.\n靜觀思緒萬千又禪意亦然.\n變幻無窮.\n盡顯遠古之氣.\n更神奇的是竟有「she髓」紋出現.\n可見絕非凡品。她仔細一看，每一個佛珠上都刻著長長的經文，更知道絕非一時一日之功，心裡頓時說不出的感動：「謝謝你有此心了！」

    「您千萬別這麼說。如果不是您，恐怕暖兒姐弟都要有一場劫難！」歐陽暖說的真心實意，惠安師太點點頭，道：「你是難得的好孩子.\n上天不會讓明殊蒙塵的。說來.\n貧尼還要先恭喜你。」

    「師太說笑了，暖兒何喜之有？」歐陽暖一見惠安師太的神色，就jīng到與大公主有關，果然聽見惠安師太說道：「常人能得到大公主看一眼都不可得.\n暖Ｊ蜘今卻能得到她的青昧.\n實為罕見，貧尼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師太是外祖母的好友.\n也是暖兒的長輩，您有什麼不能說的呢？」

    歐陽暖的眼中流光溢彩，不知不覺引人迷醉.\n惠安師太暗暗點頭.\n抬臉望著遠處的青灰色大殿.\n慢慢道：「暖兒.\n這些話，你外祖母總捨不得與你說，因為她還當你是個孩子.\n貧尼卻不得不代她說。我們這些老人，總有一天要走的.\n沒辦法一直護著你，你要保護弟弟.\n又要報仇雪恨.\n一切都要靠你自己。想想貧尼當年的事.\n都是自個兒討的.\n不怨別人。生就這個命，貧尼認命，但是你不同，你有美貌有才華有心計有智謀.\n你可以走得更高、更遠！」

    歐陽暖若有所思地盯著惠安師太.\n總覺得她話中有話。

    「外廷有多少炬赫一時的名臣將相.\n他們費盡了心思向上爬.\n然而大公主一句話.\n他們就可能人頭落地，憑藉你現在的身份.\n要尋一門門當戶對的好親事並不難.\n只是要一飛沖天，卻還需要助力。」

    「師太怎麼知道暖兒想要一飛沖天？」歐陽暖心中侵入一股涼意。

    「你一心一意為你那個弟弟著想，自然要為他找一個絕佳靠山，身為女子，不能在朝為官也不能拋頭露面，最好的方式就是聯姻。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貧尼不與你說那些虛言。你外祖是鎮國侯.\n父親又是吏部侍郎，將來想要嫁給公侯之家自然不難.\n只是你並不甘心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