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頁

    寧老太君笑眯眯地點頭，她身後的鎮國侯夫人沈氏和兵部尚書夫人蔣氏也笑著給李氏行禮.\n李氏又引薦其他幾位夫人。一時之間.\n屋裡鶯鶯燕燕.\n珠佩叮噹，十分熱鬧。

    李氏將正坐讓給老太君，老太君謙讓一番，終於落座。歐陽暖看到大舅母沈氏臉上已半點看不到上次見面的哀痛之色.\n知道她已振作起來.\n不由微笑著陪侍在側.\n就聽到一道溫和的聲音笑道：「暖兒表妹。」

    她側目一看.\n叫自己的人身著明紫色直身長衣，領。繡著對稱的芍藥花圖案，眉如遠黛，膚若初雪.\n烏黑的青絲綰了彎月鬈形髻，斜cha了一根鏢金珍珠扁誓.\n正是大舅母的長女.\n鎮國侯府的二小姐林元馨，她笑著上前拉住對方的手.\n道：「馨姐姐，上次去侯府都沒來得及相見，今日你來得好。」  林元馨感受著手上真切的溫度，臉上的笑容十分的溫柔，道：「暖兒妹妹.\n多謝你親自去開解母親，她如今能這麼快康復.\n你功不可沒.\n我總要來向你說一聲謝謝的。」

    歐陽暖點點頭.\n看向正含笑與人說話的鎮國侯夫人.\n道：「大舅母自己能想通才是最重要的.\n馨姐姐不必多慮。」

    「你們說些什麼呢？怎麼這么小聲.\n不肯叫我們其他姐妹聽一聽麼？」

    一道聲音斜cha了進來.\n帶了三分譏消。

    歐陽暖冷眼看去，臉上卻先綻放出親切的笑容，道：「原來柔姐姐也來了.\n可兒她一直盼著你來呢！上次我在侯府匆匆停留.\n沒來得及說幾句話，這回我們可要好好聊聊！」

    「暖兒妹妹說的哪裡話.\n上一次你說的話可不少呢！」林元柔掩嘴而笑，姿態優雅。

    歐陽暖微微含笑，與林元馨對視一眼，見到林元馨不由自主皺起了眉頭.\n便拍了拍她的手.\n道：「兩位姐姐不要站著說話，先去那邊坐下吧。，.\n  林元馨自然挨著歐陽暖，那邊歐陽可一見到林元柔.\n立刻改了原本鬱悶的神qíng，嘻嘻笑著，拉了她的手坐下，小聲jiāo談起來。

    大家笑著分主次坐了，眾位夫人雖然表面談笑風生.\n實際上目光都不由自主在侯府老太君和她的兩位兒媳婦身上打轉。鎮國侯林文龍是老太君的親生長子.\n可惜xingqíng太溫和，身子骨傳鬧也不太好.\n那邊兵部尚書林文淵高調qiáng勢、前途大好，偏偏是個庶子。歐陽治先後娶了鎮國侯府嫡庶兩位千金，生下歐陽暖和歐陽可兩位小姐，這關係本就很是複雜，再看這邊老一輩微笑著打太極.\n那一邊小輩們也親親熱熱.\n倒叫旁人看不出兩方陣營激烈對壘的機錦.\n只覺得如今這局面還真是說不出的妙。

    正說著話，歐陽可站起來.\n時李氏道：「祖母.\n孫女有禮物要獻給您。」眾人不由得為之側目。

    李氏略帶了三分笑容，道：「哦？那可兒就快拿出來吧。」

    「是。」歐陽可看了歐陽暖一眼.\n走上前從丫鬈手中取得一個大紅鑲金貼壽字的紅木匣子，當眾打開口眾人一看，卻是一尊天然白玉觀音，這尊觀音雙眉似月，直鼻小。，神態沉靜祥和，衣飾簡潔流暢.\n手持如意寶物.\n坐於蓮花之上.\n觀之端莊大方，生動bī真.\n氣質更是嚴肅超凡。歐陽可臉上帶著誠摯的笑容，道：「祖母，這是孫女為了您的壽辰.\n持意花重金從雲州請來的天然白玉觀音.\n祝您福如東海.\n壽比南山。」

    李氏僅僅微笑著點點頭，示意旁邊的張媽媽收下，一旁的乓部尚書夫人蔣氏卻在此刻站起來.\n走過去觀賞了一番.\n臉上帶著讚嘆.\n笑道：「老太太真是有福氣.\n這尊玉觀音質地純淨，玉色溫潤.\n包漿豐厚.\n不說典雅飄逸的模子，單單是這樣jīng湛的雕琢、有力的刻法，嫻熟的刀功.\n便是世間難得的上品，只怕是千金難求啊！」

    眾人看那玉觀音，只覺得果真如同蔣氏所言.\n便紛紛點頭附和.\n直說老太太有福氣，有這麼孝順的孫女兒。

    歐陽可看了歐陽暖一眼，微笑道：「今天是祖母的好日子.\n不知道姐姐準備了何等的壽禮？」她早從母親口中得知歐陽暖的壽禮僅僅是一幅親手寫的壽字，這樣的禮物倒是有三分心意.\n可未免太過小氣，怎麼可能拿出來供給這些名門貴婦欣賞.\n只怕別人會笑掉大牙.\n嘲笑這位歐陽家的大小姐小家子氣罷了。所以林氏為她重金聘請名匠.\n更是不惜千辛萬苦求來天然白玉，按照李氏的喜好jīng雕細刻而成.\n明天京都所有人都會知道自己是何等的孝順，這回還不徹底將歐陽暖打壓下去！

    歐陽暖微微一笑.\n道：「我的禮物只是一點心意.\n無法與妹妹的白玉觀音相提並論的。」

    歐陽可聞言.\n嘴角露出譏消.\n臉上的笑容卻越發得意.\n咄咄bī人道：「姐姐太謙虛了.\n想必你的禮物一定是匠心獨運.\n不知道可否借妹妹一觀？」

    林元柔在一旁笑道：「說得對，早聽聞暖兒妹妹聰慧非凡，不知禮物是何等的讓人驚喜.\n何不拿出來供大家欣賞一番？」

    林元馨向來不喜歡刁鑽驕縱的歐陽可，聽到這裡不免對林元柔皺起了眉頭，她怕歐陽暖為難，剛想要替她說兩句話.\n歐陽暖卻按下了她的手，垂下眸子掩住了眼中的流光溢彩.\n淡淡道：「妹妹.\n我的禮物早已獻給祖母了。  這是不準備拿出來了？怕丟人現眼嗎？歐陽可這麼想著.\n故意撥高聲音道：「那我去請祖母拿出來」，說完.\n她立刻跑到李氏身前.\n撤嬌道：「祖母.\n姐姐說早已將禮物送給您了，我求她拿出來給大家看一看她偏不肯.\n可兒好想看一看啊！」

    李氏看了一眼歐陽可.\n眼神中帶了三分嘲諷，臉上卻帶著淡淡的笑容道：「既然可兒想看.\n張媽媽，去將大小姐的壽禮棒上來。」

    歐陽可得意地看了歐陽暖一眼.\n預備看著她在眾人面前抬不起頭來。

    張媽媽應聲離去，不過片刻便迴轉，手中拿了一個鏤空雕刻的jīng致古檀木匣子，她要打開匣子，李氏卻搖了搖手.\n道：「拿過來。」

    眾人眼中一時都露出好奇的神色。

    李氏臉上的笑容不免帶了三分自得，道：「不是我自誇，這個禮物乃是暖兒親手所作.\n整個京都也絕不會有第二件。」說完.\n她親手打開匣子.\n取出了裡面的畫卷.\n徐徐在眾人面前展開口

    畫卷足足有一米多長.\n慢慢展開的過程中.\n剛開始漫不經心的眾人都睜大了眼睛.\n只見那畫卷上是一個巨大的壽字.\n字休筆畫十分緊湊，筆力道勁，渾然天成一休，無瑕可指、無懈可擊！

    「這幅字莊重肅穆、古樸圓潤，勾如露鋒、點似仙桃.\n窩意長壽之意.\n

    的確難得！」鎮國侯夫人沈氏笑著稱讚道。

    眾人也點點頭.\n表示這字體確實從未見聞.\n形為楷書但與正楷不同，既非楷非隸非行非糙書法.\n卻又似楷似隸似行似糙的風韻.\n的確別有意趣。  歐陽可心底冷笑，口中卻十分失望的樣子：「哎呀.\n只是一幅字呀！」說完.\n仿佛自覺失言的樣子，捂住了嘴巴，不好意思地看向歐陽暖.\n道：「姐姐.\n對不住.\n這壽字真是寫的很好。」只可惜.\n與價值千金的白玉觀音一比.\n就黯然失色了。

    其他人雖然也開口稱讚，心中卻也作如是想，不過是一幅字.\n又不是名師所作.\n便是寫的如何超凡脫俗，怎麼也比不上千金難求的白玉觀音。

    李氏笑著搖搖頭，道：「大家仔細看看這幅字。」

    寧太君凝目望去.\n片刻後竟也吃驚道：「這是----！」沈氏見婆婆驚訝，立刻睜大眼睛細細看了一番，這一看卻是驚呼出聲：「這不是一個字.\n是一百個字啊！」

    眾人鬧言也不免紛紛起身.\n上前去觀看這幅畫.\n只見遠觀這幅圖的確是一個巨大的壽字.\n近看卻是密密麻麻足足一百個壽字所組成，更讓人驚嘆的是，這幅字中，一百個小壽字字體各異、各有千秋、無一雷同，楷、隸、篆、行、糙文等無所不有。

    「諸位.\n這不是一個壽字.\n這是一幅百壽圖。」李氏眼中竟然破天荒的

    帶了十足的驕傲.\n微笑著向眾人解釋道。

    林元馨也起身上前觀看.\n不免驚嘆道：「暖兒妹妹好聰穎的心思，這一百個小壽字上還都用金描備註了字體的年代，你們看，這是商鼎文、周鼎文、漢鼎文.\n.\n.\n.\n.\n鰭隸、燕書、閩南台書.\n.\n.\n」.\n還有易篆、古隸、古斗金文、飛白書.\n.\n.\n.\n.\n.\n」

    大曆向來重文治，不要說男子，便是女子也大多看書識字，在座的夫人之中更是不乏飽讀詩書、頗有才名之人.\n尤其鎮國侯夫人沈氏出身名門望族，是禮部尚書的嫡女.\n對詩詞歌賦、文字筆墨頗有心得.\n此刻見了這幅畫當真是嘖嘖稱奇.\n愛不釋手.\n向著眾人解說道：「是啊，瞧這幅畫遠看是一個壽字.\n細看每一個小壽字的字體都有不同.\n裡面不但有千古以來的書法名家留下的王書、懷書、虞書、襄書、小王書以及書聖的，換鵝經.\n.\n竟然還有字如其形的淵料文ｘ星鬥文、火文、村文、龍文、鳳文、聚寶文等等，當真是令人嘆為觀止。」

    不少人聽得雲里霎里，只覺得茫然懵懂.\n吏部尚書夫人石氏雖也略通文墨.\n卻對這些並不jīng通.\n不免代替眾人問道：「其他的我倒是有所耳聞.\n但只聚寶文卻是從未聽說過呀！？」

    沈氏的手指向西北方最下角的一個小壽字，道：「廖夫人請看，這一個便是，你看著一筆一划，是不是形同珊瑚、象牙、犀角、珍珠、熊掌、玉圭？這就是聚寶文。」

    眾人圍著這一幅畫觀賞了半天，看得懂的行家看的咋舌不已.\n驚嘆萬分，看不懂的人也只覺得惟妙惟肖，琳琅滿目，很是有趣，再看向歐陽暖的時候.\n臉上便不由自主帶了三分驚異一分。

    沈氏看了一眼臉色難看的蔣氏和歐陽暖，微笑著道：「暖兒這樣的心思，實在是全京都也找不出第二個來了。」

    歐陽暖淺笑，臉上卻不見半分得意之色.\n她慢慢道：「大舅母謬讚了，我朝以孝治天下，當今聖上更是曾親手為太后畫了一幅南極仙翁圖.\n孫女想著陛下此舉已是證明.\n天下再好的禮物也是千金可買.\n唯有一片孝心無可取代，便自己動手了，可惜暖兒養在深閨之中，孤陋寡聞、見識淺薄，多虧爵兒跑遍了整個京都，四處撥索名家古藉，耗費數月才為我湊齊了百種字體，趕得上在壽宴之前將禮物獻給祖母。」

    眾人聽了紛紛點頭.\n要完成這樣的百壽圖絕非一朝一夕之功.\n這位歐陽家大小姐恐怕是彈jīng竭慮、耗費心思，她卻並未居功，反而將功勞都悉數送給了幼弟.\n禮物完成後更是不曾拿出來獻寶.\n反而悄悄送給了李氏.\n相比之下.\n那個一心一意在大庭廣眾之下獻禮的歐陽可就變得譁眾取寵、十分浮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