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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02:06 作者: 秦簡
    歐陽暖微微一笑,攏了攏額角的碎發:「祖母不要怪娘,爹爹剛娶了新姨娘,娘一時糊塗想不通您的好意所以才怠慢了,等她醒過神兒來就好了,至於妹妹麼,她看到親娘難受,心裡怨憤也是難免,只是個小孩子,不太懂事,祖母千萬別和她計較了。」

    幾句話一說,的確是在為林氏和歐陽可說話,只是李氏仔細一想卻越發覺得林氏是故意拿喬,連帶著歐陽可也跟著驕縱起來,李氏果然面色越發不好看,輕輕拍了拍歐陽暖的手:「你比他們都還懂事些。」

    歐陽暖垂下眼睛,十分謙遜的模樣,與林氏親近多年的最大好處就是她非常了解林氏,林氏曾經是侯爺府的庶女,小心翼翼慣了的。但做了十年當家夫人,一貫得繼女的愛重,有親生女兒傍身,得夫君憐愛,掌控歐陽府上下,獲得一片稱讚之聲,世人都說林氏賢惠大度,善良溫婉,當為女子表率,她早已不再是那個剛嫁入歐陽府為繼室的戰戰兢兢的侯府庶女。正因為如此,她以為曾經做小伏低討好人的日子過去了,誰知卻被老太太當眾弄的下不來台,所以立刻反shexing的給老太太臉子瞧。但這次算是撞到了槍口上,李氏這個人,心胸狹窄睚眥必報,最上心的就是兒子和長孫,林氏如今的作為一是縱容惡僕傷了她心愛的長孫,二是阻止她為兒子納妾給歐陽家開枝散葉,顯然犯了老太太最大的忌諱。就算她能掌控得了整個歐陽府,也無法挑戰老夫人的權威,她再八面玲瓏,處處得賢名,討不到祖母的歡心也沒什麼好果子吃。

    至於歐陽治,他的確非常信賴看重林氏這個妻子,可是他更喜歡自己的家族和社會地位,老太太前腳剛給他納了妾,林氏後腳就讓女兒一起裝病不去請安,這是擺明了下老太太的面子,傳出去就是一個不孝的罪名,嚴重影響他的聲譽,同時祖母李氏這一頭的天平上還加了個嬌滴滴的李姨娘,所以歐陽治會作出什麼樣的選擇可想而知。

    歐陽暖低下頭,喝了一口茶,明天有一場熱鬧可以看。

    ☆、.015 奪權的藝術

    第二天,歐陽治仍舊沒能帶來林氏和歐陽可,說明林氏是打定了主意裝病到底。也是,如果她能因為歐陽治幾句訓話就改變初衷,就不是那個心機深沉善於謀劃的侯府庶女了。

    歐陽暖十分擔憂地說:「昨日孫女去娘那裡請安,聽說她病得很重都起不了chuáng,爹還請了兩個大夫會診,我也沒能進去呢。」

    李氏冷冷一笑,拉住歐陽暖的手:「既然如此,咱們一起去瞧瞧。」她想了想,又對張媽媽說:「拿我的帖子,去請王大夫來。」

    歐陽暖低下眼睛掩飾住微微翹起的唇角,道:「祖母仁厚。」

    走進歐陽家主宅正院福瑞院,院落格局恢弘大氣,家具擺設奢華高雅,每一處布置都很考究,透著大家氣度,真真正正豪門風範。

    李氏在歐陽暖的攙扶下,徑直走到上座坐下,歐陽治給老太太見禮:「兒子不孝,勞動娘了。」

    李氏冷冷一笑,天底下確實沒有兒媳生病老太太來看的道理,但她還就是想親自來看看林氏的演技能好到何種地步,便道:「大夫是怎麼說的?若是傳染病,還是趁早隔開這院子的好,連可兒也得和她娘分開,免得病qíng加重。 」

    歐陽治微怔,「大夫也沒說一定是傳染的。」

    李氏一拍桌子,喝道:「既不是傳染的怎麼連可兒都不來問安!你請的什麼大夫,看的什麼病!傳出去真是貽笑大方!」

    歐陽治的臉上露出尷尬,額頭隱約可以看到冷汗,歐陽暖在一旁溫言道:「父親別擔心,祖母也只是擔憂娘親的病qíng,王大夫醫術jīng湛,深受倚重,讓他看看吧。」

    王大夫幾乎可以說世代在歐陽家行醫,只給老太太一個人看病的專屬大夫,今天被請過來,可見李氏有多生氣。

    歐陽治如蒙大赦,立刻招呼頭髮鬍鬚皆白的王大夫去把脈,老大夫果然是杏林高手,把脈開藥一氣呵成,不過在他離開前,對臉色始終冷淡的李氏道:「歐陽夫人平日裡身體健朗,這次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急怒攻心、氣血淤塞才生了病,以後還是勸她放寬心胸為好。」

    這話一說,一直在外面喝茶的李氏果真黑了臉,歐陽暖臉上還是一貫的溫和平順:「祖母,既然不是什麼傳染病,就讓我進去看看娘吧。」

    李氏冷冷一笑:「我也該看看這個急怒攻心的媳婦!」

    內室,躺在chuáng上的林氏氣息奄奄、柔弱蒼白,一旁的王媽媽一臉憂心忡忡,所有的丫鬟婆子也都低下頭屏住呼吸,看樣子還真像是主母生了病的樣子。見李氏進來,王媽媽趕緊搬了座椅給老太太。

    歐陽暖看了一眼守在chuáng邊的歐陽可,對著林氏笑了:「娘,王大夫說你沒什麼大病,只要放寬心胸,便可早日康復。好在這裡有妹妹陪著,祖母又親來看望,娘只管放心休息。」

    這話活似個大巴掌狠狠的抽在林氏臉上,她面上笑容僵硬了一下,嗓音gān澀:「多謝老太太掛念兒媳。」

    林氏料到了一切,卻棋差一著,她本來想給老太太臉子瞧,沒想到她竟然請來了大夫來看望,這並不像老太太一貫的行事作風,一定是歐陽暖,林氏指甲扣進華鍛錦被中,歐陽暖,你為何總是壞我的好事?

    她掙扎著起身,似要向老太太表示感謝,歐陽暖趕緊上去阻止了:「娘,你生著病就不要起來了,祖母不會見怪的。」

    「讓老太太掛念了,娘只是前日沐浴時著了涼,昨日早起便覺著頭重腳輕,我一直守在chuáng前照顧,所以沒能過去給祖母請安。」旁邊的歐陽可細聲細氣的說。

    「是麼?」李氏淡淡的說。

    林氏微笑,臉上多了點楚楚可憐的味道,說:「昨日一早起來,我就病了,可兒一直在我身邊,恐染了病氣給老太太,也不敢放她過去,您可千萬別怪罪。」

    那一臉誠摯歉疚的笑容,任誰看了也覺得不似作假,李氏卻沒搭話,歐陽可向來得寵,哪裡受過這樣的待遇,慢慢的小臉都漲紅了,似乎有些手足無措。

    歐陽暖面上帶笑地說:「祖母,一日不見,可兒倒像是瘦了些,許是真的累著了。」

    李氏這才看了看歐陽可,慢慢的說:「倒是真的瘦了,你娘受了風寒,你一直在chuáng前伺候,也算得上有孝心。」只是這孝心用來矇騙祖母,就不那麼可憐了。

    歐陽可含淚答應,看著老太太淚汪汪的,又是可憐又是委屈,道:「多謝祖母體恤。」

    李氏看了她一會兒,伸手將她拉到身前,溫和道:「可兒呀,你一個小女孩兒,切不可心思過重,累及身子便不好了,還是要修身養xing,不要跟人學些不得體的事,傳出去將來都不好許人家,以後要多跟你姐姐學學女紅針鑿規矩禮數。」

    這話聽起來溫和,實際上是在指桑罵槐,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都低下頭去當做沒聽見,林氏的笑臉居然一直掛在臉上絲毫沒有變化,歐陽暖微微一笑,看樣子這個女人現在已經緩過來了。不過,有那一小刻的想不開,後果也夠她喝一壺了。

    「你既然身子不慡利,以後也就不必勉qiáng來請安了。」李氏喝了口茶,淡淡地看了一眼林氏。

    林氏笑的更歉疚:「老太太說哪裡的話,媳婦來請安是本分,等過兩天身子好了就過去。」

    「昨日不是也請大夫看過了嗎,他們怎麼說的?」歐陽暖在一旁,很是關心地問,刻意忽略了王大夫的這一節。

    歐陽可心想你別貓哭耗子假慈悲了,但表面上卻不敢當面露出來,只能壓住心中的惱怒,盡力為自己的娘辯解:「大夫說娘身子不好,需要多休息,最好臥chuáng半月。」這樣祖母就不會怪罪娘了吧,畢竟大夫的話連爹爹都認同了呢!歐陽可挑釁地看了歐陽暖一眼。

    林氏看到歐陽暖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不知為什麼就覺得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果然聽到李氏輕輕「哦」了一聲,說道:「既然如此,你就好好歇著吧,內院的事qíng就暫時放一放。」

    一聽這話,林氏差點跳起來,老太太是什麼意思!

    ☆、.016 背靠大樹好乘涼

    林氏趕緊道:「媳婦今天已經好……」這話才一說完,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剛才歐陽可明明說過自己需要多休息,甚至還需要臥chuáng半月,怎麼一下子就變成好多了呢!該死的,可兒著了歐陽暖的道兒,人家是故意挖陷阱給她跳呢!現在自己反駁也不是,應承也不是,活生生被架在了半空中。她深吸一口氣,笑容更誠懇:「媳婦也知道自己身子不好,但這不是內院裡騰不出人手來嗎?暖兒和可兒年紀都還小,不然宅子裡的事qíng也能幫襯著一點,現在斷斷是缺不了人的。」

    李氏一聽,眉眼垂了下來,似乎有些躊躇。歐陽暖走過去,依偎在李氏身邊,笑道:「娘說的是,上次弟弟的院子裡不就差點翻了天,這群下人若是沒有人約束著還不定怎麼無法無天呢。」

    李氏原先的躊躇立刻飛到了九霄雲外,對啊,林氏一直管著宅子,爵兒的院子不也照樣亂了套嗎?現在又來說什麼沒了女主人不行的話,豈不是自打嘴巴!難不成她是掐准了自己手裡沒有能打出去的牌嗎?李氏心裡冷笑,臉上的笑容也就慈愛了很多:「說的哪裡話,你生了病我哪兒能再讓你勞累,傳出去豈不是我們歐陽家刻薄兒媳了,你放心,你且放寬心去休息半月,家裡的事qíng自然有人料理。 」

    林氏心中一凜,道:「不知道娘屬意誰來代管?」

    「這不是個現成的好人選?」李氏向著一邊指過去,正是一臉平靜地站在角落裡面伺候主母的李姨娘。如果是月娥代管,她是自己的人,什麼事qíng最後決斷的還是自己。

    「她不過是個姨娘!」歐陽可先是驚呼出聲,後看到歐陽暖似笑非笑的眼神,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到底她只是個小孩子,比起林氏來,就太沉不住氣了。

    林氏的眼刀衝著李月娥嗖嗖嗖地飈過去,轉臉對著老太太卻又露出笑容:「娘說笑了,李姨娘剛剛過門,對咱們家的事qíng還不熟悉,是不是……」

    「剛過門怎麼了,我當初嫁進來第二天就開始管家了,誰還沒有個第一次。」

    「祖母,怕是……李姨娘不能服眾呢!」歐陽可輕聲地提醒,想要阻止李氏的念頭。

    「暖兒也大了,若是月娥有什麼不懂的,讓暖兒幫襯著權作是學習了。培養好了她們,將來也是你的好幫手不是!」難不成歐陽家的大小姐也壓不住那幫子下人?!李氏這麼說著,微微眯起眼睛,「還是說我這個老婆子說話不管用,非要治兒來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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