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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7:49:10 作者: 空夢
「過幾天有爸爸喜歡的畫家要來辦畫展,我弄了幾張票……」許傑頭有點微偏,不看他哥。
「過幾天?」許良不耐煩地問。
「大後天。」許傑不看他哥,向果盤湊過手,低著頭把橙子前往他哥手邊排。
許良見他那樣,心都軟了,也顧不得再發脾氣了,口氣緩和了不少,「明天回家吃飯,你自己跟老爸老媽說。」
「嗯。」許傑輕輕地點了下頭。
「有給我跟你嫂子弄票吧?」許良又問。
「嗯。」許傑又點頭,頭一直沒抬,又把叉子叉到橙子上,小心地把橙子往他哥手邊又塞了塞。
許良黑臉,他們不理許傑的這十幾年把這孩子嚇得嚇破了膽,現在對他們那個小心翼翼樣,哪看得見一絲當初他們家那個一家人都疼愛的麼崽樣。
「能多弄一張嗎?」許良黑著臉,但口氣也儘量平和,免得嚇得他這寶貝弟弟又胡思亂想,「你侄子明天要回國,正好帶他也一起去看看。」
「哦……」許傑這時倒抬頭了,聽到侄子許濤明天回國,他腦海里則飛快地思緒起要給侄子的禮物,嘴上則很確定地告訴他哥:「能的。」
說完,怕侄子要帶朋友也一起去,又很肯定地說:「多幾張的票都有。」
他現在也沒什麽特別大的本事,但滿足家人小小的要求的本事還是有的。
許良不吃溫立言做的飯,別說是溫立言做的,就是溫家傭人做的,他也不碰。
在溫宅喝的茶,吃的水果,也都是許傑親自倒的,弄的,他才吃上那麽點。
於是他要趕著回去吃晚飯,也沒跟許傑多聊什麽,問了點弟弟的近況身體,告訴他明天要回家吃飯,也不再打算久留,起身就要走。
許傑送他哥去前院停車的地方,在昏黃的路燈下跟已經坐在車內的哥哥輕聲說:「你開車的時候,要小心點,到山下的那個轉彎時,速度要慢點……」
許良暗地裡見過弟弟那殺一儆百的冷酷樣,看著眼前比小時候在他面前卻還要乖巧的弟弟點了點頭,沒再多說就開了車。
開了幾十米,又把車倒回來,停到弟弟面前說:「飯要多吃點,天冷了要記得加衣服,晚上要早睡,不是小孩了,要自己知道照顧自己。」
許傑點頭,看著他哥的車遠去。
直到車子全部消失,他又站了好幾分鍾,這才慢慢地回屋內。
第46章
隔天下午五點不到,鍾苟一家人的車一走,許傑就悶著頭自己拿了他一個手下的車鑰匙往車前走。
也沒跟溫立言說話。
走了幾步,被溫立言拉住,溫和地對他說:「讓司機送你。」
許傑抬頭,不語。
溫立言朝他溫柔笑笑,朝旁邊示意了一下,這時司機已經開了車過來,而溫立言已經伸手去拉車門。
許傑也還是不說話,把車鑰匙扔給一旁有點尷尬的手下,坐進車裡,任由溫立言給他關車門。
反正,這輛車跟他走了,溫立言再調別的車坐就是。
他對溫立言,沒那麽多的小心翼翼。
司機剛在他家的院子裡把車停了,一開門,也在院子裡的老爺子背著手在一簇花叢前狀似看花,像是渾然不覺有車從他家大打開的大門前開進來似的。
溫宅雖然不是什麽頗有名氣的富豪之家,但一向也是頗有點家產,許傑更是這家大大小小的心頭之寶,當年他與溫立言的事發之後,先前被蒙在鼓裡的老爺子在暴怒之下,讓許傑從父母,溫立言那裡做個選擇。
那時許傑仗著自己受寵愛,以為選了溫立言之後再跟父母磨磨,也還是能回家的。
哪想,自那以後,有十幾年之久,他都沒回過家,只能每次偷偷摸摸地去父母常去的茶樓,背地裡去看看他們。
那時候,他也不敢再回去纏著父母,怕溫氏的人給家人找麻煩,他還不得不在明面上硬裝出與父母打死再也不會往來的模樣。
「爸爸。」父親不理他,許傑卻是乖乖地走到他面前,恭敬地叫了一句。
「嗯。」這時,頭髮鬢白,年老的許父才抬頭狀似不經意地瞄了他一眼,又回過頭去看花,嘴上淡淡地像不在意地說:「來多久了?」
「剛到的。」見父親拿著拐柱的手一動,許傑立馬但出雙手去攙扶。
老爺子又瞄他一眼,又哼了哼,但嘴上也沒表示什麽不滿。
許家人的性格都有些相似,許父也好,許良也罷,還是許傑,父子三人都是典型的嘴硬的人,打死都說不出一句軟話。
當年,許老爺子後悔,要找受溫家欺負的小兒子回來,可吃了嘴硬的虧,偏偏開不了那個口,指望著大兒子能說出來,可許良也是個嘴硬的,被弟弟不要他們的事氣得半死,心裡就算恨不得把溫立言都敢殺了,但也不去開那個要把麽弟領回來的口。
家裡的兩個大男人都不開這個口,心疼麽子的許母因性格過於溫和的原因,也只有暗地裡偷偷抹眼淚的份,有時被丈夫看到,還要被嘴硬的老頭訓斥:「為那麽個孽子哭什麽哭,他死在外頭最好,我們許家沒有這麽不要臉的東西。」
罵得性格軟弱的許母更是直掉眼淚,這一掉就是十幾年,直到前幾年許傑回了家,這個愛哭的母親才算是把眼淚止了住。
許傑剛扶著老父到了家門口的檀門前,雙手拿著參碗站在門口的老太太就把碗往他手裡送,嘴上關心地問著:「今天工作很累吧?多喝點湯,媽媽剛剛煲的……」
「哼……」沒了小兒子攙扶的老爺子又哼了哼,大步往前廳的椅子方向走,沒幾步就到了大師椅上,他坐下後略有點不滿地說:「小孩子喝什麽參湯,他還小,不能這麽補。」
許傑聽了微低下頭,看著他媽媽小步移到老爺子身邊坐下後,他則也坐到另一長椅子上,低著頭喝著湯。
老爺子雖然惡聲惡氣,但那滿嘴還把他當小孩子說的話,哪句不是還在把他當麽子在疼著?
在父母眼裡,最小的孩子才是他們最偏愛的,自重新歸家後,老爺子沒對他說過一句好話,但他知道,父親還是最偏愛他的。
老爺子曾經跟所有人放過話,說許家的一切,都是許良的,他許傑一分錢都別想拿。
別人都以為老爺子就算現在允許他進家門了,那也是看在溫氏徹底被他收攏了,看在溫家的勢力上才勉強答應的。
只有許傑知道,他的老父親下面跟他哥說的話:「你是他哥,我不管你以後是窮還是苦,我把錢全留給你了,以後我死了,他要什麽你都得給他,你得管他一輩子,管他到死,不能讓他真受欺負,他要是在那個地方呆不下去,你去把他給接回來,讓他享福,知道了沒?」
別人也不知道,他因為羞愧不敢回家的時候,是他哥拿了這段偷偷錄下的錄音扔到了他面前,而在離家之後從不喊疼更不允許自己掉眼淚的他在聽了之後痛哭了一夜,才鼓起了勇氣在家門口跪了三天三夜,求得一個回家的機會。
「媽媽。」許傑把最後一口湯都喝掉,把碗放到桌上,抬起眼睛直溜溜地看著他的母親。
許母見著麽子這雙跟小時候一樣清亮的眼睛不由得微笑了起來,她在老伴兒的身邊走到兒子身邊,摸摸他的頭髮,笑得眼睛都彎起:「乖,好乖,媽媽給你去做紅燒魚吃,你陪你老爸聊會天……」
許傑在母親溫暖的手掌心下點頭,看著母親的眼睛裡帶著幼崽對母親的依戀。
「乖乖的……」小兒子的眼神讓許母心口暖得像被溫柔的春風輕撫過一般,嘴角眉梢都情不自禁地飄揚了起來。
母親走後,許傑就看向老爺子,輕聲問:「哥哥還沒回來?」
「沒,接許濤去了。」老爺子看了一眼太師椅旁邊的木桌。
許傑就著他的視線,也不經意地看了一眼擺在上面的果盤,然後不著痕跡地去拿了顆荔枝剝開,把雪白的果肉用果簽挑出來,再放到老爺子面前,「爸爸吃。」
許老爺子這下臉色是全緩和了,「嗯」了一聲,滿意地拿過果簽把荔枝放到嘴裡。
怎麽說,小兒子不聽話這麽多年,現在多多少少也是聽話了些了,又不能真不管他,所以看在他聽話的份上,多多少少還是要對他好一些。
也不能老給他臉色看。
沒多久,許良跟他妻子接了兒子許濤回來。
許濤只有17歲,是個活潑陽光的男孩,性格開朗得完全跟許家的另外三個男人一點都不像,這還讓許良曾經私底下跟妻子議論過他們兒子到底像誰,要說長相倒是隨了他們許家人了,可這性格卻一點也不像,也不像穩重大方的妻子,真是古怪透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