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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7:49:10 作者: 空夢
    這所學校雖然教育理念相當出色,但有關於安全方面所發生的事情這一年來卻挺讓人不安的。

    兩個孩子比心頭肉還心頭肉,鍾苟自一開始就是親手養育著他們長大,就算有關於孩子們吃喝拉撒的丁點大的小事,他都是慎之又慎之下才會去做決定的。

    這次的事,希望查出來的是學校的安全問題已經得到了完善的解決,要不然的話,但凡有一點不妥,他也還是會去給孩子們選擇另一個相對比較安全的學校就讀。

    鍾苟不允許有一點差池發生。

    家裡的三個人,是他所有的一切。

    不用去公司,張歡華睡到中午才起來吃飯。

    「溫哥說你要是有空,下午去打高爾夫。」鍾苟把非要自己吃飯的小兒子嘴邊的飯粒拿掉,轉過頭來對張歡華微笑著說。

    「嗯,」張歡華喝了口濃稠,又有著淡淡清香味的魚湯,接著說,「我帶他們去打球,你去公司,早點回來。」

    「好。」鍾苟點頭,把盤中的牛肉切塊,沾上醬,一片一片地放到盤中,然後遞給張歡華。

    他們這片區域裡就有高爾夫球場,平時溫立言,許傑和他們一起打球就在山後面的那塊高爾夫球場見,方便得很。

    想著公司里的事不多,能趕得及回來做下午茶的餐點,去球場和他們喝下午茶的鍾苟加快了手上收拾一些吃完了的碗盤,在拿著它們去廚房的時候又低頭親了親大兒子的頭,對張踵說:「踵踵下午和弟弟一起玩,就不用學習了好不好?」

    他希望大兒子在假期的時候能讓自己的腦袋好好放鬆一下。

    「好。」張踵毫無疑義地接受了他爸爸的要求。

    回頭鍾苟把餐後的碗筷一收一洗,開車去了公司。

    這邊張歡華帶著兩個兒子,讓大兒子當球童背著他的球具,他則抱著乖乖攬著他脖子的小子去了球場。

    兩個兒子其實性格完全不同,大兒子喊他「父親」的時候總是喊得一本正經,嚴肅得很;而小兒子嘛,就算被他故意養得很驕氣,但骨子裡也擺脫不了他爸爸的基因影響,對家裡人都是一幅我很乖我很忠誠的乖巧樣,喊他「父親」的時候眼裡都帶著景仰,就像在仰望一座大山一樣。

    不得不說,張歡華對小兒子更要偏愛一些,如果說他希望大兒子成為一個有擔當的男人,而小兒子,他則希望自己能把所有最好的都送給他,不讓他受到一丁點傷害。

    第44章

    張歡華到時,溫立言許傑他們已經到了。

    許傑喜歡張小摯,見到這小家夥,一把就抱起了他,驚訝問小朋友:「今天不用上學嗎?」

    小朋友很誠實地回答他:「不用的,許叔。」

    說著,香了許叔臉蛋一口,把頭扭過,看著他的父親。

    他喜歡許叔。

    但父親是父親,他希望是父親抱著他。

    爸爸說過,如果在外面,一定要跟著父親走,那樣子,他們一家人才能一直在一直。

    爸爸,父親,哥哥,他,都在一起。

    張小摯不明白爸爸告誡他的是防的那些打他是張家子弟身份主意的人,但他總歸是明白,在任何場合里,只有跟著父親才是最好的。

    就算,他其實喜歡許叔的懷抱要比父親的懷抱來得多。

    許叔很溫柔,而父親,他抱著自己,自己就會因為不能動,骨頭就會疼。

    許傑跟溫立言這麽多年都沒要孩子。

    許傑問過溫立言想不想要。

    溫立言則苦笑說:「真沒敢想,你年輕時候氣太盛,我只顧著擔心著別讓你受委屈的好,後來你懂事多了,還是沒想過,你又是讓自己病又是恨不得我們從來都沒有過關係一樣,我哪有心思想……」

    「那現在呢?」許傑不為所動,抱著雙臂冷冷地問。

    溫立言嘆氣,站在許傑一米以外的距離看著這個倔強了一輩子的青年,眼裡有著年長者的悲傷:「你少年時,我想著要讓你好好長大,你長大的時候,我恨不得你讓你安安穩穩地過完這一輩子,許傑,你說呢,為了你,我哪來的心思去想什麽孩子不孩子?我光讓你不受委屈,就已經花盡了全部為你能調動的力氣了……」

    許傑冷冰冰地看著他,過了幾十秒,冷冰冰的男人臉上流著好像不是他從他眼眶裡流出的淚水,他鎮定自若地邊哭邊跟溫立言說:「那也是你不對,我才十幾歲,你就說愛我愛到死,不讓我受一點點委屈,可是你看看這幾十年,我是怎麽跟你過的?那時候為了能跟你吃頓飯,我什麽苦都沒吃過的人在雪地里走一天一夜到你郊邊的房子裡,可你在干什麽,你扔下差點發燒死的我,去跟別人過年,可我那年跟你說過什麽?我怎麽來的就怎麽回去,回頭你說你要見我,我就又不管我爸爸打得我半死去見了你。」

    說起那段,溫立言也是心絞如裂,痛得整個上半身都像被電擊那般痛楚,那個時候,小小的天之驕子,真是為了他折斷了所有的尊嚴,而他又怎會不知道?

    因為他一句天長地久,這個人也陪上了所有他能損耗的一切,無憂無慮的前途,還有真心愛他的家人。

    「我二十歲生日,也是我一個人過的,」許傑本來懶得傷心的,但這埋在記憶里深處的傷處還是不可避免地甩不脫,他說著的時候,以為自己是冷酷的,但他不知道,他顫抖的嘴唇出賣了他的感情:「你信誓旦旦地說要給我親手做蛋糕,要給我戒指,可你呢?從凌晨到我生日過後,你一秒鍾都沒出現過,是我最後不要臉,不顧那天我哥憤怒得打了我十幾個耳光,硬要去你住的地方找你,沒找到你,然後我怕你有什麽為難的地方,又爬著回來纏著他帶我去你家,可你當時你在幹嘛?你在你們家開著派對,跟著女人跳舞,跟別人笑得就像你前一天沒騙我上床一樣,我那天晚上纏著你,打了你,最後我不要臉地說了我愛你,你才跟我說一聲對不起的,溫立言,那時候我有多賤,我到現在都沒忘記過……」

    溫立言默無聲音。

    而許傑,嘴都抖了,他看著溫立言,以為自己很鎮定,實則血色全無,嘴唇發白地跟溫立言繼續說:「為了求得你多看我一眼,為了求得你一句你錯了,我當著那麽多人的面,說我愛你,那些人嘲笑我的面孔,凌辱我的眼神,你敢說你現在已經忘了?就算你忘了,我也忘不了那種恥辱,我至今都忘不了,我忘不了那天我哥被我氣出心臟病,溫立言,我是真忘不了,我曾為了你賤到連自己是個人都沒想過,你後來就算自為以然地為我好封鎖了一切消息又如何?那些人這麽多年在背後拿我當笑柄的事實因為這個改變過嗎?他們在背後一年一年嘲笑我事情哪年少過?」

    許傑說著說著,到這段的最後一句,嘴都僵了,他的嘴唇緊緊地合住著,再也擠不出一個字……那麽多那麽難堪的往事,其實,都是他一個人熬過來的,這麽多年,他甚至都沒有拿這些為難過溫立言一絲一毫,這一年一年的,每個日子,都是他堅挺著背,每天應對著所有的一切的。

    他從最好的大學畢業,他成為領域裡最好的領導人之一,不過為的,讓人清楚地知道,他許傑沒那麽賤。

    沒溫立言,他依然能靠著自己站在最好的位置上。

    他的優秀,不需要一個溫立言的肯定,也完全不需要這個男人的影響他才有所成就。

    而溫立言當初的一句愛語,確實是騙了他的所有。

    是他當初也是真傻,全信了。

    那麽義無反顧,那麽衝動蠻撞。

    後來,他做了他所有為溫立言所有能的做一切,包括犧牲自己失去家人,與自己僅有的最後的一點尊嚴。

    所以,溫立言沒有資格說──為了他,他奉獻了他的一切。

    他早在很多年前,為了溫立言,就已經一無所有了。

    少年的許傑,聰明,好看,那麽討人喜歡,也是那麽的討他喜歡。

    可,也因為跟了他,這些年脾氣變得暴躁,性格也變得冷漠起來,可是,這又有什麽辦法,他只能用這些保護自己,在他不能全部支手遮天地撐起他的整個世界時,他也只有這樣才能繼續活下去。

    溫立言是寵愛許傑的,自始自終都愛著他的小愛人,可是,他的身份帶來的一系列問題加之在許傑身上的傷害,確實要比自己帶給他的幸福可能還要多。

    溫立言當時被許傑哭得五臟六腑都劇烈地疼痛了起來,伸出手緊緊抱住不斷掙扎著不想給他抱的許傑,喉嚨都沙啞地說:「我知道你為了我受了太多委屈,可我沒辦法,我不會讓你走,不想給你自由,我知道你恨我,可就算是恨,你也得跟我在一起。」

    這麽些年,其實他們兩個人心裡都清楚地知道,一直都是溫立言在緊緊牽著許傑的手不讓他走,更不許他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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