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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7:49:10 作者: 空夢
於是,也就一時顧不得回去,在寥之量與之商量要不要告訴鍾苟實情的時候,張歡華也就回答他說:「等他能回來處理公事的時候,我會與他見面。」
意思就是等鍾苟差不多掌控全局的一半後,有能力能處理國內的一些錯根盤節的事務時,他們就可以見面了。
而現在,鍾苟雖然不需要坐在那個位置上擺著一張臉給某些別人用心的人看了,但,還是需要那股支撐著他的力氣繼續變強。
張歡華的狠心,瘳之量是絕對明白,於是也就沒再問下去,換了另一個話題,「那內賊呢?」
當初故意放進來任其生存的內賊現在也應該到了可以處理的時候了,畢竟該讓他看的戲都讓他看了,而他的主子也解決得差不多了,他們沒必要再養著這個人了。
「你私下解決。」張歡華放了話。
「好。」
寥之量知道,這事,張歡華是不打算讓別人知道了。
而最終,在塵埃落定的時候,時時刻刻把一分鍾當成一個小時在用的鍾苟那邊終於在來年一月底的時候回國辦事。
此時,離張歡華「逝世」近十個月。
機坪里,從機梯上下來的男人高大冷酷,面無表情。
他身邊一個皮膚白得接近病態的華人走在他前方,走了幾步就停下了腳步,在這個男人打算繼續往前走的時候,朝他眼神示意了一下,讓他上那輛停在前面不遠的黑色林肯車。
那男人看他一眼,點了下頭,改變了方向往車走去。
他走近,車門後座的門從里被打開,男人沒有遲疑什麽,拉開了門就坐了下去。
只是,在坐定的時候也看到了身邊的人,他看到一個有著張熟悉的臉的臉孔在對他微微笑著──那個人穿著白色的襯衫,外面加了件灰色的低圓領淺灰色的羊皮衫,人很削瘦,但目光如星光一般爍爍。
樣子不是有著非常完美五官模樣的樣子,略微有點過於削瘦分明的臉孔甚至讓他看起來都有些冷漠,如果不是他嘴邊好像總是微微含著的微笑,那恰與其分有些矜貴卻不會讓人感覺高高在上的氣質,他是那種可以一眼看過去不會讓人心生接近之感的男人。
可惜,就算身形略顯單薄的男人現在的笑容讓他顯得很是迷人親切,但剛上車的男人還是完全呆住了,在車子前面有人坐入之後,車開動的時候他的身體還是僵硬得像座石雕,看著這個男人的眼睛完全沒有一絲轉動。
這樣,一直到了車停下,他身邊的人下了車,那個人打開了車門拉他下車,他也依舊木然得像個沒有靈魂的高大娃娃。
「嚇著了?」走在身邊的寥之量輕聲在張歡華身邊問。
張歡華則微微側頭看了看那被位著他走,但卻僵硬無比的鍾苟,淺笑了一下,對瘳之量淡淡地說:「讓他緩一下……」
瘳之量點頭。
「你去休息,我讓他們過兩個小時再開餐。」寥之量這兩年身體也不是太好,張歡華讓他先去泡個澡,休息一會,吃點藥再出來吃飯。
「好。」廖之量點頭,又看了算是他強制教出來的半個徒弟一眼,在進入張歡華的住所,習慣性要往右邊,是他的客房的所在地的方向走的時候還是停了下腳步,轉頭對張歡華說:「我沒跟他講過你的事,他這幾個月過得很不好……」
在「很不好」三字上他加重了語氣,完了他繼續輕聲輕語地說:「你就讓他多緩緩。」
說完他往他的客房走去了,瘳之量有點強迫症,房間從來只愛住一樓右邊的第一間房,這點張歡華是知道的,除了這個位置,不會給他安排別處的房間住。
瘳之量走後,張歡華朝跟著的手下作了手勢讓他們各自散開,拉著鍾苟上了樓。
這人也實在聽話,動作僵硬無比,臉色也是僵的,眼睛都是木的,但張歡華讓他一個動作他就一個動作,其就也沒什麽反應了,連反抗的意思也無。
就這麽把人帶在了臥室,張歡華放進了他的手,他就那麽木木地站在那,看著面對著他站著的張歡華。
張歡華先是淡然,見鍾苟還是沒反應,就皺了眉。
臉色也冷了下來。
過了幾秒,鍾苟的臉色慢慢地變動了起來,不過,變得更面無表情起來,眼睛也不再木然,裡面是深深的憤怒跟難以言欲的痛苦。
「怎麽,跟我生氣?」張歡華見了,臉色不是很好地問了句。
「你……」鍾苟開了口,喉嚨嘎啞,此時的他彎下了腰,佝僂得像是被斷了腰一樣痛苦,「你沒死?你瞞著我?」
他的聲音顯得那麽無力粗嘎,說完,他癱坐到了地上,長腿無力地倒在地毯上,頭部也像無力地搭在地毯上似的,就像全身的骨頭都被抽走了那樣無助……張歡華看著眼前低著頭坐在地上像痛苦不堪的青年,微嘆了口氣,在他身邊坐下,把他的頭抱到懷裡,親了下他的頭髮,淡淡地說:「恨我是吧?」
頭埋在他懷裡的鍾苟沒有回答他,也沒發出什麽聲音,只是彎曲成一種奇怪的姿勢靠近著張歡華,然後慢慢地把手圈上了他的腰,緊緊地死死地抱著張歡華的腰。
而他的背,隔著衣服,竟好像在有節奏地一跳一跳著──那是一種痛苦的節奏,不用什麽語言,也無需什麽感應,竟能看得讓人呼吸窒息。
第32章
一夜,鍾苟都沒有說話,蜷成一團就在那睡著。
張歡華沒力氣,隨了他,也不叫他起來,長手把椅子上掛著的大衣拉下,蓋到他身上,他往後一仰,就這麽睡著了。
清晨鍾苟起的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
於是也不跟人說話。
起來洗澡,半途張歡華也進了浴室,他也未語,洗好穿好衣服,把張歡華的衣服找出來放進浴室,然後沈默不語地出去找廚房做飯。
之後吃飯時也沒說話,跟著寥之量出去談公事。
寥之量問他什麽話,如果是公事他會簡略反應,事關張歡華,他就閉緊了嘴,一句話都不會再說。
他還沒想好,要對張歡華怎麽辦。
他確實拿張歡華沒辦法。
可以任他為所欲為。
但他,累。
這次是真累了。
他疼得太厲害了。
張歡華跟鍾苟也沒太多時間溝通,他要做的事情很多,大人物那邊一團亂,給他主管的事一樁比一樁棘手。
如果要脫身,培養好下手,也得一年半載的。
這近十年張歡華過得基本接近殫精竭慮,不想在感情上,也再筋疲力盡。
從一開始,他把主導權就交給了鍾苟。
這次亦然。
不管他們是什麽身份的人,相差多少,感情上,他們都是平等的。
在與不在一起,從來沒有勉不勉強。
張歡華接近不聞不問,鍾苟也不言不語,只是還是處理著張歡華訪集團里的公事,一絲不苟著。
他工廠的股份本來打算全部轉手給了其他合夥人,但合夥人不干,於是股份保留了下來,只是把經營權交了出去。
集團交到他手裡的事他談好之後,廖之量就帶了國內的主事來見他,讓他接手管一些產業,他也沒問什麽,讓他接手的,他全接到了手裡負責。
很快到了過年,張歡華帶了鍾苟回他母親那邊吃年夜飯。
一直都被蒙在鼓裡,不知道張歡華有假死這麽一遭的女人見到鍾苟倒是和藹可親,鍾苟也是跟她客氣,也沒跟她顯得多親近。
總歸是親近不了多少的人,鍾苟沒想著跟著張歡華了,也得在她面前裝孫子。
從始至終,他也就只能在張歡華面前裝孫子。
不過他也是沒辦法,疼得狠了都得裝孫子,不敢憤怒,不敢發泄,不敢要求,什麽都不敢──誰叫他連命都是張歡華的,真要去質問張歡華他媽的怎麽這麽對他,憑什麽這麽對他,也挺沒什麽意思的。
他沒那個本事離開張歡華,說什麽,質問什麽,憤怒什麽,都是多餘。
惟有沈默而已。
年夜飯吃得不過不失的,氣氛也沒多熱烈,但也溫情暖暖。
張歡華的繼父本是外交官,上個任期結束後現在也不再外派,目前也還在政府工作,他的兩個兒子也是兩個學者派的人,家庭氣氛本就溫和樸實,本來要是換到以前,鍾苟倒是能與之笑語相對,無論如何也比現在的拘謹有禮要來得痛快得多。
只是近一年的折騰已把他的野性抹滅得差不多了,連笑容也比不得以前真摯,儘是禮貌得體,完全跟禮儀教師教出來的標本無二。
他這樣,張歡華也不見得放在心上,漫不經心地跟著繼父一家客套著,等吃完飯,聊了半小時的天,拉著鍾苟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