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2023-09-23 07:49:10 作者: 空夢
    「這家主人把房子賣給我了,你進去收拾下東西,然後走人。」領頭的人朝後面的人點了下頭,然後一份合同放在了鍾苟面前。

    鍾苟睜著眼睛,看到了張歡華和簽字。

    然後,他又一字一字逐一看著,最後,他把視線收回,也不說話,也不走,站在那裡再次打拔打著張歡華的號碼。

    只是他面前的人明顯沒什麽耐性,不等他的電話,臨頭的人朝後面一點頭,朝著張歡華跟鍾苟的家裡走去了,手裡儼然還拿著一大把帶著大門搖控器的鑰匙。

    再也顧不得這時出去找人,鍾苟朝著這夥人跑,跑到前面臨著人,大叫:「干什麽,這是我們家,不許你們進。」

    「你已經看到我的購房合同了。」帶頭的人冷冰冰的,看樣子完全不想跟鍾苟贅言,往前走的腳步並沒有停下。

    鍾苟眼睛一凝,見人想往他們家沖,手一動就揪住了人。

    而那些人像是知道他會怎麽動作,後面的一個人迅速衝上來捉住了他。

    鍾苟哪可能不返手,一腳就踢了過去,這時跟在後面的另外兩個人衝上來欲要捉他,鍾苟反抗,一行人就那麽撕打了起來。

    直到四個人合夥把鍾苟打到滿臉都是血,人奄奄一息的時候才停了手。

    「你有什麽要收拾的?」臨頭的人居高臨下地再問了一次。

    鍾苟的眼睛在路燈的照耀下,在滿臉血漬的侵擾下,亮得就像寒譚里的刀子一樣,他看了那人一眼,然後用手撐著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走回了家,先去洗了手。

    然後去張歡華的臥室,把張歡華的東西一樣一樣地收拾到紙箱裡,常穿的衣服,常看的書,一些小零散用品,用收拾了好。

    然後,他才去書房,拿了他存錢的卡。

    那些人都在看著他的動作,鍾苟在走之前一一看過他們一眼,把人的長相記在了心裡,然後把裝了六個紙箱的東西搬了出去。

    搬到門口就再也不動,坐在大門口,要等著張歡華回來。

    房子賣了,可以,但他得回來臨著他走。

    他說過,他會給人當一輩子看家狗的。

    無論張歡華怎麽對他。

    他說看一輩子,就是一輩子。

    一直到了下半夜,看著外面的人還在,領頭的人摘下了眼裡的墨鏡,三十出頭的男人揉了揉臉,把臉上的困意甩掉,拿出了手機。

    「還在?」那邊在辦公室的人在問。

    「在。」

    「不管用什麽辦法,在頭亮之前讓他走。」

    「你不出面?」

    「不行。」

    張歡華說了「不行」掛斷了電話,浦志成走過來遞給他一杯咖啡,再次問:「不用我頂你?」

    「不用了,得我進去他們才會滿意。」浦志成是可以把事情攬到他頭上,事後再想辦法弄他出來就是,但張歡華不是那麽沒擔當的人,再加上浦志成有家室,還有他那不聽話的還沒成年的小女兒快要把一個父親不詳的小外孫生下來,他要照顧那麽一大家子,張歡華不可能讓他出面去頂事。

    再說,事情是沖著他來的,不把他弄進去,某些人是不會善罷干休的。

    「你要不要去睡一會?」浦志成知道現在他們公司底下已經守了不少警察跟某些部門的人,就等天一亮,他們上班時間一到,就衝進來搜剩下文件,然後把張歡華帶走。

    現在不去睡,誰知道那幫龜孫子會不會在接下來幾天讓他睡一會。

    「不用了。」張歡華把手裡的東西放進了絞碎機,伸出手活動了一下筋骨,喝了口咖啡閉了閉眼睛。

    那樣子,看不出一點慌亂。

    領頭的男人掛了電話,沈吟了一下,把幾個剛躺下休息了一會的兄弟叫了起來,對其中一個說:「準備針管。」

    「啊,用不上吧?大哥……」其中一個在他說了之後略微驚訝地道。

    「難道還真打死他不成?」領頭的男人緊皺了眉,他還以為只是隨便來趕個人,哪知道是這麽個倔骨頭,打不怕趕不走。

    嘖。

    不過,是張歡華養的東西,也難怪這麽古怪。

    他們那個叫張歡華的老闆本身就是個大怪胎。

    領頭的人在心裡腹誹著,叫人把房子裡他們存在的痕跡給抹了一遍,又檢查了遍書房沒什麽可泄露的之後帶著人出了門。

    門一打開,鍾苟從地上跳了起來。

    昏黃的路燈下,他臉上乾涸的血漬在這時格外顯得引人注目,再加那如寒刀一樣的眼睛,竟讓周圍像鼓出了一陣寒澈入骨的冷風。

    領頭的人根本沒讓誰有說廢話的時間,自己親自動手,用一般人預料不到的速度往前狠辣地往站起來的鍾苟處踢出一腳,在鍾苟「砰」的一聲落地的時候,手裡冒出的針管已經扎到了人的脖子處。

    他的手掐住鍾苟的脖子時,鍾苟的手也掐住了他的脖子,那速度,那掐脖的致命方式,竟然不比專業的他差多少。

    可是,在麻醉藥的作用下,再怎麽想博斗的鍾苟在十幾秒後慢慢陷入了昏迷,只是絕望的眼睛一直都合不上,看得旁邊的幾個大老爺們看著他好半晌都沒有說話。

    「要是再過幾年,也會是個了不起的人。」在領頭的人把他的眼睛抹上的時候,拉他起來背著他往車走的一個男人說道。

    「呵……」旁邊的另一個人輕笑出聲,聲音里有說不出的嘲諷,「了不起?跟我們一樣了不起嗎?」

    「你少嫉妒了……」這時另一個人拉開車,讓人把鍾苟塞進去,「我們是見不得光的打手,可也有好處不是,至少自由,老闆進牢房,我們也用不著拋頭顱灑熱血的,只是幫他過來帶走個人,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他們閒言碎語,領頭的不滿意了,眼睛往大門前的那堆東西掃了一眼,「還不把那些東西搬上車?」

    「不要了吧?」有個有在哀呼。

    「老闆說了,他要的,全讓他帶走。」領頭的人有些不耐煩了,折騰了大半夜的,這時候還不走,那些人就會發現他們了。

    張歡華現在呆在公司里引開視線,為的可不是讓他們把事情辦砸的。

    他們把人跟東西運走,然後扔到了郊區的一個廢棄的小工廠,之後就開了車走。

    那時天色剛剛魚肚白,他們的車一走,那個已經長滿了野糙的地方就又恢復了平靜。

    蟲子在糙地爬動,腐爛的枯葉發出的難聞味道被風一吹就散了,不遠處,長得扭扭曲曲的歪脖子樹上有隻灰色羽毛的小鳥在吱吱喳喳叫著。

    不時,它飛到了昏迷的人的臉上仔細瞅了瞅他,見溫熱的東西沒什麽反應,把他臉上的血漬啄干,完了見這東西身上沒什麽能吃的了,就百無聊賴地飛走了。

    剩下那個人躺在一堆紙箱裡,像沒有生命的軀體,悄無聲息地存在在那。

    鍾苟醒來的時候,頭髮蒙,全身都麻麻的。

    他從地上爬起來坐著,什麽也不想,拿起塞在他衣兜里的手機,拔打著那個人的號碼,一遍又一遍,直到手機的電從二格剩到最後半格。

    然後,用手機聯網,查出自己在哪,查清了路線之後就把手機放在貼大腿處的褲兜里,然後扶著箱子站了起來。

    他先圍著周圍轉了一圈,在露出半個天的小工廠里收拾也了一個乾淨地方,把箱子們一個個地搬到那裡,然後才給唐竹林發了個讓他開車過來接他的信息。

    唐竹林一到,看到鍾苟的第一眼,他還在車上沒下來,看到人之後他失聲道:「這是怎麽回事?」

    「沒什麽事,你送我回我家一趟,我要回去找人。」鍾苟知道自己看來不太好,但他不甚在意在大咧咧地笑了一下就爬上了小貨車。

    在車上他找到了自己常用的那塊毛巾,和著礦泉水擦了把臉,對老是不停打量他的唐竹林說:「我家裡那個人可能出了什麽事了,我回去找他問問去。」

    「出事了?」

    「嗯。」

    「什麽事?」

    「不知道呢,房子都賣了,也不知道是什麽事,我回去問他……」鍾苟說到這摸了摸自己兜里的存錢卡,剎那覺得有些心安了起來,他現在不去想昨晚他有多心疼,也不去想張歡華為什麽用這麽古怪的方式不見了,他現在只是想著回去找個人,然後用自己的錢去買個不錯的地方讓張歡華住。

    房子賣了,再找就是。

    只要張歡華在的地方就是家,只能要守著家,他守哪裡都成。

    唐竹林想說話,但看著鍾苟那張笑著的還帶著血漬的臉,一時之間又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回到他們以前住的,現在賣了的地方時,鍾苟看著安安靜靜的房子,半晌都沒有說話。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