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老實地等王桂芬出門後，宋甜甜才又坐了起來，她睡得夠多了，如今還什麼情況都弄不清楚，她哪裡睡得著。

    昏暗的屋子充滿了年代感，頭頂有一片亮瓦，明亮的日光照進來，光柱里有細小的灰塵飛揚。身下躺的木架子床只要一動就會發出嘎吱的聲響，床旁的凳子上放著王桂芬剛才端進來的茶缸子，上面還有「為人民服務」幾個大字。屋裡陳設簡單，除此之外就只有角落裡擺著的一個大箱子。

    連個鏡子都沒有，她想看看如今她還是不是她，都沒法子。

    視線回到自己身上，宋甜甜無意識地摸了摸蓋著的被子，棉絮不是新的，遠遠及不上她的鵝絨被鬆軟。被面上有花，樣式有些像她外婆壓箱底的那種，用的時候需要再鋪上白色的粗棉布與棉絮，再和被面一起用針縫起來。

    所見種種都很有年代感，讓宋甜甜心底有了些猜測，但真正讓她確定自己穿越了，不僅如此還穿書了，是在臨近中午的時候。

    因為還沒摸清底細，宋甜甜不想隨意出門，在屋子裡發呆了一上午，還有些奇怪這回雙胞胎居然沒偷溜進來找她。

    院子裡突然有了很大的動靜，急促的腳步聲往她這邊行來，想到大嫂之前說的話，宋甜甜心裡有了猜測，大約是原身的父母趕回來了。

    屋門吱一聲被人推了開來，估計跑得太快，一時有些不適應屋內的昏暗，扶著門站了一會兒才邁步往裡走。

    宋甜甜整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忍不住緊張地抓了抓身下的床單，有些不敢抬眼去看。結果還不待她說什麼，來人就驚喜地叫了起來

    「甜丫頭，你真的醒了啊！」

    舒連青飛快地撲到了床邊，聲音瞬間哽咽起來，卻又有濃濃的驚喜。宋甜甜能判斷出來這人對她沒有惡意，而且還很親近，這……就是原身的媽媽嗎？

    五歲以後宋甜甜就沒了媽，當初她父母的後事是她大舅幫著辦的，實在算不上盡心。宋甜甜一個小孩子啥都不懂，以至於除了墓碑上，她連一張父母的照片都沒有。最後年復一年，媽媽長什麼樣子，宋甜甜也記不清了。

    而面前的人居然與宋甜甜原本的模樣有幾分相似，她大約四五十歲的樣子，只不過神情疲累顯得有些蒼老。

    見女兒只是看著她並不說話，舒蓮青也不詫異，自家女兒就是這麼個性子，其實宋甜甜只是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句「媽」她也叫不出來。

    「別抱著孩子哭，甜甜醒了是好事，你這是幹啥呢！」

    宋甜甜低頭看著自己被緊握的手，心裡微微有些異樣，卻並沒有掙開。聽到另一道聲音才抬起頭，原來舒蓮青身後還站著一個身量不太高的男人，也同樣滿臉關懷地看著她，看來這是原身的爸爸了。

    「我不哭……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個死丫頭可嚇死你媽我了！」見宋甜甜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舒連青以為女兒口乾，摸了摸凳子上的茶缸子，立即扭頭吩咐，「宋長慶趕緊給甜甜倒點水來，這裡面的水都冷了。」

    收到媳婦的吩咐，宋長慶雖說還想看看女兒是不是真的沒事了，卻還是聽話地去了灶間找熱水。離開的時候視線都在還宋甜甜身上，感受到老兩口關懷的目光，宋甜甜心下一暖，倒是有些期盼起來，如果她真的是他們的女兒就好了。

    「我……我沒事了。」

    她不忍讓望著自己的舒蓮青失望，聲音微啞地開口說道。得到女兒的回答，舒蓮青總算放下了心口的大石頭，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看見舒蓮青緊皺的眉頭鬆開了不少，宋甜甜心裡也跟著笑了，不過又略帶疑惑地暗忖，她這視力怎麼突然變好了，屋裡是真的暗，但她卻看得清清楚楚，之前沒多想，但這會兒卻發現連婦人臉上的皺紋她也看得明明白白，眼角有多少根細紋都數得清，絲毫沒有模糊感。

    她上學那會兒回家要做的事情多，經常只有利用晚上的時間學習，眼睛早早就近視了，而且也沒錢去配眼鏡，就這麼度數越來越深。等到她有錢自己配眼鏡時，早就已經是高度近視了，看東西時還會習慣性的微眯著眼睛。

    而現在這種雙目清明的感覺卻是很久沒體會過了，仿佛再一次印證她已經不是原本的她了。

    「甜甜，來喝點水，不冷不燙的正合適。」

    宋長慶端著茶缸子進來，後來還跟著兩個兒媳婦，聽見公公的話反應各不相同，王桂芬不會去嫉妒，她的公婆很好，但女兒跟兒媳自然還是不同的，她十分拎得清。趙梅香就差點控制不住自己了，她公婆這是女兒一醒就忘了宋甜甜曾經幹的事了嗎？舒蓮生可還在醫院裡躺著呢！

    「爸，甜甜她婆婆今天情況怎麼樣了？」

    這時候趙梅香提起舒蓮生，誰都不是傻子，她是啥目的王桂芬清楚，宋長慶也清楚。當了十多年大隊長，小宋莊人多又心思各異，這些彎彎繞繞可逃不過他的眼睛。舒蓮青對二兒媳婦當然也是了解的，不過略微鬆開的眉頭還是又皺了起來。女兒如今醒了，但親家卻重傷在床，她擔心的是如果舒連生醒不過來，等女婿回到家，她女兒可怎麼辦才好！

    宋長慶對媳婦心裡想什麼很清楚，無非就是擔心女兒的家庭會因此破裂，心裡再一次把二兒子拎出來罵了一頓，誰叫他娶了個不省心的媳婦兒呢！對於女兒的婚姻他心裡其實已經有了計較，卻沒準備當著兩個兒媳婦的面談這事，宋長慶淡淡地瞥了趙梅香一眼，趙梅香瞬間站得都直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