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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7:46:19 作者: 藍小嵐ya
只是——
現在叫她乾脆的鬆口說不治了,她也無論如何開不了口。
她這裡且在掙扎彷徨之際,聞太師再次平和的開口。
「半年也無妨。」他面露讚許的看向徐驚墨,點了點頭,「小友你倒是看得比我家這嬌氣的丫頭更通透。」
徐驚墨雖然在人前表現的恭順乖巧,私底下實則是個桀驁不馴之人。
聞太師對他而言,就只是個陌生老者,他看沈閱的面子才來的,內心深處對對方並無半分真正的感情或者敬意。
是以,他就只是回以一個乖巧靦腆的笑。
聞太師自是瞧出了他與一般這個身份醫士的不同,但也佯裝不察,只是目光轉向沈閱,沖她招招手。
沈閱腳步沉重的一點點挪回他床榻邊。
聞太師握了握她的手,面上笑容豁達又通透:「閱姐兒,不用哭,人活七十古來稀,何況你外祖父我長壽,這都七十有二了,每個人來這世上走一遭,都會有這麼一天。」
生老病死,天道輪迴。
這道理,每個人都懂,可真要落在自己和身邊親近之人身上……
又往往免不了是要痛徹心扉的。
沈閱強壓著心中那些沸騰翻湧的情緒,一聲也不敢吭。
不是她不想給予外公回應,而是怕哪怕多說一個字,所有的情緒就再也繃不住了。
她自幼父母雙亡,甚至不識得他們的模樣,是外祖父和外祖母將她帶在身邊,捧在手心裡長大的。
如今——
外公,是她在這世上最親的一個人了。
至親之人的分量,是任何其他人都無法比擬和取代的。
連秦照都不能!
「強身健體調理精神的良方,勞煩小友給我留一個。」聞太師知道外孫女這是鑽了牛角尖,他也不試圖過分的規勸,只是語帶揶揄對徐驚墨道,「我這把老骨頭啊,還不想就此倒下,成了孩子們的負累。」
主要是,他若就此病死,其實是會不甘心的!
皇帝父子的所作所為,給他裝了滿心的怨憤難平。
就算要死——
他也不能就這樣碌碌無為的憋屈死去。
這副殘軀,暫時留著它,總歸或許還是有那麼點作用的。
「是。」徐驚墨痛快應承下來,「煎服的方子您先照司徒大人留下的那份用,下官回去調一下藥,明日我再來。」
他雖是習醫道,但聞太師如今用來吊命的藥,就得要他動用一下非常手段了。
如此一番折騰下來,已經到了掌燈時分。
聞清彭提醒:「父親您勞累一天,該歇了。閱姐兒,你也早些回去。」
家裡不是不能留她住下,只她如今身份特殊,最好還是不要——
秦照這陣不在京,她又成婚沒多久,就這樣住回娘家來,傳出去名聲不好聽。
沈閱並不在乎這方面的名聲,只她理智尚存,終是咬咬牙:「是,我府上還有挺多事的。」
越是到了這個時候,她就越是不能消沉。
不能再叫外公額外操心,後續的事情她得更加精細的計劃好,絕不能出任何紕漏。
又囑咐了一番叫聞太師好生休息,並且再三交代了舅舅們,如若聞太師再有事一定要第一時間給她送信……
沈閱這才依依不捨,帶著徐驚墨一起自聞家門裡出來。
她心情沮喪到了極致,不想說話,就一路沉默。
在大門口要上馬車走人時——
沈閱回頭,看見揣著手站在燈影下的徐驚墨:「你不走麼?我送你回去。」
他白天是跟隨司徒勝一起來的,司徒勝走時,馬車自然是跟隨一起先回去了。
徐驚墨站在車下看她:「合適嗎?不需要避嫌?」
沈閱嗤笑一聲:「你是來我們府上給我外公看病的,我若這個時候還刻意與你疏遠避嫌,落在有心之人眼裡反而成了欲蓋彌彰和心裡有鬼。」
言罷,她率先退回車裡。
徐驚墨面容沉靜,站著像是又想了會兒,這才跟著登上馬車。
這馬車裡面的地方寬敞,倒也還好,就是——
這孤男寡女的……
反倒是商秋遲疑片刻,這才心一橫,繼續選擇相信他家王妃的品行,翻身上馬招招手:「走了!」
徐驚墨孤家寡人一個,平時是住太醫院的時候居多,只偶爾休沐,還回城西他以前與古老大夫一起開的那間藥堂。
今日不在休沐期,沈閱還是送他回宮裡。
他人是很自覺的,上了馬車就靠著車門規矩坐在最外面的角落,儘量和沈閱保持距離。
馬車頂部四角,夜明珠的光芒很是溫潤。
沈閱坐在一側的窗口,將窗戶推開一半,吹著外面的夜風讓自己平心靜氣。
徐驚墨看了她許久,突然有些疑惑道:「你不是很難過麼?」
沈閱思緒被他打斷,從窗外收回視線看向他。
徐驚墨見她面露困惑,試圖解釋:「我以為你會想哭的。」
他就是實事求是,是當真不太明白女人怎麼會是這樣的?
在聞太師面前,他能看的出來沈閱是一直強忍著,這才沒有真的哭出來,他以為她是不想當著病人的面哭,省得影響了病人的心情與病情。
可是更奇怪的是——
現在從聞家出來了,她情緒看上去反而就十分平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