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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7:46:19 作者: 藍小嵐ya
沈閱:……
她這時候才依稀記得——
所謂「驚墨」似是一味草藥的名字。
可能是因為這男孩子生得實在是太好看了, 他這樣眼神一派明亮天真望著你時, 竟是很難叫人對他生出責備與厭惡的情緒。
他如今人在太醫院任職, 雖然職位低微, 但因為經常出入宮廷,這身份其實也是十分敏感特殊的。
而既然他的身份上面有造假……
這就事關重大!
沈閱一時不甚明了他這般輕易的主動對自己坦白的意圖, 另外又著實對他背後真實的身世極度的好奇和戒備……
微微斟酌遲疑片刻, 她還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問了:「那……我可否問一句你的真實來歷?為什麼要隱姓埋名盜用旁人身份?」
要說這其中沒點什麼隱情,她是不會信的。
少年揣著手,月色下展顏一笑, 越發顯得他唇紅齒白, 笑容瑰麗耀眼。
「自然是為著逃難的, 原來的身份不能再用。」他居然再次答了她的話。
沈閱意外之餘, 不由的微微屏住呼吸。
然後,竟是有種仿佛是怕驚著他一樣隱秘的心思, 她只是朝他再遞過去一個疑惑不解的眼神。
少年聳聳肩, 面上笑容依舊, 眼神卻閃現出幾分寂寥之色。
他說:「我家中遭了變故,為了躲清淨,就跑出來了。」
聽他這話——
便是家中還有親人在的?
沈閱這會兒倒是越發好奇起來:「什麼事,方便細說說嗎?」
少年沒再看她,帶著舊傷的手指撫過旁邊花樹上的一簇山茶,略顯隨意的說道:「就是些大家族裡的齷齪,說出來還怪丟人的。我父親人品不佳,又色膽包天,某日強搶了別人的妻子。」
少年說著,嗤笑了一聲。
言辭之間,並沒有多少義憤,反倒是充滿了嘲諷與鄙夷。
沈閱卻突然發現——
她站在這人面前,即使不錯眼的盯著他仔細觀察,也依舊很難判斷他話中的真假了。
他頂替了別人的身份,又混跡太醫院,甚至混進了宮裡,一頭扎進了達官貴人無數的勛貴圈子裡轉悠,卻敢這般輕易將自己的秘密暴露?
而現在他口中所謂的家醜——
他又能心平氣和展露在人前?
這種種不符合常理的作為,已經完全擾亂了沈閱的判斷力,讓她覺得面前這人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變得不可信了。
可既然話已至此,沈閱就還是繼續問下去:「你就是因為不齒於令尊所為,所以賭氣跑出來了?」
「他的事,輪不到我來管。可是家裡所有的親朋好友都口誅筆伐的動了怒,我外祖一家更是迫著我母親前去規勸……」徐驚墨的語氣依舊氣定神閒,波瀾不驚。
這時,他才終於輕輕嘆了口氣,遺憾道:「我母親規勸無果,又被他們雙方逼迫打壓,走投無路,就自戕而亡了。」
沈閱:……
這樣的故事,如果是真的,那麼對於當事人而言就實在過於沉重與殘酷了。
而她的這番追問,倒像是撕開旁人傷口的兇手似的。
沈閱心中驀的生出了幾分愧疚之意。
徐驚墨的情緒應該也多少還是受到了影響,他也不再說話,跟個賭氣的孩子似的,連著薅下幾朵開得正烈的火紅山茶,丟在地上,用足尖踹著玩兒。
沈閱站的位置,只能瞧他一個側影。
她望著他孩子氣的舉動,又過了好一會兒才問:「你出來多久了?就不打算再回去?要與你父親老死不相往來?」
「他已經死了。」不想,徐驚墨聞言,卻是一臉愉悅的扯著嘴角笑了。
那明亮的神情和輕快的語調……
若不是聽了他前半段話的人,幾乎沒人能聯想到他這會兒嘴裡說的人是他自己的親生父親。
「不過我確實也不打算回去了。」他說,只一瞬間又再次變得興致缺缺,無精打采的有幾分可憐了,「家裡整個宗族的人這些年一直都在彼此瘋咬著爭那點兒家產,醜態畢露,也怪沒意思的。」
他懶得去看他們的嘴臉,更不想參與其中。
沈閱自他透露的這些訊息中,大概也拼湊出了完整的故事——
如果他這說的都是真的,那麼他就應該是家族的嫡子,現在之所以家產由整個宗族的人爭搶,無非是因為他這個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不知所蹤,若他露了面,他也勢必成為那些親族想要拉攏控制的對象,誰能把他搶到手裡擺著做傀儡,誰就能拿走他生父留下的家業。
沈閱一個局外人,不能品評他的家務事。
只是這一刻,瞧著少年略顯寂寥的神色,她卻恍惚能夠理解——
他看著那麼乖巧順從的一個人,為什麼有時候的行事又會顯得邪氣又乖張了。
只按秦照的探子之前打探回來的消息計算,徐驚墨是四年前就進京了的,那麼他離家時才多大?
沈閱忍不住又問了句:「你真實的年歲是……」
至於他真正的名字——
他連自己的宗族家人都拋棄了,再衝著他父親的所作所為,他該是恨極了那些人,如今既然改名換姓,應該也是個要與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去了斷的意思。
要不是疑心他總往自家跑會是居心叵測,沈閱其實也並非是個喜歡深挖旁人隱私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