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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7:46:19 作者: 藍小嵐ya
聞言, 她只是聽了笑話一樣, 臉上終於有了表情, 冷笑出聲:「您對我是有多情深義重?還是恩深似海,值得我念念不忘,這般回報的?」
秦緒一噎。
上輩子的沈閱被廢黜後位之後都尚且是不吵不鬧的默默認了,明明已經時過境遷的事了,他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有朝一日還得要與她當面對質。
他其實是承認那件事他做得不地道,只是他是天子,這天下的一切都是他囊中之物,後位他想給誰就給誰,原又不需要對任何人抱愧的。
所以,這麼久以來,他才如此這般的心安理得。
只是無人提及便罷了,此刻面對沈閱這個受害者當事人……
秦緒咬咬牙,難得的放低了幾分姿態:「當年收了你的後位,這的確是本宮對不住你,可……」
「您那後位我壓根也不在乎。」沈閱沒等他說完,直接出言打斷。
秦緒不由的愣了愣。
他又想到了前世的當年——
的確,沈閱是他們皇家主動挑中的太子妃,這位子從來就不是她上趕著求來的。
甚至於——
後來她進了他的東宮,也一直泰然處之,只盡心盡責做好自己的本分,不攬權,不爭寵,也對他毫無要求。
所以,她說她壓根不稀罕那個皇后之位,秦緒是信的。
只是這話當面說出來,他臉上還是火辣辣的,如是被扇了一巴掌那般難堪。
秦緒目色一寒,剛要動怒……
沈閱已經話鋒一轉,語氣比他目光更寒涼的繼續道:「可是既然您非要咄咄逼人把話挑明,那咱們就不妨明了說,好好把那筆糊裡糊塗的舊帳算清楚!」
很多已經造成的傷害,並非是用一句懺悔,一句「對不起」就能徹底抹平的,何況就秦緒這種人……
他所謂的「懺悔」,至多不過一句敷衍之詞,他壓根都不會覺得自己有錯,又哪有什麼真心的悔悟?
沈閱只是目光冰冷的看著他:「我也不計較別的,您是太子,後來又是天子,您有那麼多的女人,要寵愛誰,要捧誰上位,那是您的私事,即使您最後廢了我的後位,成全了柳茗煙,那也只怪我自己技不如人,未能籠絡住夫君的心。」
她這番話,公事公辦,不帶絲毫感情。
但這「夫君」二字入耳,卻生生是叫秦緒生出了一種別樣的情緒。
上輩子,他的確是她夫君,卻因為一心只陷在柳茗煙的溫柔鄉里,只拿她當成個能替他掌控後宅的合格的管事人罷了……
這一聲「夫君」,卻是他上輩子都未曾自她口中聽到過的。
秦緒不禁又是微微的愣了下神。
「我只問您……最後,我是怎麼死的?」下一刻,沈閱愈加冰冷不帶感情的聲音又將他一棒槌輪迴了現實。
秦緒瞳孔急劇收縮,眸光不受控制的又再閃爍了一下。
他張了張嘴,想說話。
沈閱卻依舊延續了前面犀利的作風,完全不給他說廢話敷衍她的機會。
「那段前因後果,我一直想了很久很久。」她一字一句,清晰又冷靜的繼續分析給他聽:「當年那會兒,南方的確是因為水患而鬧了瘟疫,疫病也的確有個別流傳進京,惹得城裡城外一片人心惶惶。」
「可當時我被幽禁善清庵,只鎖在那一方小院當中,包括我那兩個貼身丫鬟在內,她們除了偶與庵堂里送米糧的僧侶見上一面,就再不曾接觸過生人,更沒人碰過來路不明的物件。」
「可是為什麼?善清庵當時共有僧尼三十四人,她們無一染病,我那兩個婢女甚至也僥倖逃過一劫,就獨獨是我一人精準無比的染上了遠自千里之外南方傳過來的疫病?」
「我思來想去,就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有人在送過去的我會常用或者貼身使用的物件上動了手腳,算計著故意想要將我置之死地的。」
她目不轉睛看著秦緒,眼神犀利之外又染上淡淡的嘲弄之色。
紅唇微啟,一字一句咄咄逼人的質問:「那麼……那個人會是誰呢?在您的眼皮子底下,手能伸那麼長,那麼悄無聲息,順順利利的算計成?」
女子的目光,清明冷澈,帶著一種仿佛能洞察人心一般雪亮的光芒。
秦緒只覺,自己是在她的逼視之下就已經無所遁形,更在她不留情面的聲聲質問之下根本插不進嘴。
這時,他眉頭已經死死打成了結。
咬著牙,兩腮肌肉緊繃,最終也只擠出底氣不足的一句話:「這些都只是你的臆測。」
沈閱如何瞧不出他的心虛與言語之間的勉強?
她於是就越發瞭然的笑了。
再下一刻,她目光又忽而變得冷厲且仇恨,語聲悽厲:「可是在我死之前,我親眼看見了,那些衝上山的所謂暴民,他們是用禁軍特製的長刀將冬禧斬殺於血泊之中的。」
曾經的曾經,在過去長達十年的噩夢裡,她一直以為那些都不是真的,就只是自己在對未來的路迷茫惶惑時天馬行空臆想出來的虛妄場景。
她不能因為一個自己主觀臆想出來的夢境,就去仇恨甚至報復某個人。
哪怕——
那個夢裡發生的一切都邏輯嚴謹又清晰,所有發生的全都歷歷在目,她甚至很早就順藤摸瓜猜到了最後終結她那虛幻一生的是一雙人為的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