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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7:46:19 作者: 藍小嵐ya
    這驛站立在官道邊上,地處荒郊野外,十分簡陋偏僻。

    這會兒雖然雨已經停了,但是夜裡的風聲一起,卻總叫人心裡都覺得冷颼颼。

    沈閱扭頭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問:「什麼時辰了?」

    荒郊野外,也沒個更夫打更報時辰。

    春祺道:「奴婢方才去燒水時看過樓下的水漏,這會兒……該是快五更天了。」

    現下這時節,還是晝短夜長。

    但近期為了趕路,大家都是早睡早起。

    沈閱也就點了頭。

    冬禧笑道:「路上咱們也沒帶什麼新鮮食材,這驛站的廚房裡也都是些蘿蔔白菜,奴婢泡發乾貝給您煮個咸口的蔬菜粥吧,小姐您近來胃口一直不佳。」

    「等等。」沈閱見她挽了袖子要出門,就臨時叫住她。

    思忖過後道:「還是煮個紅糖小米粥吧。」

    冬禧不解:「小姐您不是不愛吃甜的?」

    沈閱道:「多做一些,隔壁的甘夫人且在月子中呢,醫典上寫產後的女子吃那個好。」

    頓了一下,又道,「放上紅棗和枸杞一起煮。」

    不過就是舉手之勞的事,冬禧就領命去了。

    春祺卻還在喋喋不休:「說起來那位甘將軍也是粗心,他夫人那般虛弱,又剛生產完,路上他們應該帶個奶媽子啊……一群大老粗,他們哪裡曉得照顧人?」

    沈閱滿腦子充斥的都是那個夢,其實完全沒餘力管別人。

    她敷衍著隨口道:「可能是長途跋涉又要趕路,帶多了下人不方便吧。」

    春祺也不過多糾結旁人家事,想起了旁的又稍稍壓低了聲音,道:「小姐,您注意到他們同行的那位郎君不曾?就是昨兒個站在驛站門口……嗯,容貌出眾的那位?」

    秦照?

    沈閱心頭又是猛烈一跳。

    她微不可察的略皺了下眉,聊做不經意問:「怎麼?」

    春祺神秘兮兮的眨眨眼:「昨兒個在下面用晚飯時瞧見的,那位郎君通身的氣派不說,單是言談舉止之間,便是甘將軍對他都頗多恭敬客氣的,瞧著身份可不一般。」

    沈閱一時之間心跳的節奏又有些亂。

    壓抑又急促。

    只要接觸到和皇家有關的人和事,就總有種要將她直接拽入那個噩夢裡的恐怖的危機感,叫她本能的想要逃離。

    「別多事。」所以,她只是心不在焉的胡亂敷衍了一句,「他們一行是從梁州軍營來的,軍中之事向來隱秘,你們私下也不要議論亂說。」

    「奴婢曉得的。」春祺乖巧應下。

    見她精神不濟,就又扶她躺下:「時辰還早,小姐就算睡不著了也養養精神,再眯會兒吧。」

    沈閱的確是睡不著的,但她此刻心煩意亂,連身邊人都疲於應付。

    於是,從善如流又躺回了床上。

    側著身子,朝向床榻里側。

    等避開了春祺的視線,她眉頭又緊緊的皺了起來。

    說起來她是從十年前六歲那會兒就斷斷續續的開始做的這個離奇的夢,只當時的夢境不甚完整,加之她年歲尚幼,還不是很明白這夢境代表著什麼,就沒太當回事。

    可是後來,同一個夢卻反反覆覆的出現。

    尤其是最近——

    她不僅頻繁的做噩夢,並且有關夢裡這整件事的微末細節也漸漸填充完整,邏輯嚴絲合縫,就好像是真實發生過的一樣。

    直至現在——

    太子秦緒的親叔叔安王秦照的出現,直接將她心裡的恐懼感拉滿,讓她意識到那也許並不僅僅只是一個夢,或者它還是對未來的預警!

    太子秦緒今年要滿二十及冠。

    按照祖制是要選這個二月里的某一天辦及冠禮的。

    沈閱的夢裡,這一天選的是二月十六。

    她甚至還知道,那位久不回朝的安王殿下此次回朝就是因為接了皇帝旨意,要回京去參加太子秦緒的及冠禮的。

    畢竟這位安王殿下不僅是太子的親皇叔,還是鎮守一方的將帥。

    皇帝年歲上來了,身子也越發不濟,如今正在緊鑼密鼓的為太子鋪路,奠定將來登基的基礎。

    所以,在太子成年的及冠禮上喚安王回朝,這是有一定意義的。

    沈閱一動不動的躺著,努力平復心緒。

    約莫又過了一個時辰,外面天色漸亮,樓下也陸陸續續有了眾人起身並且收拾準備啟程的響動。

    春祺重新打了熱水過來,服侍沈閱洗漱更衣,之後又喊了簡媽媽幫忙,一起收拾了屋裡的東西先搬去馬車上。

    為了節省時間,沈閱也沒打算再讓冬禧給她把早飯端上來。

    她逕自出門。

    路過隔壁門口,腳步頓得一頓,剛抬起手來要敲門……

    靠近樓梯口那邊的房門剛好開了。

    甘參將單手拎著兩個包袱,另一手正扶著懷抱嬰孩的甘夫人出來。

    沈閱怔愣一時。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又聽見面前嘎吱一聲。

    她猝然收回視線,目光直直的落在男人緊束的領口上。

    昨日被雨水打濕了衣裳,秦照今日就換了件墨色的圓領長袍,裡衣的衣領雪白乾淨,若隱若現間能瞧見微微凸起的喉結。

    這驛站不大,樓上走廊的這一點地方就更是狹窄。

    兩人面前只隔了一道門的距離,隱約之間沈閱甚至嗅到了一點陌生的淺淡松木薰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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