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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7:37:50 作者: 禾頁青
他伸出手,企圖繞過謝席玉,將躲在他身後的陸莞禾拉出來,誰知這時謝席玉微錯一步,看似無意地擋在她面前,向前作揖,緩緩開口:「四皇子自重,莞禾自小與謝某一同長大,是謝某的義妹。莞禾此次來京便是陸氏予信於謝某,讓謝某暫擔義兄之責,操辦婚事。既然舍妹不願,謝某當自覺得婚事不應繼續。四皇子以為呢?」
謝席玉聲音清潤溫和,聽之舒心,即便說著偽言,可含著讓人不可置否的篤定。他雖為文臣,但身量頎長,擋去了不少好奇的目光,身子落下的陰影正好把陸莞禾牢牢罩住。
不知為何,她方才還忐忑失望的心也漸漸安定下來。原書中,謝席玉的脾性是最溫和的,即便他無情地拒了不少貴女,卻仍有不少人爭先恐後求他的青睞。
就像現在,他的一番話,便能讓她放鬆下來。
「一派胡言,莞禾是孤今日要迎娶之人,你又是何來的義兄,豈能被你帶走。」
一次次拂了面子,江承貴為四皇子不由有些惱羞成怒,又一次伸出手幾欲強奪。
而這次他的手還未伸出半分,便被謝席玉牢牢扣住,力道之大,直讓他眉頭皺起,痛呼一聲。
可謝席玉面上仍是那份看似溫和卻難以親近分毫的淡笑,字字清晰道:「依古禮,皇子應恪遵祖訓,行事大端,為眾臣表率,不該詆毀女子名聲,做出失態之舉。更何況莞禾並未身穿嫁衣,皇子的言辭未能得到佐證。」
「你!」
謝席玉短短几句話分明是借著古禮暗罵他心胸狹隘,偏偏他還無法反駁,愈是反駁愈坐實了謝席玉所說,到時鬧到父皇面前便不好看了。
謝席玉豁然鬆開手,餘下的力道不免讓江承踉蹌幾步。他淡漠地垂下眼眸,拿出一方巾帕,細緻地擦淨手指,似是剛剛觸及了什麼污穢之物。
見此,江承更是黑了臉,臉色緊繃。
「程時,送陸姑娘上馬車。」
謝席玉不再理會江承,轉身低聲吩咐他的心腹。
「是。」
程時悄悄在暗處向四皇子吐了吐舌頭,護著陸莞禾上了馬車。
謝席玉狀似無意地掃了一眼還在看戲的人,分明只是淡淡的一個眼神,宴席上的人卻都紛紛心中一緊,不敢再看過來。
在場誰敢惹謝席玉啊,他此次回來,解了沉墜在皇上心口的難題,必然成為殿前的紅人,饒是江承為皇子都不得不給些薄面。
等陸莞禾的身子全然被車簾遮上,四皇子江承看著謝席玉也將要轉身離開時,騰騰的悶火終於讓他按捺不住,恨聲道:「謝席玉,你就算帶走陸莞禾又如何,她的心在孤這兒,你……」
沒等他說完,謝席玉的腳步便頓了頓,只見從來都溫潤如玉的郎君稍稍側首,眼皮垂下,一道陰冷的視線便落在了江承身上。
沒有溫度,也沒有平日的溫和,如同在看一個死物。
這一剎那閃過的念頭讓江承心中大駭,還要說出口的話也哽在喉間。他甚至有一瞬的錯覺,若是他敢再說,他的皇子之位,恐怕也將坐不穩了。
出於本能,他後退了幾步,險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而那方挺拔的身影卻越來越遠,隨同著馬車,消失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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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轆聲復又響起,馬車內勾掛著銀鈴搖曳作響,陸莞禾端坐於車輿內,指尖無意識攥著下裳,心中的不安後知後覺地湧起。
與方才的忐忑不同,謝席玉如今就在馬車前,只要她輕輕撩開車簾,便能見到他騎在高馬上的身影,可她依舊不知他心中是如何想的。
即便她想自欺欺人,但適才太子江承的話必然已經暗示了今日鬧劇的緣由,況且這個場面仍是被撞見了。謝席玉本就聰慧,稍稍推演,便能明白事情的因果。想及此,陸莞禾不禁打了個寒戰,忐忑地打開了任務面板,果然如她所料,她所要完成的進度只挪了一點點。
不管如何,她還是暫先離開了四皇子府,總歸是一個好的開端。
馬車行至漫漫,車內香爐浮著暖煙,細嗅似乎與謝席玉身上的淺香幾分相似,片刻放鬆之際,先前的酒意忽而上頭,視線也逐漸變得模糊。
……
「姑娘?陸姑娘?已經到了。」
程時輕叩馬車車沿,試探著回頭喊道。
內頭無甚動靜,程時心頭划過幾絲困惑,又喊了幾回。
依舊沒有應答。
恰好雨後略濕的微風拂開車簾的一角,女子半浮紅霞的臉蛋若隱若現,僅僅一瞬,帘子的紅蘇便垂落而下。
憑著程時這些年陪在公子身邊,一瞧便知道陸姑娘應該是醉了酒。
程時準備再叩車邊的手頓了頓,微黑的臉上有些為難,他若是沒猜錯,適才公子闖入的應該是四皇子與陸姑娘的婚事,陸姑娘與四皇子的關係他一個旁人也瞧不明白,但陸姑娘畢竟是公子帶來的。
程時回頭剛想問過公子的意思,卻未想公子並未下馬離開,反倒是不知何時已站在他的身後。
「喝醉了?」
一雙黑眸不辨喜怒地從垂下的紅蘇移至程時的面上。
程時心裡一個咯噔,公子從進京起,心情便不大好,想來或許是與陸姑娘有關。
現在府上也沒什麼婆子,他又是鮮少與男女之事接觸,便提了個主意:「陸姑娘應是醉得不輕,公子若覺著不便,不若屬下扶陸姑娘進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