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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7:34:55 作者: 蘇鎏
她悄悄拿眼去打量二太太,見她面如死灰神情默然,知道自己的話已然起作用了。為免把二太太逼急了拼個魚死網破,她便放緩了語調道:「其實我也知母親這般做是一片好意,想讓修哥將來有個更好的前程。修哥也不是那不懂事的孩兒,況且他平日裡便同朗哥交好,是斷然不會搶弟弟的東西的。母親既是朗哥的生母,也該知他的品性和為人。說句托大的話,連如今宮裡的貴妃娘娘都曾傾慕於他,母親又何必擔心朗哥將來沒有大出息?修哥雖是我的親弟弟,但憑良心說我也要承認,他除了書念得好一些外,其他地方還遠遠不及朗哥。母親大可不必妄自菲薄,先將朗哥給看低了。須知三歲看老,朗哥如今十四五了,也能看出個大概來了,他將來定是個好的,這個陸家遲早是要交到他手上的。」
二太太靜靜聽著寧娘的話,突然覺得自己不是在和個十幾歲的小丫頭說話,倒好似在聽長輩寬自己的心似的。一瞬間,二太太也有些恍忽,直覺面前的寧娘陌生得令她看不清也猜不透。
☆、第98章刺激
寧娘從二太太那裡出來後,直接回了西湖月。
二太太是清早把她叫過去的,說了半天話還沒到中午開飯時間,她便窩在窗邊的炕上小憩了片刻。這天是一日冷過一日了,外頭風吹得響,雪下得也急,倒是屋裡燒了火盆又點了火炕,熱得人簡直要出汗。
寧娘身上搭了條湖青色的絨毯,一手支著下巴,閉著眼睛休息。迷迷糊糊的竟是睡著了,還做了個夢,夢到了上輩子的一些事情。家裡一貧如洗,她沒有父親,媽媽辛苦把她養大,正盼著她大學畢業找份工作養家餬口的,結果一場意外害她來了這麼個鬼地方。
這個地方雖然不愁吃穿,可日子實在難過,比她上輩子活得辛苦多了。這麼大個家,卻連個疼她的長輩都沒有,個個都算計著她,想著法的從她這兒撈好處。她心想這次把當鋪拿回來後,她終於可以暫時歇可口氣了。有了銀子在手,往後她便不怕什麼了。嫁不嫁人有什麼打緊,有錢還怕餓死不成。大不了就讓人在背後說幾句罷了。古代的女人視名節如性命,她卻不大在意,關起門來過日子,別人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
大約是這樁心事終於了了,寧娘心情放鬆,一個不留神竟睡了好大一會兒。直到銀紅拿著幾枝紅梅從外頭進來,尋瓶子給她插起來時,才發出點動靜把她吵醒了。
寧娘揉著眼睛坐直了身子,看看她手裡的紅梅,又去看外頭的雪景,忍不住感嘆了一聲:「今年這雪下得可真好看。」
銀紅抱著個粉青窄口瓶過來放在桌上,一邊插花一邊笑道:「小姐今兒個倒是轉性了。我記得去年你還抱怨連日下雪,外頭路不好走呢。今年這雪我看也沒什麼不同,怎的小姐倒覺得好看了?」
寧娘沖她笑笑,卻不說話。其實景還是一樣的景,沒啥不一樣,不過是看景的人心境不一樣了,自然看出來的景色也就不同了。
雖然二太太還沒有明確答應她的要求,但從剛才的觀察中她已經明白,這一仗她必勝無疑,糾結的不過就是時間長短的問題了。二太太或許還想再掙扎一二,去二老爺那兒再吹吹枕邊風。但對寧娘來講,結果都是一樣的。
跟二老爺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四年,寧娘對這個名義上的父親已經摸透大半了。他就是那種什麼事情都只考慮自己,永遠將自己的利益擺在第一位的人。而如果事情和他關係不大的話,他一般沒什麼興趣,基本就按照怎麼方便怎麼來的法子去處理了。
修哥寫進族譜的事情是定下了的,沒道理一個養了幾年的孩子到最後竟對外說是養子,這不笑掉別人大牙了嘛。更何況舅舅還在呢,他是斷然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至於修哥是嫡是庶,二老爺原本應該是不在意的,不管寫在誰的名下,總都是他的兒子。
但如今沈家崛起,二老爺想要和沈家搞好關係,那就必然不能將修哥寫在姨娘名下。若真這麼寫了,豈不是就將沈家劃歸到姨娘那一撥親戚里去了。舅舅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哪裡能跟個姨娘攀親戚,那簡直是在打他的臉了?
所以如今二老爺的態度已然很明朗了,二太太再怎麼鬧也是沒有結果的,到最後不過是惹二老爺生氣,白被訓斥一頓罷了。
寧娘心裡篤定,心情自然格外舒爽。這些天外頭天寒地凍的,她也不能出門,先生那邊的課也是給免了,她便每日裡坐屋子裡繡花打發時間。有時候幾個小丫鬟還會找點野栗子回來烤,烤得屋裡噼啪直響,那香氣光是聞著就讓人食慾大增了。
寧娘也會和她們一道兒玩,烤栗子撥栗子吃栗子,一個下午一眨眼的功夫就過去了。
轉眼已到二十五了,沒過幾天就是除夕了。這一日離寧娘去見過二太太也就過了三四天,晌午吃過飯後她正在屋子裡和小丫鬟們說笑了,突然外頭秋霽走了進來,臉上雖帶著笑意,但一看就笑得有些勉強。
寧娘對秋霽一向是很看重的,也知她是個心思深沉的姑娘,很有些自己的想法。這些天西湖月沒發生什麼大事兒,按理說她不該這個表情的。
一定是出了什麼事兒了。寧娘心裡一咯噔,面上還繼續跟春晴她們說話兒。秋霽也不作聲,只是湊過來一起剝瓜子吃。過了片刻後寧娘抬手伸了個懶腰,打著呵欠道:「唉,你們這幫子小丫頭,精神頭怎麼總是這麼好,明明還沒我睡得多,竟也不知困。我可是不行了,得眯一會兒了,你們也散了吧。外頭風大雪大的,也別亂跑了,都回房歇著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