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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7:34:55 作者: 蘇鎏
這話說得眾人大樂,連心情不大好的二太太都忍不住數落她:「誰說不是呢。就你這性子,也幸好沒進宮,不然哪一日非得得罪了哪一位貴人而不自知。平日裡我總讓你多笑笑,你便是不肯。從前連話兒也沒幾句,如今倒是多一些了。」
瑩娘喝了口茶道:「天生的性子,改不了了。倒是大姐這回表現真是好,太后把她招到跟前拉著她的手問了好些話,大姐進退有度又溫良謙恭,太后看了歡喜得不得了。」
這話簡直說到錢氏心窩子裡去了,她當即便接嘴道:「琴丫頭是我自小看到大的,論人品才學那真是沒得挑。若不是命苦她爹去得早,她這幾年也不至於受這麼多苦。我雖盼著她入了宮將來有大出息,實則心下也有些不忍。也不知這一別,何年何月方能再相見了。」
錢氏說到動情處,就忍不住要流淚,婷娘便趕緊上去勸。瑩娘則在旁邊隨意補了一句:「祖母不用著急,宮裡人說了,待過幾日大姐的位份下來了,便要送她回來的。」
「怎還要回來?」
「說是要讓貴人們再回家住幾日,待得宮裡一應安排好了,才會接她們入宮。想來也是讓她們能與家人告別一番吧。」
錢氏一聽這話,總算忍住了眼淚,拉著婷娘的手不無寬慰道:「這樣就好,這樣就好。你我總算還能再見她一面。這孩子生來命苦,沒了爹後這幾年的苦就不說了,往後入了宮少不得也要受委曲。待她回來後,你可要好好陪陪她才是。」
這話雖是說給娘娘聽的,但在場其他人都聽到了。寧娘不由眉頭微皺。錢氏這個人別的不說,就有一點十分之不好,那就是不懂得見好就收。從前踩二太太捧簡姨娘的時候就是這樣,把個家裡鬧得雞犬不寧,妻不成妻妾不成妾的。後來可算是讓二太太逮著了機會,和二老爺一起把她送去了濟南。
沒成想大老爺不爭氣,沒幾年就死了,錢氏回頭又得來仰仗二房過活。換了一般人若像她落到這步田地,雖不至於對兒子媳婦卑躬屈膝,好歹也要收斂一些了。可她偏偏不,拿著二房的銀子吃著二房的飯菜,事事處處還要針對擠兌二房,時不時刺二太太幾句,完全不懂和氣生財的道理。
她剛才那番話說得真是虧心,連寧娘都有些聽不下去了。這幾年二太太待大房的人如何大家也是看在眼裡的。雖說不是親熱到了如一家人,好歹面子上是過得去了。這整座宅子就撥了一半給大房的人住,日常開銷用度一樣也沒少著大房。幾個孩子身上穿的用的吃的玩的,哪一樣不是花的二房的錢。說句不好聽的,離了二房,就大太太那個性子,只怕一家人都要去上街要飯了。
再說朝哥兒如今也跟著二房的幾個兄弟一道兒在先生處上課,從先生的供奉到筆墨紙硯全是二老爺掏的銀子。幾個姑娘明面上月月拿的銀子也跟二房的女兒們一樣。至於瑩娘有二太太貼補那是二話了,便是寧娘,也是同她們一個樣的。
雖說二太太是慷他人而慨之,但她總算是照顧到了大房的面子。換了有些小氣的嬸娘,給口飯吃就不錯了,哪裡還會給這些那些的。錢氏這一會會兒的時間就說了好幾回「命苦」之類的話,實在是很不給人面子,有點白眼狼的意味了。
瑩娘雖跟二太太不太親熱,到底是她親生女兒。錢氏這話刺得人耳朵疼,她倒也少見地回起嘴來:「祖母不必擔心,我在宮裡時大姐就同我說起過,說這宮裡住著舒服,可比從前在濟南時日子強多了。說起從前的日子大姐倒有些心有戚戚焉,說她之所以要進宮也是為了家裡著想,不想哥哥與妹妹再過從前那樣朝不飽夕的日子。還說這幾年在京城的日子也好過在濟南那段日子,往後啊,她只會越過越好呢。」
寧娘真心覺得,瑩娘這幾年嘴皮子功夫見漲。她從前並不是不會說,只是不願說罷了。也不知從何時起,似乎就是從嚴覺寺自己背了她那一回之後,她的性子便慢慢變了,待人親熱了一些,話也變得多了些。到了今日再聽她說出來的話,那可真是話裡帶話綿里藏針,簡直要把人活活噎死。
錢氏聽了這番話臉色一下子就有些尷尬。想要發作又尋不到由頭。瑩娘確實沒說錯,從前在濟南的時候,他們過的那叫什麼日子。大老爺不善經營,官也做不好,整日裡只知道吃酒作樂,玩女兒造銀子倒是一把好手。這個家簡直就是讓他生生拖垮的。
再想想來了京城後大房的日子,雖是寄人籬下,心情大約有些複雜,但吃穿用度上絕對要比從前好很好。她之所以這麼憤憤不平大約還是眼紅二房日子紅火,相比之下大房就寒酸了很多。可要仔細想想,造成這一切的可不是別人,正是她那千寵萬愛不成器的大兒子。
兩個兒子當年可是一樣養活的,說起來還是大老爺得得寵愛多些,分得的家產也多許多。可如今再看真是物是人非,讓人唏噓不己。
錢氏被瑩娘說得有些臉紅,可當著這麼多小輩的面也拉不下臉來說軟話,只得閉嘴不言。好在家裡有了喜事,這種小小的不愉快遮掩著也就過去了。待得用過飯後各人各回屋子休息,只靜等著宮裡的消息傳來。
消息來得還挺快,就在瑩娘回家後兩天,琴娘被冊封的消息就傳了過來。太后和皇帝仔細斟酌後,封琴娘為正四品的才人,不日便送她回家與親人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