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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7:34:55 作者: 蘇鎏
萍娘出嫁的時機確實選得奇怪,也不怪別人不起疑。眼看著就要選秀了,她卻急匆匆地嫁了,實在說不過去。如今京城裡的高門大戶,哪一家不是將女兒藏得嚴嚴實實的,連門都不大讓出了,就等著選秀之日拿到宮裡去驚艷亮相了。那些個人丁單薄的人家還嫌自己女兒太少,巴不得立馬收養幾個才好。
陸家女兒雖不少,適合進宮的卻不多。萍娘再不濟也還拿得出手,沒理由不讓她參選反把她嫁出去了。舅母是個聰明人,一想到這一節肯定連覺都睡不著了,若不把裡面的因果弄清楚了,只怕她是不會罷休的。
想到這裡,寧娘索性主動開口道:「你可真要慶幸了。那馬嬤嬤教規矩極嚴格,我們姐妹可沒少受她折騰。連我那個平日裡性子高傲的二姐都被她訓得服服帖帖的,在她面前半點差錯都不敢有。舅母若真請她進了府,可有你苦頭吃了。」
蓮娘嚇得臉色一變,連連擺手:「哎喲,那我真是走運了。想不到馬嬤嬤這般難纏,回頭我可得同母親說說,便是尋著她了,也斷不要她進府的。」
說到這裡,她眼珠子一轉,笑眯眯地湊了過來,挽著寧娘的手親熱地道:「我真是好久沒見姐姐了。上回你二姐成親我也沒去成,你倒給我說說,她那夫婿長什麼樣,你可見著了?」
說起駱知事的那個兒子,寧娘真想翻白眼。她雖不是外貌協會者,但對男人的外形也有基本的要求。不求人人都跟楚家兩兄弟或是朗哥似的,至少也得像文哥武哥那樣精精神神的。
那位駱公子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沒睡醒似的,走起路來彎著個腰,說他是駝背吧,偶爾也能直起來。可那人總喜歡骺著背,起起路來一步三搖的,像是隨時要倒下的樣子,怎麼看怎麼沒精神。再看他那身板兒,個子倒是高,只是過於瘦削,遠遠望去就像一副排骨在朝你飄來似的,沒來由地就讓人滲得慌。
想起那一日見到此人時的情景,寧娘不由心中暗嘆。萍娘本可以過得比現在好,偏偏自己不爭氣,把好好的日子過成了這樣。
她沖蓮娘勉強笑了笑,敷衍道:「遠遠看了一眼,也沒看清楚。二姐他們忙著回廣東去,也沒在家多留,我們都是女兒家,也不方便追著姐夫看。」
「唉,想不到萍姐姐就這般嫁人了,還嫁了這麼一戶人家。我還道她定要入宮參選的。聽我娘說萍姐姐性子挺傲的,怎的不入宮一回就打退堂鼓呢?是怕自己年紀太大了,可你大伯家的大姐不還留著待選嗎?」
寧娘此刻愈加肯定蓮娘是被派來刺探「軍情」的。幸好臨出門前二太太已找她過去,給了她一番說詞應付舅母家的盤問。寧娘心中有數,便不緊不慢道:「其實嫁人也不是二姐自己的主意,咱們小輩兒哪有自己思嫁的道理。這全是祖母和父親母親的意思。去年年中的時候,二姐突然得了急病,也不知是怎麼了,一下子便臥床不起了。當時那情形還頗為兇險,請了相熟的程大夫來,又是扎針又是吃藥的,總算是救了回來。後來祖母同母親去城郊的嚴覺寺上香,求菩薩指點,回來後便道菩薩說了,二姐這病便是讓這入宮選秀給鬧的。具體什麼的我也記不大真切了,只記得說二姐她是萬不可入宮的,非但不能選上,連宮門都不能進。最好是離這皇宮越遠越好。你想想,咱們都是什麼人,若不想入宮那便只剩嫁人一條路了。一旦禁婚令下了,二姐即便不願入宮,也得去宮裡走一趟了。故祖母便拍板替她訂了親事,又因菩薩說要嫁得離京城遠,故就選了在廣東的駱家。那駱知事是我父親的門生,家中就這麼一個獨子,這樁婚事說起來倒也不算差。小門小戶也自有它的好處,人丁單薄,嫁過去糟心的事兒就少。那些個高門大戶的,三姑六婆,妯娌小姑子的,鬧起來可也有得煩了。」
蓮娘一邊聽一邊點頭,聽到最後不由掩嘴笑道:「表姐可真會說笑話。怎麼聽你的意思就像是嫁過一回似的,對那些出嫁之後的事情這般熟悉。」
寧娘心想我是多活一世的人,又是活在比這個時代開明百倍的現代社會,知道的自然比你這整日不出門的小丫頭多得多。只是當著蓮娘的面她也不能多說什麼,只假裝害羞地紅了臉,伸手去撓蓮娘的胳肢窩,嘴裡笑罵道:「好你個小丫頭,竟敢打趣我。這話要是傳了出去,讓我怎的做人。往後你若再敢胡說,看我怎麼收拾你。」
蓮娘生來怕癢,讓寧娘這麼一咯吱,嚇得滿屋子亂躥,連連求饒:「表姐饒命,我不敢了,再不敢胡說了。」
姐妹兩個打打鬧鬧了半天,才累得歪倒在床上休息。第二日一大早,寧娘便跟蓮娘一道去給舅母請安,順便在她那兒用了早飯。徐氏見了寧娘比往日更顯親熱,拉著她的手說了好一會兒子話兒。
蓮娘和苓娘本來日日都要去請來的吳嬤嬤那兒學規矩,今日因著寧娘來了,徐氏便暫停了她們的規矩。沒成想幾人正說著話,那吳嬤嬤竟親自來請姑娘們了。原來這吳嬤嬤也同馬嬤嬤一樣,是從前在宮裡待過的。這人在宮裡待久了性子便有些犟了,看待規矩這東西比什麼都重要,竟是一日都不肯放過小姐們。
徐氏被她鬧了個有些沒臉,面色便有點不悅。還是寧娘大度,勸說舅母讓兩位妹妹跟吳嬤嬤去了,自己則又留著陪徐氏說了會兒話。
兩個人聊了足有一個時辰,一直到後來幾個管事媳婦來找徐氏回話了,寧娘才從她屋裡告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