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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7:34:55 作者: 蘇鎏
那邊郡主似乎還在向那人說著什麼,對方想走她便伸手攔著不放。那人似乎有些著惱,身子向旁邊側了側,原本被擋住的半邊身子就這麼露了出來。
寧娘剛想琢磨這人是誰,就對對方客氣道:「在下與郡主素昧平生,若有冒犯,還望郡主恕罪。」
這聲音寧娘聽著極為耳熟,又仔細看了看那人的背影,驚得差點尖叫起來。她趕緊捂著嘴巴不出聲,靜靜地聽下去。
郡主顯然對那人的客套之詞十分不滿,用她慣見的表情不悅道:「你這說的都是廢話,你都不記得我了,還指望我恕你的罪?莫說我是郡主,我便是尋常百姓家一女子,你若這般將我忘了,我也是會著惱的。」
寧娘真心有些聽不下去了。這根本是典型的小情侶打情罵俏的畫面,要不是那人是她弟弟,她哪裡還好意思再聽下去。她從前可沒想過,朗哥看起來一本正經的好少年,竟會招惹得人家姑娘找上門來。
到底是長得風姿宜人的美少年,不光尋常女子,就連身份尊貴如郡主,也得想盡法子來與他套近乎。寧娘可算是明白了郡主為何一開始便與自己交好。梅林里偶遇或許只是意外,但後來她派人將自己單獨抬去秋鄉院時,顯然已知她的身份。
既知她是陸家四小姐,自然也知她與朗哥的關係。借著梅林里一事向她賠罪,又借王妃之口將她留下,然後在她生日當天順理成章進入陸家,再尋找機會與朗哥見面。
先前她真是小看郡主了,還當她只是個被寵壞的千金小姐。現在看來到底也是誠親王府的人,腦袋瓜子不是一般的聰明,為了某件事情竟可以這般埋線布局,一步步不急不躁地進行著。從上一步她留自己在王府過夜到現在,已過去兩個多月了。這兩個月她蟄伏不動,固然有被她三哥禁足的原因,但更大的因素還是她自己的忍耐吧。
小不忍則亂大謀,郡主打得一手好算盤,寧娘覺得自己完全被她給騙了。就連剛才她演的那一出,說什麼家裡自小安排她進宮,說得那般委曲無助,那些個眼淚大約全是裝出來的,為的就是找機會從西湖月溜出來,好在府里藉機找到朗哥。
眼下這兩人就這麼在梧桐林里私會,若不是自己機緣巧合找了過來,估計不大會被人發現。即使發現了也沒人敢對外亂說,郡主千金之體誰敢不敬,那種難聽的話傳出去,朗哥必是倒霉的一個。他是陸家的嫡子,誰會腦筋不清楚去害他。害了他也等於害了陸家,但凡是這個宅子裡住著的,就一個也跑不了。
寧娘心裡既吃驚又好奇,想走也有些捨不得,只能繼續摒息凝神聽下去。
看樣子朗哥似乎對郡主沒什麼意思,對方攔著他不放行,他雖不敢出手去推她,卻也一直想法子避讓過去。聽得郡主這般說他,他似乎也有些驚奇:「在下確實從未見過郡主,郡主為何會這般說?陸某並不是那等見利忘義之人,若真是我的朋友,我自然是記得的。只是郡主生長於京城,在下來此不過區區一年,想來你我是不曾見過的。」
「若沒見過,我怎知你叫什麼?」
「郡主與家姐交好,知道在下的名字也並不出奇。」
郡主本來一臉信心滿滿的樣子,這下子倒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寧娘暗贊朗哥頭腦清楚,臉上正欲露出笑容,便見郡主小女兒家情態發作,恨恨地一跺腳,指著朗哥大聲道:「陸明朗,你好大的忘性。三年前在杭州的西湖邊,你當真忘了發生些什麼了嗎?」
寧娘看不到朗哥的表情,但能猜出他此刻大約也同自己一般驚訝,或許還在那裡皺眉沉思。三年前朗哥不過九歲,他一個黃口小兒能在西湖邊干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來,竟令郡主一直念念不忘?
朗哥想了一會兒,似乎沒想起來,只得告罪道:「三年前的事情在下確實想不起來了,可否請郡主明示?」
「你這人好沒記性,這樣的事情竟也會忘記。早知道我真該將那傘帶來讓你好好瞧瞧。三年前我隨母妃去杭州遊玩。那一日在西湖邊,我與丫鬟賞景時忽然下起雨來,你便將手裡的油紙傘送與了我。那傘上還寫了個大大的『陸』字,你可有印象?我今日來便要好好謝謝你。」
寧娘聽得簡直快要笑出來了。這是在唱戲嗎?白娘子與許仙的故事。又是西湖邊又是下雨又是贈傘的,真搞得跟神話傳說似的了。這郡主到底年紀小,大約也跟世間所有愛做夢的少女一樣。白娘子的故事在民間多有流傳,在當時的小女兒家聽來也頗有些浪漫情懷。她在那樣的環境裡偶遇朗哥,又得他相助,是以才會一見傾心,三年後還心心念念找上門來,想與人一敘前緣。
可惜朗哥長得雖俊,人卻有些實在,也不懂得說些好聽的哄姑娘開心。郡主這般問他,若換了尋常人,自然上趕著就認了下來,即便不記得又如何,郡主都說有那事兒了,那自然就是有的。更何況人家還說要謝他,這種好事誰會自己往外推啊。
可朗哥卻很老實,竟直接搖頭道:「郡主所說之事,在下確實不記得的。此等小事郡主不必放在心上,在下實在不敢擔郡主一個謝字。」
「你怎與你姐姐一般性子。我要待她好,她便左一個不敢右一個卑微的。現下我要謝你當年的恩情,你又是這般推託。你們姐弟兩個嘴裡說著不敢,心裡卻都沒把我放在心上。簡直是大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