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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7:34:55 作者: 蘇鎏
寧娘愣了一下便明白過來,趕緊拉過那小廝來,重新將竹杆遞給他,同時吩咐人道:「你便在這站好,你們幾個過來,一個個抱住前面的人的腰。馬步扎穩了,千萬莫鬆手。」
湖邊濕滑,若只有一個人拉竹杆,很容易被水中的人拉下水去。須得幾個人一同用力才行。小廝們一擁而上,照寧娘說的一排站好。湖水裡楚懷冬面色沉靜,穩穩抓著竹杆不放,另一隻手則去推沈涵芝的腰部。
沈涵芝凍得直哆嗦,總算還沒完全失去意識,他努力伸出雙手,扒著岸沿邊的青石。又有幾個小廝沖了過來,七手八腳將他從湖水裡撈起。
他一出水蓮娘便撲了過去,不住叫人脫衣服給他蓋上。寧娘見沈涵芝情況尚好,不禁有些擔心水裡的楚懷冬。這種天氣在這樣的湖水裡多泡一會兒都極危險。她焦急地望著湖中的那個人,完全忘了對方是個陌生男子,自己作為一個女子須與他保持距離。
楚懷冬似乎讀出了她眼中的焦急,竟還衝她露出個淡定的笑容。然後他一手抓竹杆,另一隻手直接攀上岸沿,兩腳在池壁上用力一蹬,整個人便跳了起來,**地出現在寧娘面前。
他從湖水裡出來的樣子頗為瀟灑,但畢竟全身濕透少了幾分飄逸。寧娘笑得有些尷尬,正想找人去取外衣來與她披上,舅母徐氏和蕭夫人已經得了信匆匆趕了過來。
蕭夫人是個大嗓門兒,一見楚懷冬濕成這樣,嚇得臉色都白了,幾乎將兩個兒子扔下直接就奔了過來:「這是怎麼回事兒。天爺啊,四公子你怎麼濕成這樣?到底出了什麼事兒,誰將你搞成這樣的?」
她拉著楚懷冬說個不停,臉上的關切之色溢於言表,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楚懷冬才是她的親生兒子。寧娘有些無奈地看了旁邊的小廝一眼,見他手中正拿著件水亮的鶴氅,便又看了楚懷冬一眼。
楚懷冬心領神會,立馬沖蕭夫人道:「夫人莫急,此事容易仁慢慢回稟。可否先讓我穿上外衣再談?」說到這裡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他竟還捂鼻打了個噴嚏。
蕭夫人立馬退後一步,連連點頭稱是,一把奪過小廝手裡的鶴氅要替楚懷冬披。楚懷冬哪裡會受這個,輕輕側身避過,只謝過蕭夫人的好意,自己將鶴氅披在了身上。
那一邊徐氏也正在查看沈涵芝的情況,一面吩咐人趕緊帶兩人回屋換衣裳,一面又讓人去廚房傳話備薑湯,還說要請大夫來替楚四公子把脈。
沈涵芝自然是回了自己的屋子,楚懷冬則被迎到了修哥現在住的房裡。他雖全身濕透臉色發白,步履倒還穩健。倒是修哥在一旁臉色有些難看,像是被嚇到了,剛一進屋就向楚懷冬賠不是。
「今日之事,實在是家兄冒犯了楚兄,還望楚兄見諒。」
楚懷冬個子高了修哥大半個腦袋,一面解鶴氅一面笑道:「無妨無妨,你表兄這人性子是急了些,心倒不壞。他大約怕我是哪裡來的歹人,冒充楚家之人來你家招搖撞騙吧。」
一說這個,修哥不禁紅了臉,趕緊替寧娘解釋:「楚兄千萬別誤會,家姐絕無此意,是表哥誤會了家姐的話才引出這些事來。我在此替家姐向楚兄賠不是了。」
「你莫緊張,此事我自然是明白的。只是不知你姐姐是否與何處見過我,想是這其中有什麼誤會?」
修哥連連搖頭:「家姐絕不可能見過楚兄。自家母過世後,姐姐一直待在家中鮮少出門。何況我們從前一直待在杭州,去年才舉家來到京城。」
楚懷冬見他一臉嚴肅不由樂了,藉口要換衣服,打著哈哈就把這事兒給掩了過去。修哥趕緊讓人備熱水給楚懷冬沐浴,其時徐氏又派人送來乾淨合身的衣服,待得楚懷冬換上衣服喝下薑湯後,整個人已恢復了先前的血色。
那一邊沈涵芝已是讓徐氏罵了個狗血淋頭,沈佩宜也得知了此事,怒氣沖沖地過來,抬手就要拿木棒揍斷兒子的腿。徐氏在一旁趕緊拉著,勸說只是小孩子間玩鬧,不小心才掉進湖中。
沈佩宜氣得臉色發青,指著兒子的鼻子大罵道:「玩鬧?他那是玩鬧嗎,他不是發狠要給人點顏色瞧瞧嗎?如今真是托他的福,咱們沈家立馬要有喜事上門了。打了誠親王的四公子,還把人推下水,回頭誠親王與咱們清算起來,全家都吃不了兜著走!」
徐氏的臉色也很不好看,恨鐵不成鋼地罵兒子。她只有這麼一個兒子,家裡人丁又單薄,難免便嬌慣了他一些。他又從小知道寧娘母親的遭遇,對修哥極為護著,家裡妹妹們又年幼,久而久之便養成了現在這麼個衝動霸道的性格。
沈佩宜被徐氏連哄帶騙出門前,嘴裡還兀自罵道:「你便由著他縱著他,終有一天他會給我們沈家帶來大禍。」
這事確實嚴重,說小可小說大也可大。寧娘回房後托著腮沉思了許久,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她知道楚懷冬跟著修哥回了房,幾次想叫人去向修哥打聽一下,聽聽對方的口氣,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沒準四公子還在氣頭上,心裡說不定還將這筆帳算在了她頭上。她這真是無妄之災,往後須得用針將嘴縫上,或是索性如瑩娘般裝個啞巴才能過活了。
想到這裡,她又不由有些氣惱表哥,又有些慶幸二老爺將修哥與自己接回了府。她一個女兒家尚且無所謂,修哥一個男孩兒,若整天跟沈涵芝混在一處,不是養得像從前一個泥人般的性子,便也要如他一樣像個小霸王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