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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7:34:55 作者: 蘇鎏
可二太太到底還是把二老爺給想淺了。即便她沒去求情,朗哥還是被二老爺不由分說狠狠罵了一通,然後被趕到了書房外頭的青石地磚上罰跪。
朗哥自小出生後還沒受過這樣的罰,陪著他的二喜看得冷汗直冒,幾次想去向二太太通風報信,都讓朗哥給攔了下來。
似乎所有人都在為他著急,只有他自己淡然處之,絲毫沒覺得受委曲。他甚至沒向二老爺分辯半句,沒提自己全程挨打的事實,也沒提本不是他推倒了修哥。
二老爺正在氣頭上,自己說什麼都會讓他看作是狡辯,倒不如事後再慢慢分辨。事實是怎樣,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朗哥在書房前頭淡然地罰跪,寧娘卻在西湖月里急躁地走來走去。修哥腿上的傷已經上了藥包紮好,大夫來看過了,說沒傷著筋骨,寧娘的一顆心也算是放了下來。
修哥哭了一陣也累了,竟趴在寧娘的肩膀上沉沉睡去。寧娘沒法子,只得待他睡醒了,才將下午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給問清楚了。
修哥自知惹了大禍,說話聲音怯怯的:「……我本在那裡玩得好好的,是二哥路過推了我一把。綠意扶我在花壇那邊坐,五弟來了,說要給我上藥。後來表哥又來了,我剛說了一句他便動手打了五弟,我,我攔不住。」
果然讓寧娘猜中了,她早就猜到此事必有蹊蹺,沒想到竟是文哥惹的禍。今日虧得是朗哥忍了下來沒把事情鬧大,若是換了文哥,只怕會跟沈涵芝打個天翻地覆。
「你既說了,為何不把話說清楚?你可不止一個哥哥。」
修哥有些懵了,糾結道:「可是朗哥不是我哥哥呀。」
寧娘一下子清醒過來,她居然也跟沈涵芝一樣犯起渾來。一直看朗哥長得高大修哥瘦小,就總忘了他倆誰是哥哥誰是弟弟。想必沈涵芝也一樣,一聽「哥哥」兩個字,又見朗哥在一旁,想當然的就把他當成了修哥的哥哥。
寧娘頭疼地捏了捏眉心,又沖綠意道:「你怎麼不跟著解釋一下?」
綠意本就擔著心,此時更是嚇得趕緊跪了下來:「奴婢想說來著,可表少爺出手太快,奴婢攔不住。奴婢當時又擔心修哥,不敢上去拉架……」
「起來起來,別動不動便下跪的,我沒怪你的意思。」寧娘虛扶了綠意一把,又咬咬牙吩咐白萱,「你扶著修哥陪我去父親那裡走一趟,這事情必得說清楚了,沒的讓朗哥白受了冤枉。」
修哥雖然有些怕,但也覺得應該把事情說清楚。他雖則膽小卻不喜歡看人受冤枉,更何況朗哥待他們姐弟不薄,平日裡沒少護著自己。
他聽得姐姐這麼說,趕緊掙扎著自己站了起來,由白萱扶著一瘸一拐向二老爺的書房走去。
此刻天已是大黑,秋霽在前頭提著燈籠照路,寧娘和白萱一邊一個攙著修哥。草木從他們身邊飄過,遠處院落里點點燈光閃爍,偶爾一陣風吹來讓人不寒而慄。整個陸家大宅,就像一頭野獸已然進入了夢鄉,卻還隱隱散發著一股懾人的危險。
白天不覺得,夜裡走的時候,寧娘真覺得有些害怕。就像這會兒前去見二老爺是個未知數,她突然發生自己的人生也是一個未知數。一切事情都不在自己的掌握中,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寧娘搬進這家這麼多天,還是頭一回去二老爺的書房。幸虧秋霽識得路,幾個人小心翼翼走了小半個時辰,總算是到了書房門口。
二老爺的書房離二太太的正院不算太遠,寧娘路過正院的時候,見裡面燈火通明,支起耳朵卻聽不到半點響動,心裡不由打起鼓來。二太太被二老爺暫時禁足的消息她已經知道了,原本以為二太太此刻必定要發一通脾氣,卻不想半點動靜也沒有。
越是安靜越讓人覺得心驚。
寧娘深吸了一口氣,硬著頭皮踏進了垂花門。二老爺的書房占地不大,白日裡有小丫鬟打掃整理,這個時候卻只留了個小廝在門口守著。
那小廝一見有人來,一溜煙兒便跑了過來,就著秋霽手裡的燭光看清了來人,趕緊給寧娘行禮:「小的見過四小姐四少爺。這麼晚了,四小姐有事兒?」
「父親在裡面?我有事兒要找父親。」
那小廝露出一臉為難的表情:「老爺這會兒有事兒,四小姐不如明日再來吧。」
寧娘透過那小廝的肩膀向門裡望去,遠遠地就看見書房門前跪著一個身影。她心裡「咯噔」一下,脫口而出道:「誰人跪在那裡?」
「是五少爺。」
方才春晴出來打聽消息,可沒打聽全乎。只知道朗哥讓二老爺叫進了書房罵了一頓,卻不想大晚上的竟在這裡罰跪。更深露重,朗哥的背影在稀疏的燈光下,顯得愈發沉重起來。
寧娘顧不得再與那小廝多說什麼,繞過他直接進了園子。那小廝趕緊追了過來,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朗哥身邊的二喜眼睛尖,一眼就認出了她:「四小姐來了。」
二喜本陪朗哥跪著,方才聽得垂花門那有說話聲,就忍不住張望了一下。他這一說話倒把原本閉目凝神的朗哥給吵著了。朗哥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昏黃的燭光下,寧娘一身素雅地走了過來,裙擺隨著走路的步伐微微翻動,像是被風吹皺了一般。
朗哥沒料到她會來,一時竟有些看呆了。寧娘徑直走到他身邊,抱歉地解釋道:「今天的事情我已經問過修哥了,是他沒把話說清楚,害五弟你受了委曲。我現下就去找父親把事情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