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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7:34:55 作者: 蘇鎏
    芳姨娘忍不住苦笑。她不過一個奴婢出身的妾氏,大老爺的生死本與她無關,哪裡談得上傷心。她只是有些心疼女兒。琳娘長到七歲,還是頭一回離開她,一去還要幾個月,她哪裡放心得下。

    「你出門在外一切要小心。記得離你三姐遠一些。你四姐五姐都是寬厚之人,想來不會為難你。若是遇著難事,便去找你四姐吧。」瑩娘人雖好,奈何性子太冷,琳娘輕易也不敢去煩擾她。

    倒是寧娘,這趟見她回來,芳姨娘覺得她柔和了不少。從前的寧娘剛勁有餘韌勁不足,脆而易折。如今她卻是多了幾分柔情,說話行事圓滑了許多。聽她屋裡的小丫鬟們說,四小姐是個極好相處的人,輕易不給人臉色看,也不愛罰人。再大的事情不過說兩句就完事兒了。

    芳姨娘想來想去,也只有寧娘能照顧琳娘一二了。雖然湖藍因修哥而死,但歸根結底這並不關青羅居的事情。芳姨娘雖然懦弱,大是大非還是分得很清楚的。

    二太太除了要安排府里的人事,還要找人照顧曹姨娘。她眼看著就要生了,隨他們同去山東定然不行,可他們也趕不回來照顧她生產。她思來想去也只能把簡姨娘找來,鄭而重之地將曹氏託付於她。

    幸好生產的穩婆早已請好,已經養在了家裡。世交的良醫處也已打過招呼。到時候曹姨娘發動起來,簡姨娘只管找人來接生就是。簡姨娘自己生了三個,已然經驗豐富。把曹氏託付給她,二太太還是放心的。

    簡姨娘這幾年沒了老太太撐腰,在二太太面前老實了不少。如今收到這樣的差事,忙不迭地答應下來,再三保證一定保曹氏母子平安。

    二太太安排好了一切,又把曹氏叫來好言安撫了幾句。曹氏畢竟第一次生產,想著府里一下子人去樓空,多少有些不安心。二太太只得把孫媽媽留下照看,自己帶了何媽媽去山東。

    大年初二那一天,很多人家還沉浸在新年的喜悅之中,忙著走親戚吃團圓飯,二老爺一家卻已是坐上了馬車,車輪滾滾地向最近的碼頭駛去。

    因著年下,陸家又是突然租船,自然租不到可心的。二老爺費了點功夫租了兩隻中等的商船,自己帶了二太太並幾個兒子住了一條,另一條則給了幾個女兒並丫鬟婆子們同住。

    寧娘不得已只得跟修哥暫時分離。那船不大,房間自也不多,四個姑娘家只能兩兩一間住了下來。按著家裡小姐們的排序,寧娘運氣不好,竟與萍娘分到了一間。

    她一聽這安排心下便叫不妙。萍娘看不慣她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兩人每每坐在一間屋子裡,寧娘便總能感覺到對方充滿敵意的目光。雖然在二太太面前,萍娘也不敢說什麼出格的話兒,可她那種想要把人心窩子都剜出來看一看的神情,總讓寧娘心裡發麻。

    平時在府里她總儘量避著萍娘,怕萬一鬧出事情來,即便萍娘是挑頭的那個少不得挨罰,她這個被挑事兒的總也得不到個好字。

    如今竟與她分到了一屋,寧娘惟有苦笑。只是還未等她笑出來,一樁更大的事情便橫在了她的面前,攪得她日夜不寧。

    寧娘從不知道,自己竟是暈船的!

    她上一輩子跟著寡母在內陸一個三線小城過活,從未坐過船,也不知那時的她暈不暈船。這一世卻不料頭一回坐船,就吐了個天翻地覆。

    萍娘本是想著同住一屋找寧娘點麻煩,沒成想對方整日裡吐個不停,直吐得面色發白唇色發青。倒把她弄得興致全無,莫說是找事兒,就連靠都懶得靠近。

    寧娘因禍得福,倒是耳根子清靜不少。只是這暈船實在難受得緊,於她真是生不如死。她每日吃不下睡不著,人眼看著便瘦了下去。原本略有些豐腴的鵝蛋臉兒,不過幾日功夫便瘦成了尖下巴。

    寧娘原先倒並未留意過自己的長相。憑空換了一張臉總讓她有些不適,她平日裡便很少照鏡子,偶爾對鏡貼花黃的時候也很刻意不將視線落在臉上。或許潛意識裡她還不想忘記自己前世的長相,對這個穿來的身體有些許的排斥。

    如今她臉色不濟,春晴那丫頭倒是整日裡拿面鏡子在她面前晃,不住地勸她道:「小姐還是多吃一些吧,看你這臉兒,瘦得都沒形了。」

    托春晴的福,寧娘總算正正經經看了自己幾次。一看之下倒令她有意外之喜,沒想到這具身體長得倒是不錯。雖則她才十二歲,眉眼還沒長開,但細看之下,柳葉眉,杏核眼,微挺的鼻樑,薄稍的嘴唇,配上一張尖尖下巴的瓜子臉兒,美人已初具雛形。

    加以時日,這張臉或許能長成個賞心悅目的大美女也未可知。

    這或許是她這次糟糕的穿越經歷中僅有的一點好處了吧。老天爺給了她一團亂麻般的家庭,不負責任的父親,精明寡情的繼母,總得給她些許的生存本錢吧。

    這張臉,或許就是她如今唯一的本錢了。

    作者有話要說:  出門啦,終於可以碰見男主啦,呼呼。

    ☆、遇襲

    船開了一路,寧娘便吐了一路。

    萍娘從最開始的嫌棄到後來的厭惡,再到隨後的麻木,最後竟也可以視而不見了。偶爾還會大發「善心」,勸寧娘去床上躺著:「……省得上了岸後你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還得讓人抬著走。」

    這話說得極為刻薄,顯然是在諷刺寧娘當初是被抬進陸家大門的。寧娘吐了十幾天,哪裡還有力氣與她爭辯,連個白眼兒都懶得賞給她,自顧自靠在窗邊的軟榻里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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