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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7:12:34 作者: 隨侯珠
「沒事沒事,葉總隨意就好。」
「抱歉。」
面對易欽東他們這幫子人,葉珈成還是客氣的。推脫打太極一向是他強項,幾番虛以委蛇下來,葉珈成差點都懷疑自己要和他們「同流合污」了。
難怪父親對他那麼生氣。
只是葉珈成有個不明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大家利益面不同,即使他真幫了易欽東,也算不上什麼「同流合污」吧?只能說……葉珈成將手放在桌面嘚了兩下,想了一個詞,只能說是----「與世浮沉」。
包廂門推了開來,易欽東又揚著笑臉進來,瞧著右腿有些不正常,摔了?還是被打了?葉珈成打量著易欽東,易欽東看著他,開口對著旁邊人說,「大家給葉少倒酒啊。」
旁邊人都為難了,葉珈成端起酒杯,慢慢扯唇道:「不急,還滿著。」
今晚,葉珈成本打算不來,有些火已經燒了起來,作為旁人自然隔岸觀火比較好。只是有人已經踏到了易家那個火坑裡,所以今晚這齣鴻門宴,他還是過來感受一下。
易家越來越亂,沒有天大的情面和理由,葉珈成不會踏這趟渾水。他的態度一直很明確,易欽東沒辦法講情,只能說利。
人性趨利沒錯,不過這個世界比利益更重要的事,還是有的。比如葉市長的心情,比如……葉珈成按捺下心思,易欽東偏偏還提到了小狐狸,說起她幫易霈給易老先生彈琴的事。有些事,不用易欽東說他也知道;有些感受,別人提醒一下,他的確更能意識到自己有多在意。
如果他幫易欽東一定是為了利,時簡那樣幫易霈,利字肯定放在後面。易家現在是渾水,小狐狸不可能不知道。那麼,她那樣子幫易霈的理由是什麼?
易欽東繼續「說三道四」,葉珈成支著頭,微微闔著眼睛,仿佛聽得認真。
易欽東話里藏著掩著,葉珈成還是感受到易欽東對小狐狸的那股子咬牙切齒的惱恨。易欽東可不是大方男人呵……當然,他也不是。葉珈成抬起頭,回敬了易欽東一杯酒,易欽東驚喜,連忙端起酒杯跟他碰了碰。
葉珈成面帶微笑,一張臉有著說不出的英俊風流。
包廂外面有個露台,氣悶,葉珈成站出來吹吹冷風。露台正對著下方的停車區,遠遠走來一撥人,葉珈成視線追著,從遠到近。
是小狐狸,和她家人。
舉頭望明月,低頭看美人。心情起了漣漪,整個人仿佛微醺,葉珈成凝了凝神,恨不得他和小狐狸從不相識,然後在下一個轉角,他重新遇上了她,明明厚著臉皮,還要假裝禮貌地朝她要個號碼。像她曾經對他的樣。
真的好想,重新認識一次,他一定會好好對她。每天好好愛她,更不會氣她。
易欽東的腿,葉珈成結束飯局的時候,有意無意地問了問。易欽東支支吾吾,說是自己摔了。摔了麼?飯店裡面基本鋪著柔軟的地毯,除非是在男廁所摔了。
葉珈成簡單地「關心」了兩句,不再多問。希望真是摔了,不是他所想的那樣。
葉珈成一直是一個有著百轉千回心思的男人。心思多,心眼自然也多,有些事情,葉珈成不可能不留著心眼。易欽東那點心思,葉珈成不說十拿九穩,猜個七成還是沒問題,包括最近那些動靜,他多多少少有了解。該留的底不能少,該防的萬一更是不能少。
葉父即將動手術。
葉珈成的生日是在醫院過的,葉母在醫院煮了生日面,雙蛋。葉珈成吃得很滿足,葉母看得也滿足。母子哪有什麼隔夜仇,上次打了兒子一巴掌,更心疼的人是葉母。
「味道怎麼樣?」葉母問兒子,「還喜歡嗎?」
葉珈成點頭,真有些餓了,加上很久沒吃自己媽做的東西,連湯帶面都吃了個乾淨。
兒子表現那麼乖,葉母主動妥協了:「成成,媽媽以後再也不逼你了,你想晚點結婚就晚點結婚吧。」
葉珈成愣著一下,知道自己媽說這話,肯定還有後話。
果然,葉母嘆嘆氣,繼續語重心長道:「不結婚沒關係,但是你談朋友要專心啊,不要隨便辜負人家姑娘。你是我兒子,如果被人傷害了媽媽會心疼。她們也是別人家的女兒。你傷了她們,她們父母是不是也會心疼?」
葉珈成像個小孩一樣坐在自己母親跟前聽道理,不習慣又抗拒不了。他媽說的這番話,應該是他爸和他媽一塊商量出來的。莫名的,葉珈成想到了小狐狸的父母,那天在倫敦的候客廳,他們對他說的話,輕鬆談話里,他也能聽出其中的心疼。
對面母親善良又溫柔的目光,葉珈成放下筷子,點了下頭:「我知道了。」
葉母很欣慰,面上的笑容特別知足,然後用老話誇了一句:「乖兒子。」
葉珈成抿著唇,擠了一個放心的笑容給自己母親。
真好,她就知道自己兒子還是很好的孩子,他真一點不壞,記得小學成成還得過「文明好標兵」呢。葉母站起來收拾碗筷,她在丈夫勸說下明白有些事情急不來,尤其是兒子這反骨性格。不過愛嘮叨的性子還是改不了,葉母看著兒子把這碗生日面吃了精光,一個忍不住,又期盼地說了起來:「以後你有媳婦,媽媽就把做生日面的手藝教給她,以後由她來做給你吃。」
「好,沒問題。」葉珈成答應下來,想了想那光景,眼底也露出了淺淺笑意。
不過現在最重要,是父親手術明天的成功。
第二天,葉父手術。時簡坐在易茂會議室開會,三十多樓的高空,落地窗外是一片湛湛藍天,澄碧的顏色仿佛過了水。時簡坐在易霈後面,這是一個高強度的會議,會議開到一半,易霈終於叫停休息了。
今天本來她要發言,易霈直接省略她,所以她一直低頭做會議記錄,存在感很低。
會議暫停,休息十五分鐘。會議室咖啡點心自取,時簡低血糖,剝了一顆巧克力,小小咬了一口,耳邊傳來張愷關心聲音:「扁桃體發炎,就不要吃巧克力了。」
時簡放下了巧克力,前面的易霈轉過頭:「張愷,去拿兩杯咖啡,和一杯清茶。」
「好的。」張愷連忙站起來,離開了。
易霈繼續靠著會議椅,沒有離座,也沒有說話。市場部經理過來送一份文件,本想說兩句,最後選擇聰明地放下文件,先不打擾了。
桌上手機震動響起,是易霈的私用手機。易霈先看了號碼,然後按了接聽鍵,說了兩句話:「好,我知道了。」以及「謝謝。」
「時簡。」易霈掛了手機,叫了下後面的人。
時簡放下筆,抬起頭。易霈往後靠了靠,壓著聲音道:「……葉市長手術很順利。」
「……謝謝。」
關於葉父的手術,時簡今天原本有些底,畢竟葉父手術的主刀醫生換成了吳醫生。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還是有些心緒不寧,可能和她本身心理狀態有些關係。易霈慢慢坐正,同時她口袋裡手機也震了一下。時簡拿出手機,裡面進來一條簡訊,葉珈成發來的:「時簡,我父親的手術一切順利。」
時簡怔了下。葉珈成發她平安簡訊,應該是上次她關心了葉市長。時簡收起了手機,沒有回覆,怕不小心又關心了她不應該關心的。外面的天,a城國際機場一家起飛的客機剛好從這裡飛過,時簡望了望窗外,噪音過後,心情意外平靜到沒有波瀾。
時簡下班接到了一個電話,好久不見的賴俏打來了電話,語氣熱烈地同她說起來:「時簡,我和子松要結婚了!」
是麼?真是一個突如其來的----好消息。
「你知道麼,我們不僅要結婚了,子松還願意陪我回a城生活,好不好?」賴俏在電話里分享自己幸福,時簡往地鐵站走著,回了一句:「很好啊……」
賴俏繼續說,然後也問起了她:「你和葉先生呢?等我和子松回a城,我們一起吃個飯。我帶上子松,你帶上葉先生,怎麼樣?」
時簡轉了轉頭,不知道怎麼開口。她和賴俏兩個人,她之前還替賴俏心裡著急,不過賴俏和程子松能修成正果,她心裡還是高興,只是她現在感受快樂的能力越來越糟糕。
電話那邊傳來程子松的叫賴俏的聲音。賴俏又愉快地喟嘆兩句,先掛上了電話。時簡嘴角微微翹著,手機還沒來得及放回包里,整個人猛地被拽了下,她的包已經被搶了。
……
「年底有些亂,你這個情況已經不是第一例了……」
時簡從警局出來,天色愈來愈暗,黑壓壓地壓著人心。她突然很怕黑,不敢往前走。警察說年底亂,為什麼她以前沒有感受到。疑神疑鬼地看了看周圍,總感覺自己被人跟著。時簡害怕地哭了起來,其實她知道沒有跟著自己,只是她心理出了問題……
一輛警車倏然停在她對面,裡面的警官笑著對她說:「時姑娘,剛剛我看你手受傷了,我們正要去一趟醫院,上車,我們送你。」
時簡眼圈通紅,上車之後什麼話也沒有。年輕的警官赧然一笑,對她說:「對不起,是我們沒有保護好你們的人身安全。不過請你放心,我們會努力,做得更好。」
時簡更加羞愧不已,溫暖感受還是一點點注入了心底。年輕警官又笑嘻嘻地看著她,然後說了好幾個出行注意事項。警車停在a城的第一醫院,一個警察去辦事,另一個還幫她掛了一個急診,最後接到電話,才離開。時簡包紮之後,取了藥,快速離開了。醫院那麼大,不一定會撞上。
是沒辦法撞上,葉珈成十分鐘後趕下來,已經找不到人了。
葉珈成不是a城人,不過在a城呆了多年,其中人脈關係查點事情還是不難。易欽東私下找人辦事那一撥人,葉珈成剛好有個朋友牽線搭橋,可以認識認識。
然後,他發現查易欽東這邊人。除了他,還有易霈。
葉珈成查易欽東,時簡被搶包只是一個懷疑,主要還想知道易欽東會不會有什麼動作。他在易欽東那裡吃不了虧,就怕有人會吃虧。所以該留的底不能少,該防的萬一更是不能少。
葉珈成跟著朋友一塊過來,在九街一個老酒吧見了大名鼎鼎的「丁哥」,午後的酒吧基本沒有人,丁哥自己的酒吧,里里外外都是他們的人。不過葉珈成從小不怕事,只要他在意的事,更不會嫌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