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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7:01:44 作者: 白鷺成雙
「當真?」沈知白也激動了起來。
池魚點頭,慌張地四處看了看,將桌上凌亂放著的東西收好,又將湯婆子重新加了熱水,左右轉轉,又抿了抿鬢髮。碎碎地念:「他肯定是要回來了,我得準備準備。他喜歡吃糖葫蘆,我得去買兩串回來。啊,那邊箱子裡還放著風車撥浪鼓和魯班鎖,過了這麼久也不知道他還喜歡不喜歡了。他這麼多年去哪裡了呢?為什麼是皇帝夢見的,他為什麼不來我的夢裡?」
「池魚。」沈知白按住她:「你冷靜些。」
「我?我很冷靜啊。」池魚朝他一笑。
低頭看了看她抖得不成樣子的手,沈知白覺得有點心疼。
誰也不知道寧池魚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沈故淵走得灑脫,她卻一直活在回憶和愧疚里沒有走出來。要不怎麼說還是三皇叔好手段呢,原本兩人之間沒有緣分,走不到一起,他愣是能讓寧池魚一輩子都念著他。
只是,那人若是當真回來,看見如今池魚這副模樣,怕是要心疼死的。
寧池魚在屋子裡轉了幾個來回,將一切都收拾妥當之後,便抱著湯婆子蹲在門口等著。
外頭下著小雪,風也大,門一開,頓時寒氣卷屋。
沈知白皺眉過去拉她一把:「要等關上門也能等,你這樣會著涼。」
「我……」池魚抿唇:「我沒有等他,我只是有些熱,想冷靜冷靜。」
騙誰呢?沈知白搖頭,解了自己身上的白狐披風,披去她背上。
池魚毫無察覺,她眯著眼睛看著外頭的雪,嘴角帶著一抹恬靜的微笑,整個人好像都微微發亮。
沈知白突然有些後悔,他為什麼要來說呢,叫她這樣等著。萬一等不來怎麼辦?
「你知道嗎?我這些年想明白了很多事情。」看著雪,她低聲道:「沈羲以前是不會穿紅衣的,他是將軍啊,最喜歡的是深色的衣裳,怎麼可能喜歡穿這艷俗的紅色。我先前沒發現,後來才想起,喜歡紅衣的人是我。」
他將她忘記了,潛意識裡卻還記得愛過她那一身瀲灩鮮紅。
「奇怪吧,我在想起來前塵往事的時候,也沒注意過這件事。」她歪著腦袋笑:「他那個人。是不是彆扭得很?」
語氣輕鬆的幾句話,卻聽得沈知白胸口悶得慌,他皺眉,低聲道:「是挺彆扭的。」
「可我比他還彆扭啊。」池魚笑著笑著就紅了眼:「我分明那麼喜歡他,那麼放不下他,卻沒和他在一起。甚至還信了他的鬼話,以為救人他不會死。」
「不怪你。」沈知白搖頭:「誰也怪不得。」
都是天命,其中是非,誰能說得清楚?
池魚覺得鼻酸,可想想沈故淵就要回來了。她深吸一口氣,高興地道:「誰也不怪,只要他回來,誰也不怪了。」
沈知白無聲地嘆了口氣。
眼前的寧池魚明媚非常,一雙眼直直地盯著外頭,像等禮物的小孩子,眼巴巴地盼著。
她這樣等,沈故淵定然是會回來的吧,沈知白想。
然而,一天過去了。天色暗下來,雪也越下越大,草屋門口還是沒有出現沈故淵的影子。
池魚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眼裡的光也?淡了下來,卻仍舊不死心,抱著湯婆子繼續等。
有人朝草屋走了過來,鞋子踩在雪上,咯吱咯吱地響。
淡的眼睛一瞬間就重新亮了起來,池魚一躍而起,撲上去就打開了門。
車夫站在門外。略帶害怕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朝屋裡道:「侯爺,您該回去了。」
沈知白起身,看著池魚那亮起來又暗下去的臉,有些不忍心,低聲道:「你不如就當我今日什麼也沒說過,等是一件很勞心費神的事情,越是期盼,越是費神。」
「……」池魚僵硬地送他出去。
怎麼可能當做沒說過呢?她想了那麼久,盼了那麼久,好不容易有些希望,哪裡能輕易放棄。
車夫提著的燈亮著橘?色的光,在?夜裡慢慢地晃出了梅林。池魚打開窗戶,任由雪風吹了自己滿頭滿身,眼睛只管盯著外頭瞅。
她與沈故淵,怎麼能說是沒有緣分呢?上一世就牽扯至死,這一生又陰差陽錯地再度相遇,這等緣分,可不是誰都能有的。老天給過她一個奇蹟,讓她在將死的時候被沈故淵救出去。那麼,何妨再多給她一個,讓她再見他一面?
她還沒告訴他自己什麼都想起來了,她也沒告訴他上輩子的寧微玉其實不恨他了,比起恨,更多的是悲涼至死的愛。她也沒告訴他,寧池魚也原諒他了,往後,還可以繼續跟在他身後走。
這麼多的秘密他都還不知道,怎麼甘心啊?
夜色低垂,雪風颳了一整晚。池魚盼啊盼,終究還是沒有盼到她想的那個人來。
早上的時候雪停了,風吹過來,帶了一陣清冷的梅香。
池魚看著那空曠的雪地,終於是忍不住哭出了聲。
他不會回來了,怕是永遠都不會回來了,不管她怎麼等,怎麼盼,他都不會再回來看她一眼。她前世讓他痛不欲生,這一世他便要報復回來,叫她也嘗嘗這一人獨活的滋味兒。
她想過死在這片雪地里,然而鄭嬤嬤說,沈故淵放過一個護體罩在她身上,她想死也死不了。
這不是報復是什麼呢?他也恨她吧?恨她那麼狠心,那麼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