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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7:01:44 作者: 白鷺成雙
    點點頭,池魚跟著她往外走。

    沈故淵站在屋頂,沉默地看著下面收拾殘局的奴僕。

    鄭嬤嬤上來安慰他一句:「這世間總也有您算不準的事情,主子不必太在意。」

    「我沒有在意。」沈故淵淡淡地開口:「我只是在想,她印象里沈知白救她的樣子,是不是比我好看?」

    鄭嬤嬤愕然地抬頭看著他的後腦勺:「主子?」

    「怎麼?」沈故淵微微側頭:「你這是什麼語氣?」

    「老身有個問題想不明白。」鄭嬤嬤抿唇:「之前您並不知道池魚丫頭與您的緣分的時候,為什麼會親自進火場救她?」

    以這位主子的脾性,要改個凡人的命數,下一場雨也可以,或者是隔空施法,都能不著痕跡地將人救出來。可他偏生就選擇了現出真身,直闖火海裡頭去。

    理了理衣袖,沈故淵垂著眼道:「一時興起。」

    一時興起而已,難得下凡一趟,又難得遇見個這麼慘的人,親自伸手去拉她一把,給她個支撐,好讓她繼續活下去,不然,他不就功虧一簣了嗎?

    「那後來呢?」鄭嬤嬤挑眉:「您與她,怎的就養成了同榻而眠的習慣?」

    「……」說起這件事。沈故淵抬眼,目光陡然凌厲,回頭看她:「這不得多謝你嗎?」

    被盯得有點心虛,鄭嬤嬤抬袖擦了擦額頭不存在的汗水,微微屈膝:「老身只是慫恿兩句,本也沒想過主子會接納,誰知道……」

    誰知道你接納得還挺開心?

    沈故淵不耐煩了起來,沉聲道:「別問這些沒用的問題,眼下你告訴我,這招失敗了,還要如何做才行?」

    「主子是一定要追回池魚丫頭嗎?」鄭嬤嬤問。

    面前的人沉默,轉回了身子看向遠處。

    於是鄭嬤嬤就明白這個問題是多餘的了,要是不想追回人來,那這大張旗?的是在做什麼?

    打了打自己的嘴,鄭嬤嬤扣著手道:「招數多了反而顯得沒個真心,主子當真想把池魚丫頭追回來,那就憑著本心做事吧。」

    本心?沈故淵冷笑,他當真憑了本心做事。怕是會不顧一切地去壞她姻緣。

    然而現在……壓根不能。

    春意料峭,沈知白比預計的日子晚回來的兩天,剛跨進王府,就見旁邊走廊里急忙忙地躥過一抹嫩黃色來。

    「知白!」池魚捏著裙子跑過來,跳到他面前,雙眼發亮:「你可算回來了!」

    沈知白失笑,伸手替她挽了挽鬢髮,低頭看著她道:「抱歉,久等了,路上出了點事。」

    出事了?池魚緊張地抓著他的手上下看了看:「出什麼事了?你傷著了?」

    「……沒有。」有點不好意思,沈知白輕咳一聲,目光飄忽地道:「他們帶錯路了,耽誤了兩日。」

    帶錯路?池魚一頓,神色複雜地道:「是你脫隊迷路了吧?」

    沈知白沉默。

    池魚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拉著他的手搖啊搖:「你這個人,讓我說你什麼好?始終不認識路。」

    滿身的風塵被她這明亮的笑靨給掃了個乾淨,沈知白跟著她勾唇,忍不住手上用力,將她整個人扯過來,擁在懷裡。

    嫩黃色的羅裙,褐色的長衫,纏在一起顯得格外繾綣,整個院子頓時都安靜了下來,空氣里花香四溢,一眾家奴的呼吸聲都放輕了,生怕打擾這對小別勝新婚的眷侶。

    然而,這世上永遠不缺不識趣的人,扯著嗓門就喊:「喂,你們還要在門口站多久啊?」

    池魚嚇了一跳,同沈知白一併回頭看過去,就見葉凜城蹲在走廊的石頭長凳上吊兒郎當地甩著手,紅衣白髮的人站在他身後,一雙眼看向這邊,臉上沒什麼表情。

    有點害羞,池魚鬆開了沈知白,摸著自個兒的耳垂道:「好像是該先去給王爺請安的。」

    沈知白卻是往前走了兩步,看著沈故淵,很是意外地問:「這位是?」

    「啊,那是大仙。」池魚跟在他身邊解釋:「前些日子覺得府里不太平,所以請來驅邪的。」

    大仙?沈知白皺眉,仔仔細細打量那人好幾圈,微微搖頭:「哪有大仙長這般模樣的?」

    「對吧,我一開始也不信。」池魚指了指葉凜城:「他找的人,當真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葉凜城撇嘴:「別看我,靜王爺也同意他留在這府里的,你們有意見找王爺去。」

    沈知白抬腳,一步步地往走廊的方向走過去。

    不遠處站著的那人沒說話也沒動,負手而立,風華不俗。

    「白髮……」在他面前站定,沈知白伸手,捻起他肩上一縷髮絲,仔細看了看:「天生的嗎?」

    「不是。」沈故淵淡淡地道:「灰水洗多了,染白的。」

    染……葉凜城差點從石凳上摔下去,哭笑不得地扶著腰站起來。向來只聽過有老叟洗墨水要黑髮,還不曾有男子洗灰水求白髮的,這藉口也忒牽強了。

    沈知白也覺得扯淡,回頭就問:「池魚,你信麼?」

    寧池魚站在他身後,臉色有點發白,伸手捂著腦袋,微微皺眉。

    「怎麼了?」沈知白連忙扶住她。

    「沒事。」晃了晃腦袋,池魚伸手敲了敲自個兒的頭頂,低笑道:「有點頭疼。」

    就在那人說什麼灰水洗多了的時候,她腦子裡突然像被針扎了一下,有一個畫面一閃而過,快得看不清楚人,只看得見地上一灘白灰水,還有幾縷霜發從她指尖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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