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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7:01:44 作者: 白鷺成雙
「玉兒。」他低笑,眼前模糊得很:「你總說我殘忍,可我終歸是捨不得你的。而你,從來沒有心疼過我半分。」
從來都沒有。
啪嗒——
晶瑩的水珠落在人的手上,微微飛濺開一些。
池魚震驚地看著自己伸出去的手,又震驚地抬頭看了看面前這竟然落淚的絕美男人,倒吸一口涼氣,連忙甩甩手,又拿帕子擦了擦,然後後退兩步,皺眉屈膝:「失禮了,告辭。」
有人修長的手指在空氣里伸了伸,卻與那飛揚起的衣袖堪堪擦過,沒能抓住。
池魚慌張地回去包子鋪,恰好看見沈知白買到了翡翠包子出來。
「相公。」她連忙上去拉住他,驚慌地比劃道:「我剛剛看見一個人。」
沈知白被她這稱呼喊得愣了愣,隨即又覺得沒什麼不對,好笑地把手裡的油紙包塞進她懷裡,然後順著她比劃的方向看去:「什麼人啊?」
人來人往的街道,百姓們穿的都是淡色的粗布衣裳,那一抹亮色仿佛是誰的幻覺。
池魚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皺眉道:「剛剛是有個男人的,紅衣白髮,看起來好像有什麼心事,還朝著我哭了。」
沈知白挑眉,轉頭看著她認真地道:「聽為夫的話,以后街上其他的男人,不要隨意去瞧。」
池魚一愣,隨即臉就是一紅,很是羞愧地道:「我錯了。」
已為人婦,哪裡還能同別的男人說話?也是中了邪了,她怎麼會就朝人走過去了呢?
搖搖頭,池魚拿起翡翠包子咬了一口,朝沈知白笑道:「咱們繼續往王府的方向走吧。」
「好。」沈知白頷首。
一雙璧人並肩而行,夫人時不時拿起懷裡的翡翠包子送去公子的嘴邊,那公子眼神分外深情,張口咬了她給的包子,兩人有說有笑地就走遠了。
沈故淵站在巷子口,一身紅衣?淡。
「主子。」蘇銘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拱手道:「小的已經按照您的吩咐,用了幻憶水,如今他們都不記得您了。」
沈故淵沒有應他。
蘇銘好奇地抬頭看了一眼,就見自家主子臉色蒼白得像是受了重傷。
「您怎麼了?」他嚇了一跳。
「無妨。」沈故淵垂眸:「有些冷而已。」
已經是初春的天氣,主子穿得不少,哪裡還會冷?蘇銘想不明白,見他抬步往外走,張口就想跟上去問。
然而,不等他步子跨出去,後頭就有人來拉住了他。
「郝廚子?」蘇銘驚訝地回頭看他:「你不是回月宮了?」
郝廚子嘆了口氣,把他拉回去,認真地道:「就是因為跟著主子回去了,所以我這會兒勸你,什麼也別多問。」
「為什麼?」蘇銘不解:「我很想知道主子為什麼回來了,按理說,他不是該一直留在月宮裡嗎?」
「你這傻子。」郝廚子皺眉:「主子回去做什麼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哎,我跟你說個話怎麼就那麼費勁……鄭嬤嬤人呢?」
蘇銘很無辜地指了指前頭。
沈故淵沒走兩步,就看見鄭嬤嬤朝自己行禮:「主子。」
「你一早就知道,是嗎?」他停下步子。直接開口問了一句。
鄭嬤嬤垂眸,?認。
指尖冷得有些僵硬,沈故淵抬手,淡淡地道:「怪不得我這般怕冷。」
太祖皇帝說是死於戰亂,實則卻是被自己最愛的女人一劍穿心,死在了雪地里。那年的雪可真冷,將他身體的熱度和著血一併抽離出去,叫他後來再怎麼也暖不過來。
「你們都說,我是飛升上來的神仙。」沈故淵低笑:「我怎麼就沒多問一句,自己到底是怎麼飛升的。」
鄭嬤嬤心裡難受,低著頭道:「都是天命。」
「天命?」沈故淵似嘲非嘲:「我從前不信天命,可如今倒也不得不信,要是什麼也不知道,興許這一世我與她也就那麼過了。但我偏生想起了些東西,偏生要刨根問底,偏生……又錯過了緣分。」
深吸一口氣,他看著鄭嬤嬤問:「天命有沒有說,到底要錯過幾次才算完?」
鄭嬤嬤閉眼:「主子看過了前因後果。到如今,還是不明白嗎?」
「什麼?」
「錯了的是你,過了的是她。」鄭嬤嬤道:「你們有很多緣分,不是天命教你們錯過的,但您做錯了,她放過了,那緣分也就再也撈不回來。我曾想過幫您一把,將池魚丫頭留在您身邊,然而主子,您可曾珍惜過?」
沈故淵捏緊了手,嘲弄地笑了一聲。
蘇銘從後頭上來,皺眉道:「嬤嬤莫要冤枉主子,主子並不是沒有珍惜。」
「那是什麼?」鄭嬤嬤輕笑:「您若珍惜,會讓她留在凡間嫁給別人,自己回去月宮?您若珍惜,拋棄了她一次,怎麼又拋棄她第二次?您若珍惜,已經放過她了,怎麼又回到她面前來?主子,您到底想要做什麼?」
街上的人鬧哄哄的,然而一點聲音也沒有傳進他們的耳朵。沈故淵沉?地站在原地,頭微微垂下來,幾縷白髮擋住了臉。
想做什麼嗎?他低笑。
「在回去月宮之前,我想的是天命如何我不管,天有天的規矩,我有我的手段,它要我完成任務,那我便完成任務,一切等我回去月宮之後再說——等看過水月鏡,我大可以再下凡來,做我想做的事。有蘇銘盯著,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就算我會被她厭惡,那也無所謂,她只要忘記我,就可以重新對我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