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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7:01:44 作者: 白鷺成雙
    「師父。」池魚笑了笑,喚他一聲:「您這可是起來晚了,怎的髮髻都不梳?」

    身子微微一僵,沈故淵沒有回頭,沉?半晌才道:「你醒了。」

    「這不廢話麼?」池魚低笑:「我不醒,您哪裡能聽見我的聲音?您怎麼糊塗了,知道我來找您,定然就是我想清楚了,您該鬆口氣。」

    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緊了緊,沈故淵面無表情地轉過頭來看她一眼:「想通了?」

    「嗯。」認真地點頭,池魚道:「本來也不是什麼值得過多糾結的事情,只是我這個人腦子一根筋,轉了許久才轉明白。」

    沈故淵微微闔眼。

    池魚笑著抬步,走到他床邊的案几旁,掃了一眼上頭放著的東西,拿起了梳子。

    「我當日那般不要臉皮地留您,其實也不是因為有多喜歡您。」走去軟榻邊,池魚伸手捏著他的肩背,迫使他的臉轉回去,然後伸手替他梳著長發。淺笑道:「只是因為您走得太突然了,我一時沒能接受,所以失態了。」

    沈故淵輕哼一聲,聽著有那麼點不信的意思。

    池魚眨眨眼,十分誠懇地解釋:「真的是這般,現在您給我個機會,給您梳個頭髮,那我也就沒什麼遺憾了,您要我做什麼,我都做。您要走,我也不留。」

    眼神微微一沉,沈故淵感受著身後的人那溫柔的動作,沉?許久還是開口:「逞強的話沒必要來同我說,我一向知道你的心思。」

    「我沒有逞強。」池魚一下下地順著他的頭髮,低聲道:「您也未必是什麼都知道。」

    沈故淵抿唇,手指微微抬了抬,卻還是放了下去。

    池魚仔細地梳好他的白髮,拿了錦帶過來,替他束在身後:「葉凜城教我。要讓一個男人喜歡,就要驚艷那個男人,讓他對我一見鍾情。小侯爺教我,要讓一個男人傾心,就得賢良淑德,讓他感覺少了我過不下去。可是我現在才明白,一個人不喜歡你的時候,你變成什麼樣都沒有用,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我明白得太晚,還望師父莫要怪罪。」

    面前的人沒有轉身,背脊卻是微微挺了挺。

    池魚勾唇:「說來也不能完全怪我,師父也有不對。你還債歸還債,做什麼要同我有其他牽扯?有牽扯也就罷了,上一次拒絕我的時候,大家本可以相忘於江湖,可是您怎麼就不甘心,非得讓我原諒您,非得讓我不能死心。」

    「所以,我現在這麼狼狽,是師父的過錯,師父不能看輕我。」

    屋子裡梅香繚繞,池魚退後半步,掃了一眼這自己睡過無數次的房間,咧了咧嘴:「現在,師父去靜親王府說親事吧,只要小侯爺同意,我就沒有意見。」

    沈故淵僵硬著身子,緩緩轉過來,慢慢抬眼看向她:「當真?」

    「嗯。」池魚笑道:「與葉凜城的婚事是兒戲,所以壞了師父的事。這次不會了,師父儘管放心。」

    「那。」闔眼抬手,沈故淵伸了手到她面前:「你的身子,還要不要……」

    「不必。」池魚依舊退後一步,認真地道:「我總不能一句真話都不對沈知白講。」

    收回手,沈故淵移開視線看向別處:「也好。」

    「那我就等著師父的消息了。」池魚屈膝,朝他行了個禮。

    沈故淵沒有出聲,也沒有讓她退下,然而這回寧池魚自覺得很,後退兩步,轉身就走。

    衣擺翻飛,從門口消失不見,沈故淵微微皺眉,深深地看著外頭那空蕩蕩的庭院。

    靜親王府和仁善王府要聯姻了。

    這消息傳得飛快,短短几天,連街邊要飯的叫花子都聽聞了。

    滿朝文武自然是上趕著去道賀的,皇族宗室頗為忌憚,但也無話可說,紛紛送去賀禮。

    但尚在大牢里的余幼微很不高興,陰陽怪氣地道:「她不是喜歡她師父嗎?怎麼一轉眼又要嫁給別人了?」

    沈知白正在審她的案子,本是想著關了這麼久了,也沒什麼確鑿的證據,不如就打算看在丞相的面子上,輕判個一兩年也就罷了。然而,一聽這話,他冷笑兩聲:「余小姐還是關心關心自個兒吧,私放死囚,沒有沈棄淮挾持你的證據,你就是二十年的牢獄之災!」

    二十年?余幼微嚇了一跳,瞪著上頭的沈知白道:「你這是公報私仇!」

    說著,又朝旁邊的楊廷尉求救:「大人,你們監審之人,難不成就看著他胡亂判案?」

    楊清袖嚴肅地拱手道:「知白小侯爺乃李大學士都誇讚的熟讀律法之人,量刑定然是嚴格按照案情和律法來的,所言也是屬實,沒有不當之處。」

    「你……」余幼微慌了,左右看了看,喊道:「我要見我爹!」

    「放肆!」沈知白沉聲道:「公堂審案,自然是親屬迴避,卷宗本侯會儘快呈交聖上,來人,將她帶下去。」

    「是!」

    「放開我,放開我!」余幼微驚叫:「我不要在牢里待二十年——」

    獄卒的動作極快,一溜煙地就將她拖拽了下去,沈知白揉了揉耳朵,起身往外走。

    與池魚的婚事,是沈故淵去靜親王府談的,他當時就坐在三皇叔對面的位置,看著他那張無波無瀾的臉。

    「皇叔當真捨得把池魚嫁給我?」他問了一句。

    沈故淵眼裡半分笑意也沒有,不像來談喜事,倒像是遇見了喪事似的,冷淡地道:「你只要好生對她,我就捨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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