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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7:01:44 作者: 白鷺成雙
那些個纏綿糾葛,不是說身子好了,就能當什麼也沒發生過的。
沈故淵有些僵硬地放下手,垂眸道:「是我仙根不定,連累了你。」
池魚緩緩搖頭,伸手抹了把臉頰,咧嘴笑道:「不連累,我覺得很開心,至少你是對我動過心的。」
「抱歉。」沈故淵眯眼:「這個沒有。」
「你有。」池魚固執地道:「我不是傻子。」
「你跟我爭這個沒有用。」沈故淵道:「我說的才算,你說的,充其量是你自己的幻想。」
嘴唇白了白,池魚目光緩緩掠過他的下巴,他的鼻樑,最後停在他的眉眼間。
沈故淵移開了視線。
天上落雨了,不是雪,但也冰涼刺骨,沈故淵伸手接了兩顆,不耐煩地捻了去:「回去吧,下雨了。」
池魚上前一步,拉住了他的衣袖。
身子一僵,沈故淵終於是怒了:「你還要執迷不悟到什麼時候?!」
「到你幡然醒悟的時候!」池魚眼眶和鼻尖兒都是紅的,眼神卻是分外堅定,看著他道:「我不信你捨得下我!」
冷笑一聲,沈故淵手指用力,將她死死捏著的衣袖一寸寸地收了回來。
「後會無期。」他道。
池魚呆愣地看著他,那背影大步往前走了,走得極快,天上的雨也落得極快,頃刻之間就模糊了他。
「不……」池魚慌了,連忙追上去,拿出袖子裡包好的糖葫蘆,哽咽道:「你別走……我還替你買了這個,你好久沒吃過了,不想嘗嘗嗎?山楂很酸,但糖衣可甜了!」
前頭的人並未回頭,那背影看起來像是訣別。
「沈故淵。」心裡疼得厲害,池魚大步跑著,一個踉蹌就狠狠摔在了地上,糖葫蘆摔出去,外頭包著的荷葉摔開了,裡頭紅彤彤的糖球碎開,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
池魚慌忙起身過去撿,撿起來抬頭,前面已經半點人影都沒有了。
又用法術回府?寧池魚低笑。按了按喘不過氣來的心口,勉強站起來又往前跑。
他找她容易,幾個變幻就能到她眼前,但她找他很難,要使勁跑得快些才行。
深吸一口氣,池魚頂著越下越大的雨,一路跑回了仁善王府。
府里同往常一樣,沒有人知道沈故淵要走。門房還看著門,雜役也還清理著走廊屋檐上的灰。池魚帶著渾身的雨水衝進主院,迎上的是鄭嬤嬤一張神色複雜的臉。
「嬤嬤!」池魚焦急地道:「我師父呢?他說他要走了,我得抓緊最後的機會留住他!」
「姑娘。」鄭嬤嬤嘆息:「這些日子老身都看出來了主子這一趟是非走不可,您又何必強留呢?」
「不。」池魚認真地道:「我覺得還有希望,你看,我每次跟他說話,他都會移開目光,他是心虛,他心裡是有我的,只是嘴硬了點。只要我再加把勁,他完全可能留……」
「主子已經在準備回去了。」打斷她的妄想,鄭嬤嬤垂眸道:「他本是要交代事情的,但方才回來,直接扔了一本冊子給老身,讓老身和蘇銘去辦,他已經先行施法,準備回月宮。」
瞳孔微縮,池魚愣愣地轉頭看了一眼主屋。
房門緊閉,裡頭恍然有光傾瀉出來。
「不會的。」池魚搖頭,咬牙便沖了過去。
「姑娘!」鄭嬤嬤低喝一聲,想攔已經是來不及,只能看她撞上門去再跌回地上,如同撞了一堵牆。
連忙過去將她扶起來,鄭嬤嬤又心疼又好氣地道:「主子施法回月宮,哪裡是您能闖得進去的?」
池魚撐著地跌坐著,神情有些呆愣:「他當真捨得我?」
鄭嬤嬤已經不忍心說出答案了。
門扉微微泛光,池魚盯著盯著,眼淚便又決了堤。
只有她一個人捨不得嗎?捨不得那個將她從火場裡救出去的人,捨不得那個為她出頭教訓沈棄淮和余幼微的人,捨不得那個喜歡人間小玩意兒和糖葫蘆的人,也捨不得那個每夜都抱著她入睡的人。而他,一點感覺也沒有?
「想見沈棄淮?……那就別問了,跟我來。」
「你只管一時糊塗朝人射箭,其餘的交給我。」
「公堂之上也敢傷人,誰給你的膽子?」「我給的,你要是不服氣,來找我說。」
「你是我沈故淵的徒弟,我的徒弟,只有別人高攀的份兒。」
……
喉嚨里哽得生疼,池魚伸手,拍上那堅固如鐵的門,一下下的拍得「哐哐」作響。
「沈故淵,你曾經問過,我的感情是不是當真拿得起放得下的,我現在告訴你真話,我這個人。拿起了很難放下,我放不下。」
「你能不能別走?你走了,我可當真嫁給葉凜城了。」
「師父……」
鄭嬤嬤聽得心酸,輕輕拉了拉她的胳膊:「姑娘,好了,主子去意已決,您留不住的。」
池魚掙脫她的手,坐在地上曲起膝蓋,死死地抱著自個兒:「我不信,他會出來的。」
被雨淋透的衣裳全部貼在身上,風颳過來,遍體生涼。
鄭嬤嬤心疼得很,卻也沒別的辦法。寧池魚攔不住主子,她也就無力回天。
長嘆一口氣,鄭嬤嬤猶豫了半晌,終於還是先拿著冊子離開,去辦好主子交代的事情。
雨越下越大,整個京城都籠罩在雨幕里,屋檐嘩啦作響,池魚聽著,卻覺得天地都寂靜得很,靜得只剩下雨水的聲音了,別的什麼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