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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7:01:44 作者: 白鷺成雙
    「怎麼樣了?」白髮未梳,沈故淵半靠在軟榻上,慵懶地問了一句。

    池魚走進門來,泄氣地道:「不怎麼樣,外頭的流言有愈演愈烈之勢,甚至有愚民上書,讓陛下放一把火燒了仁善王府。以免妖孽危害人間。」

    沈故淵輕笑:「意料之中。」

    百姓是最容易被煽動的人,哪怕壓根沒有親眼見過,只要有人蓄意帶著風向,也會跟著呼啦啦地跑,才不管你這個人是不是曾經減少過賦稅,也不管你是不是抓過貪官,只要有任何威脅到他們的可能,就群起而攻之。

    池魚看他一眼:「三王爺,您要是有什麼盤算,最好提前說一聲,不然全府上下提心弔膽的,誰都睡不好。」

    「我能有什麼盤算啊?」伸手墊在腦後,往軟榻上一躺,沈故淵輕笑道:「我現在已經被關起來了,剩下的,就看那幕後黑手的了。要殺要剮,都聽他的意思。」

    開什麼玩笑!池魚皺眉:「你莫不是想走了,所以破罐子破摔?」

    「我倒是想走。」沈故淵哼笑:「可你看我現在這身子,走得了嗎?」

    池魚心裡沉得厲害。

    葉凜城在京城裡晃悠了大半天,回去宅院的時候,就看見寧池魚在收拾東西。

    「你這是要去哪兒啊?」葉凜城抱著胳膊挑眉道:「回娘家?」

    「不。」池魚頭也不回地道:「我是覺得京城要變天了,所以給你收拾行李,你先離開。」

    啥?葉凜城挖了挖耳朵:「給我收拾行李?」

    「嗯,原本我是打算跟你一起走的。」給包袱上打了個結,池魚轉身,認真地看著他道:「但現在仁善王府有難,我不能坐視不管,所以你先走。」

    被自家媳婦兒這關心他的舉動給感動了一下,葉凜城淚眼汪汪地看著她,然後把她系好的包袱給拆開了。

    「你在哪兒我在哪兒。我這人別的都沒啥好的,但也不會拋下自家娘子逃難。」葉凜城道:「你指不定還需要我幫忙呢。」

    寧池魚哭笑不得:「不是說好了,假拜堂而已?之後咱們可不是夫妻。」

    「哇,你當真捨得?」葉凜城指了指自己:「我這麼完美的相公,可不是那麼容易找的。」

    給了他一個燦爛的笑容,池魚道:「男子漢,說話要算話。」

    「好吧好吧。」雙手舉過頭頂,葉凜城道:「你既然這麼嫌棄我,那我也就懶得說沈故淵的事情了。」

    嗯?池魚一愣,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沈故淵的什麼事情?」

    捂了捂胸口,葉凜城受傷地道:「你果然還是最關心他。」

    「你快說啊。」池魚跺腳!

    葉凜城嘆息,滿眼無奈地看著她道:「我今天出去的時候聽人說,三司使的兒子鍾聞天被關在大牢里了。」

    「這跟沈故淵有什麼關係?」池魚皺眉。

    「你別急。」拉著她在床邊坐下,葉凜城道:「你還記得上次,我偷的那一卷東西嗎?」

    這當然記得。為了那東西,他身上被人捅得全是血窟窿。

    「那是有人花一千兩買的帳目。」葉凜城道:「是從廷尉府里偷來的。」

    先前沈故淵捅出來的秋收貪污之案,後續一直有在追查,不少大官小官落馬。眼下正好查到鍾家,鍾無神已經定罪,但對其家人的罪責,還在商討之中。前些日子有人狀告鍾聞天岳父家行賄受賄,呈上了一個帳本作為證據。楊清袖還沒來得及看完,那帳本就被賊人偷走了。

    池魚愣了愣,問他:「誰讓你偷的?」

    葉凜城滿臉嚴肅地道:「我是個有操守的賊,不能出賣主顧。」

    池魚沉默地盯著他看。

    半柱香之後,葉凜城小聲道:「來下單子的是個武功不錯的護衛,我怎麼可能認識他是誰嘛?就記得他左眼下頭有顆淚痣。」

    淚痣?池魚下意識地就問了一句:「是不是個約莫二十多歲的男人啊?腰間掛著刀,眉毛有點長。」

    「你怎麼知道?」葉凜城比劃了一下:「臉還稍微有點方,說的是京城本地的話,瞧著有點凶呢。」

    嘴巴微微張大,池魚覺得有點不可能,但還是吐了個名字出來:「雲煙?」

    這人不是應該在大牢里等著被斬首嗎?

    「你認識?」葉凜城挑眉。

    池魚呆呆地搖頭:「我可能得去看看才知道。」

    若只是長得相似,那還好說,可若當真是雲煙……那也太恐怖了。

    離沈?淮兵敗已經過去了一個月,朝中與他有關的人,要麼夾著尾巴不吭聲以求保命,要麼像余承恩那般揚言效忠幼帝,肅清賊人。兩條路都不選的,就多半已經在廷尉衙門坐著喝茶了。

    沒有人會閒得無聊去把雲煙放出來,沈?淮不在了,雲煙不可能自己成什麼大事,所以這買帳本的事情,多半不是他做的。

    池魚覺得自己的分析很有道理,可當趙飲馬帶著她去天牢里看望雲煙的時候,那穿著囚衣的人哆哆嗦嗦地轉過身來,一張陌生的臉上帶著看見死亡的恐慌。

    「這是怎麼回事?!」池魚大驚:「他不是雲煙!」

    趙飲馬嚇了一跳,捏著人的衣襟拿燭台過來照著仔細瞧了瞧。

    當真不是雲煙,雲煙好歹是沈棄淮身邊的第一護衛,雖然壞事做的不少,但背脊每次都挺得很直。而面前這個人,被他一捏,腿都嚇軟了,連連作揖:「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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