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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7:01:44 作者: 白鷺成雙
平調一起,清靈帶香,眼前仿佛就是一條平坦的路,路邊開滿了梅花。琴聲悠揚,花香從車外飄進來,沁人心脾。
他抬頭看了過去。
池魚臉上帶笑,指法嫻熟地用琴聲告訴他她看見的美景,有巍峨的廟宇,錚錚有聲;也有一眼無際的梅林,清幽動人。琴音轉處,是小橋流水,在廟宇背後的青石板上,清冽的泉水潺潺地流。滿懷希冀的少男少女們手捧竹筒,念念有詞地求著自己的姻緣。遠處的鐘聲一響,仿佛天上月老的應答,悠長地在廟宇里迴響。
一枝梅花越過紅瓦,在人眼前開得正好。
曲終弦止,池魚有點忐忑又有點期盼地看向自家師父。
她一直偷偷練琴,都沒讓他發現,現在總算能以琴寫景,他會不會夸自己兩句?
沈故淵捏著摺子,終於動了動,仿佛剛剛才回神。但一開口,卻是不咸不淡地道:「我知道了。」
小臉一垮,池魚不高興地湊到他身邊:「就這一句話嗎?」
「還要有什麼話?」沈故淵白她一眼:「時候不早了,早些休息。」
扁扁嘴,池魚轉身去洗漱,忿忿地碎碎念:「整天板著個臉也不嫌累,好心好意彈琴給他聽,連句誇獎都不給,沒人性……」
「你可以念大聲點。」背後的人陰森森地道:「反正我都聽得見。」
頭皮一麻,池魚乾笑兩聲,捏了捏自己的嘴。
上床就寢,沈故淵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摟著她,只道:「有件事還忘記告訴你了。」
「什麼?」池魚捏著被子睜著一雙無辜的眼。
「沈棄淮不顧司命反對,也要與余幼微完婚。」沈故淵淡淡地道:「婚禮從簡,只求余幼微立馬過門。」
「這樣啊。」池魚歪了歪腦袋,感覺自己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激動了:「他們想成那就成唄。」
「你還活著的消息已經在京城傳開,他們成親,外頭傳的話必定不太好聽。」沈故淵道:「你可想好了。」
「這有什麼想好不想好的?」池魚苦笑:「我也沒辦法啊。」
沈故淵閉眼:「辦法是有的,就看你願不願意。」
「嗯?」池魚好奇地撐起身子趴在他胸口:「什麼辦法?」
伸手將她拂下去,沈故淵道:「你先出嫁,他們的婚事就波及不到你。」
微微一愣,池魚看了看他,突然有點臉紅:「這……這……」
「沈知白喜歡你很久了,你若是願意,他必定不會有異議。」沒有看她,沈故淵聲音清冷:「嫁給他的話,你也必定不會吃虧。」
剛剛還泛紅的臉瞬間變白,池魚怔愣了片刻,像是沒聽清楚:「您說嫁給誰?」
「沈知白。」沈故淵側頭,半睜開了眼:「你不也挺喜歡他的?」
心裡一慌,池魚坐起身子,有點手足無措:「嫁……嫁給小侯爺?可是我……」
低頭看看自己只著肚兜的身子,她哭笑不得:「我與師父這樣,還能嫁人?」
「這有什麼?」沈故淵道:「你只是幫我取暖,又沒做別的。」
「沒做別的?」池魚瞪眼:「那上次在悲憫王府……」
「騙你的。」沈故淵道:「想嚇唬你罷了,你我之間什麼也沒發生。」
心口一涼。涼到了四肢,池魚呆呆地坐在床上看著面前這人,覺得好不容易在廢墟上重建的屋子,頃刻間又塌了。
這算什麼啊?她與他這樣,還能算什麼也沒發生嗎?
還是說在他看來,只要沒有行周公之禮,那她就算不得他的人?
「別這個反應。」沈故淵皺眉:「活像我欺負你似的。」
「……」
深吸一口氣,池魚眼淚冒了上來,幸好屋子裡沒點燈,一定沒人看得見。
「師父沒有欺負我。」定了定神,池魚語氣平穩地道:「是我多想了,我以為……」
以為能這樣同床共枕,師父的心裡,一定是有她的位置的。
然而,這是個比沈棄淮喜歡她還更大的笑話,笑得她想哭。怎麼就無端地自作多情起來?自家師父這樣的男人,能對她有什麼想法?抱著她睡不過是因為她暖和。脫了衣裳不過是因為這樣傳熱更快,這麼久了,他跟她在一起,從來就沒有過絲毫欲望。
多情總被無情擾啊……
搖搖頭,池魚撐起身子下床,渾身冷得起了雞皮疙瘩,臉上眼淚橫流,要是燈亮著,那定然狼狽死了。幸好,四周一片漆?,她也就忍著哽咽,裝作若無其事地道:「我答應過師父的,師父幫我,我就找個好人嫁了。既然師父覺得小侯爺是個好人,那一切任憑師父做主。」
沈故淵沒吭聲,黑暗裡只有一頭白髮微微發著光。
池魚冷得渾身顫慄,牙齒都忍不住上下磕碰,死命地抱著胳膊才忍住聲音,勉強笑道:「那徒兒先去軟榻上睡了。」
沒收到回應,她也不打算多等,抱了被子就去軟榻上裹成一團,死死地閉上眼。
是她多想了,是她多情了,不該有的想法一開始就不該有,在沈棄淮身上吃的虧還不夠痛嗎?這一顆心,哪裡還能亂動。
一定是先前師父對自己太好了,所以她有點頭昏腦漲,心裡怎麼就開始惦記人家了。就算人家喜歡抱著她睡,那也只是因為她能暖床而已。
一句句地安撫好自己,池魚長出一口氣,閉眼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