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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6:39:53 作者: 袖側
竹生看著他道:「所以你覺得,這個應該是你的?」
喬升猶豫一下,輕輕點點頭。
竹生卻問:「那你祖父因何殞身?」
喬升毫不猶疑的答道:「因為刑六狼子野心,卑鄙無恥。」這一聽就知道是大人灌輸給他的。
竹生追問:「刑六又因何要殺你祖父,我聽你阿婆說他們原是朋友的。」
喬升道:「他想要這地圖。」
竹生微哂,道:「所以,你祖父一個金丹道君都保不住的東西,如果我給了你,你覺得你就能保得住?」
當然保不住,他全家因為這個差點死絕了。要不是竹生突然出現,保不齊他也已經被刑家人殺死,或者僥倖不死,一個人流浪在外了。
喬升就沉默了。
竹生道:「我也不瞞你,這地圖標註的是一處靈脈,便是產生靈石的礦脈。這是一筆龐大的財富,也的確是你祖父發現的。但這,其實不屬於你祖父,你知道為什麼嗎?」
喬升茫然。
竹生道:「你祖父殞身已經兩年了,你阿婆一直帶著你們逃避邢家追殺。那我問你,倘若現在我們徇著地圖找去,卻發現那靈脈已經被旁的人發現,已經開始開採,你又如何?」
喬升瞠目結舌,他從來沒想過這種可能性。他總是覺得,這靈脈既然是祖父發現的,自然當屬於祖父。
竹生卻毫不留情的打破了他這種理所當然的想法:「靈脈就在那,可能已經存在了千年萬年,蘊天地靈氣而生,從來也不屬於任何人。只看被誰發現,被誰開採而已。你祖父能發現,旁人自然也能發現。說不定在你祖父發現之前,旁的人便已經先發現了,只是回去籌備人手勞力,準備開採,拖延了些時間而已。」
喬升只覺得如同被雷劈在了頭上,之前那些理所當然的想法,被劈成了焦灰。
竹生接著道:「當然這只是假設,然而我卻還有另一種假設。假若,便說你有能力籌備得人手去開採,忽然來了邢家,或者比邢家更有勢力、更強大的某個家族或者門派,欲要強奪,你……保得住這靈脈嗎?」
喬升冷汗涔涔。
竹生把玩著那玉簡,道:「這樣大一筆財富,先前你阿婆寧死也不給邢家,卻輕易的送給我,這是為何,你想過嗎?」
不待喬升回答,她便直接說了出來:「因為給了邢家,你們四人就必死。邢家連你祖父都殺得,如何會冒著靈脈地點外泄的風險,留你們活口?為何給我?這種東西,在有能力保住它的人手上,才是財富。在你的手上,只是禍根。你一家都殞命於此,還看不破嗎?」
竹生最後,已是斷喝,黃呂大鐘一般,令喬升醍醐灌頂。
喬升原本跪坐在她面前,此時立起身來跪起,伏下身去,以額觸地:「升兒想錯了,請姨婆責罰。」
倒是個聰慧的孩子,竹生還算滿意。她扶他起來,摸摸他的頭,道:「不必如此。」
她摩挲著那玉簡,對喬升道:「這靈脈你也不要再想了。便是在我手上,我一無人手,二無勢力,一樣是禍根。」
「那、那該如何處置才好?」喬升焦慮的道。說完忽然想起,那日破曉時候,阿婆將玉簡交給姨婆,就說過……妥善處置,莫要懷璧其罪。此時方醒悟,原來阿婆和姨婆,都早已看破此事,不由大是慚愧。
竹生微微一笑,道:「我已有計較。」
她特意勞神費力的與喬升講這許多,便是想讓他明白,她為他做的選擇,乃是用對他最無用的東西,換取最有利的條件,而非是讓他損失大筆財富。
他們到陌城時已是中午,待喬升用完午飯。竹生在浴桶里凝出一桶水,彈了個小火球進去,那水便冒出熱氣,溫度正好。喬升洗得香噴噴,換上乾淨衣衫,兩個臉蛋被蒸得發紅,看起來又精神又可愛。
竹生帶著他先去報名。
報名之處十分好找,甚至不需要去問。看著許多大人帶著孩子腳步匆匆的朝同一個方向去,竹生兩人跟上,果然便找到了。
那宅院外掛著牌匾,上書「長天宗外務司陌城分處」。宅子十分廣闊,大門敞開,許多人進進出出,頗是繁忙。第一進院子裡擺了一溜長桌,後面坐著的都是築基弟子。竹生便看到了久違的熟悉的制服。
在宗門裡,弟子可以隨意穿著,遇著宗門有慶典或旁的大事,或者集體外出公辦,便會穿上統一的弟子服。這些築基弟子,顯然都是此次外派公幹的執事。
登記的人很多,每個桌子前都排隊。孩子來到桌前,執事先查一下靈竅,七竅以上者才有資格登記參加甄選。
修士們的孩子都早就查過靈竅,沒人帶七竅以下的孩子來,全部都通過了。倒是那些凡人家庭,不少孩子是沒有測試過的,在這條基本線上被刷下來的不少。
待輪到喬升,那執事查過他靈竅之後,便給他登記了姓名、年齡、籍貫等信息,而後給了他一塊木牌道:「五日後。」登記的人太多,便也分批的甄選。
竹生牽著喬升的手,細聲細語的問:「請問此次招錄,主事之人是哪位?」
那執事執著筆,忙碌中詫異抬頭,見問話的女子生得面容清艷,氣質秀雅,不免便多了一分耐心。只是此處人多口雜,他不好多說什麼,只道:「我們道君現在不在,甄選的時候,你或許會見到他。」
竹生也知此處不好說話,便道了謝,領著喬升去了。
領著喬升回到客棧,用過晚飯後,又帶他出門。這一回,領著他在分處附近尋了個茶樓,以神識盯著分處。此時分處的大門已經關閉,已沒有人再進出。她等了一陣,待街上華燈初上,夜市初起的時候,果不其然分處的大門便開了,年輕的執事們三三兩兩的出門了。
竹生嘴角微翹,就知道這些傢伙平日裡被關在宗門清修,偶入紅塵,怎麼會捨得不出來逛一逛。
待白日裡接待她的執事也出現在大門口,她丟下兩粒靈珠子,帶著喬升尾隨而上。覷著那人落單的時候,牽著喬升迎了上去。
「這位道兄。」她喚道。
那執事回頭,微訝。竹生容貌迤邐,令人難忘,他下午雖然忙碌,也還記得她。隨即眼中閃過明悟,明白了這肯定不是偶遇。長天宗這樣的宗門,弟子中還真沒有愚笨之人。
兩人見禮。
竹生問:「白日裡道兄忙碌,不敢多擾。實是想問一下,咱們這次主事的道君,是哪一位?」
那執事道:「我們道君道號虛景。」
虛景……雖然長天宗那些虛字輩的道君竹生也記不全,但至少能確認虛景這名號從未聽說過,很可能是位新晉的道君。
那執事猶豫一下,又道:「姑娘,我勸姑娘遵守我們長天宗的規矩,莫要做無用之事。這些孩子便是在此被錄取了,回到宗門依然有一段觀察期,自有人監管督查。若是與宗門要求相差太多,一樣會遣返歸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