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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6:39:53 作者: 袖側
他落下來,對沖昕道:「確認了!」說著,朝著某個方向,舉起一隻狼爪:「她在那邊!」
契約使他和竹生彼此關聯,離得越近,感應越深。他飛了一圈,憑著感應強弱的微小變化,確認了竹生所在的方向,宛如一個雷達。
但沖昕沒有立即回答他。他站在岩壁前沉默了良久,手漸漸握拳,抬起頭看著灰灰,緩緩道:「走……我們,去找她……」
周瑋帶著竹生先要離開這連綿起伏的山脈。他們飛行了一天,晚上在山中露宿。竹生趁機請教御器之道。
若要御器,先要御氣,以氣來御器。
竹生花了一柱香的時間領悟了何為御氣,半個時辰後她已經可以踏著綠刃在夜空里俯衝、急升、驟停。
看著她纖細的身形踏著碧綠長刀在夜空中馳騁翻滾,刀鋒偶爾反射月光亮起一道寒芒,周瑋嘴巴張得大大的,半天不能合攏。是他記錯了嗎?他怎麼記得自己前些年築基的時候,學御器足足用了近十日才能在真正算是「高空」的地方飛行啊?
竹生姑娘,學得未免太快了吧?
實則御氣本身不難,只在熟練與否。而御器的難度則在於克服人類自身對飛行這件事本身的恐懼。
而竹生今生在長天宗,就常常和沖昕、灰灰玩些高難度、高刺激的空中遊戲,更不要提她前世服役時操縱機甲,技巧、難度都遠勝於御器。
於她來說,直如換了一輛新車,熟悉了一下儀錶盤和檔位,然後……可以開始飆車了。
竹生最後一直拉升拉升,甚至自己都感覺到還沒到極限,不過今日初學乍練,先到這裡罷了。她踏著綠刃從天上下來,只覺得胸臆舒暢。
周瑋看她眼睛明亮,面龐有光,顯是發自心底的暢快,不由好笑。只是從鍊氣初入築基,邁過這道門檻,多是這樣的。他便隨手往篝火里填了根柴。
竹生卻望著那火。
此時是夏日,他們亦無進食需求,卻依然生了堆篝火。人類天然對光明和溫暖的需求,使得這些人在成為修士之後,依然保持了這種習慣。
竹生道:「周瑋,我想學這個。」
相處一日,又擔任了竹生的御器老師,周瑋已經從「周道友」進化到「周瑋」了。
周瑋聞言,「啊?」了一聲,音調上揚:「哪個?」
竹生道:「如何生火。」
控火嗎?那不是五行術法最基礎的嗎?
周瑋想問「除了這個,你還想學什麼」,話道嘴邊,改成了:「你到底會些什麼術法?」
竹生歡快答道:「除了清淨訣,什麼也不會。」
周瑋:「……」
第157章 157
這天晚上竹生不僅學會了御器,還學會了基礎的五行術法。
這些術法雖然簡單,但是初學者怎麼也該學習個幾日,才能慢慢掌握好。比如周瑋當初剛學控火的時候,就把自己的臥室點著過好幾次。但竹生學什麼,幾乎都可以用「一學就會」來概括。
周瑋只當是竹生天生悟性極佳,他不知道竹生這其實並非天生,而是後天的磨練。
被困在小九寰,竹生除了祖竅里一部狐狸強行灌注給她的功法,就沒有其他任何東西了。竹生在凡人界修煉幾十年,不曾學過一點別的東西,這幾十年都專注在修煉靈力上。
且她辛苦修煉來的靈力還有大部分被特異的身體轉化為了仙力,那些仙力像大爺一樣難伺候,一動不動。為了能驅動這些仙力,竹生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嘗試,雖然那些嘗試最後都以失敗告終,但這無數次的嘗試,卻使得竹生對自身靈力的掌控已經到了入微的程度。
譬如控火,最基礎便是凝出一個火球,周瑋當年在鍊氣期學習這術法的時候,掌握不好靈力的輸出,火球時大時小,要麼是自行滅掉,要麼是不小心燎了自己。但竹生的靈力輸出,精準得宛如比照著刻度一樣。當周瑋給她講完理論部分之後,她第一次實操,便穩穩噹噹在手心上房凝出一個火球。那火球的體積從凝結成功開始就從未變化過,
周瑋很是受打擊,不過他性子大大咧咧,沒一會兒就從打擊中恢復過來了。
「我那位叔祖據說也是悟性可好呢,你認識他,覺得他如何?」他興致勃勃的問。
竹生還在練習五行法術,不想他會問起周霽。她收了左手火球右手水球,轉頭看過去。
第一眼看,可真像,讓她一下子便想起當年周霽站在階上,背負長劍的,怔怔看她的模樣。可第二眼,就知道,雖然長得像,這決然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周霽就從來沒有這種吊兒郎當笑嘻嘻的樣子。
「他非常勤謹,是出了名的。」竹生道。「性子……和你很是不一樣。」
周霽是個沉默安靜的少年,常常面容整肅,眉目間就帶著一股子認真又謙遜的勁兒,似乎隨時準備聆聽師長的教誨。
「那是肯定的!」周瑋笑嘻嘻的嘚瑟,「我叔祖沒我運氣好,生在了好時候。我聽我祖父說,我叔祖還在的時候,正趕上我們家唯一一位元嬰老祖隕落,那些年我們家可困難了,被別的幾家打壓得很厲害。那一輩中,就我叔祖資質最好了,一下子就被長天宗挑去了,當時家裡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
他原本笑嘻嘻的,說到這兒也唏噓了起來:「真是可惜了,他都做了親傳弟子了,卻意外隕落了。」
竹生垂眸。
是意外嗎?猝不及防,來不及反應的才叫意外。自己做出的,是選擇。周霽的隕落,不是意外,而是他選擇了讓竹生活下去。
那勤奮的少年,安靜的悄悄注視她,自以為把那些愛戀藏得很好。在那些時間有限的獨處的機會裡,他也會流露出屬於少年的羞澀。
少年之可愛,便在這等明媚又青澀。也正因是少年,才會衝動,會犯錯。只是旁的少年,都有機會改過,周霽卻再沒有這機會,不能像旁人期望的那樣,成長為一個有擔當男人,撐起一個家族的希望。
竹生想起了那朵綻放在夜空中的血色之花。那花妖嬈成了永恆,這麼多年過去,都不曾褪色。
「不過也是福禍相依吧。我們家現在也是承了我這位叔祖的遺澤。」周瑋接著道,「我叔祖是因為宗門的外派才隕落的,長天宗就特別照顧了一下,把我另一個叔祖還有一個族叔都錄進了長天宗。只可惜他們都沒我那位叔祖資質好,到現在也沒都沒能成為親傳弟子。不過呢,長天宗從那之後就十分照顧我們家了,有長天宗撐腰,這些年我們家的日子好過多了。所以我祖父就常常說,我生在了好時候啊。」
他又道:「這次,是我一個叔祖結丹了,要辦結丹慶典,我才想著過來獵兩隻青頭獸做賀禮。不想青頭獸沒獵著,白得了你半條滾地龍,這一趟真是值了。」說著,喜氣洋洋的拍了拍腰上錦囊模樣的儲物法寶。
周瑋就是個一眼能望到底的人,跟他在一起能讓人很放鬆。竹生就望著他,抿著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