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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6:39:53 作者: 袖側
七刀從身後抱住了竹生,將竹生和孩子都圈進了他的懷裡。這一刻,他的內心是從未有過的充實。
他擁有竹生,擁有他和她的兒子,他仿佛擁有全世界。
為了他懷中擁抱的、擁有的,他願意化身做利刃,將擋在她面前的一切都劈開。他可以為她殺盡天下人。她不願意再舉刀,那麼她的金座,就由他來守護吧。
七刀把臉埋在竹生的頸間。竹生的氣味意外的好聞。
有淡淡的體香,有甜甜的奶香,還有一絲嬰孩的……尿味?混合在一起,成為了竹生的氣味。
這氣味喚醒了他久遠的記憶,那個面孔模糊、不知姓名的女人身上,也有這種氣味。而且她……溫暖,柔軟,就和竹生一樣。
七刀閉上眼睛,為自己此生能再次擁有這種柔軟和溫暖,濕了眼眶。
竹生側頭看了他一眼。
仿佛有兩個孩子,一個在懷中,一個在身後。她輕輕的拍著懷中的那一個,內心中清楚的知道,這一個出生之後,她和身後那一個之間,將發生一些必然的改變。
她藏起了嘆息,輕輕的親了親七刀的發頂。
七刀將她抱得愈發的緊了。
然而七刀這種擁有竹生和毛毛的美夢,很快就在無情的現實中幻滅。
身為國相的范深,總是會一次又一次,用語言,用行動,用那些絕色的美人來提醒他,竹生擁有他,而他……並不擁有竹生。甚至他和竹生生下的孩子,也不能隨他的姓氏。
竹生的身體幾乎是在三天之內就完全恢復了狀態,尋常孕婦該有的虛汗與惡露,她都沒有。因此三天之後,她便已經可以衣束整齊的接見臣子了。
最先被接見的,自然是國相。
當范伯常在她面前深深俯首的時候,竹生沉默了很久。
「阿七呢?」她問。
范相答道:「在他府中閉門自省。」
這個事情,范伯常從一開始就將七刀排斥在外。即便,他是這孩子的生父。在范伯常的眼中,所謂生父,其實就是給竹生提供了精子的人而已。
這一年,女帝產下皇子,范相面聖,陳請女帝為皇子及大澎皇室擇一姓氏。
無姓無氏,這天地間,有竹君一人獨一無二,足矣。一個國家的皇室,需要一個可以傳承下去的姓氏。這個姓氏,只能是屬於皇室的姓氏,而不是任何臣子的姓氏。即便這臣子是皇子的生父。
竹生不管有什麼心情什麼想法,她都知道自己必須做正確的選擇。當她還是一個人的時候,她可以任性,可以恣意。當她是一個君主、一個母親的時候,她失去了這種資格。
本是只想在這個世界走一遭,恣意的過完一生的啊,怎麼短短十幾年,就生出了這許多羈絆呢?
人,果然是不能獨活於世的。
竹生輕輕嘆息,道:「你們已經擬好了吧?」
這種事,都是文人的工作。范深和那一群文人果然已經選好了,他將一張紙推了過來。
竹生打開,凝目看去:「元?」
元,始也,本也,正也。
竹生早就有「神女」的稱號和各種神化她的傳說,文人們選擇了這個字作為她的孩子和血裔們的姓氏,還真是煞費苦心。
竹生道:「挺好,就這個吧。名字呢?」
范深又推過來一張紙。
竹生:「……」
打開看了一眼,她頓了頓,道:「壽?」
竹生的語氣有異,范深抬眸看她:「有何不當之處嗎?」
壽,意喻長壽。比起「元」這個仿佛帶著神格般的姓氏,「壽」這個名字寄託著美好的祝福。至少,范深是非常滿意的。
竹生目光放遠,如同歷過桑海滄田的老人一般,帶著懷念和回憶。她道:「我認識的一個人,也是名『壽』。」
范深問:「可是長輩嗎?」如果是,晚輩就需要避諱了。
竹生搖頭道:「是一位侯府公子。」
范深笑道:「那無妨,叫那位公子改名避諱即可。」
「倒用不著。」竹生微微一笑,「那個人根本不在這個世界。」
原來是已經逝去之人嗎?那就無妨了。范深欣然點頭。
很快就有詔書頒布天下,皇子賜名「壽」並受封太子。與此同時,昭告天下,大澎皇室以「元」為姓。
這個消息傳向了四面八方。自然也不可避免的,飛快的,傳到了還在將軍府閉門思過的趙鋒趙斂之將軍的耳中。
感受到了美好錯覺幻滅的疼痛,七刀握緊了刀柄。
第129章 129
三個月之後,七刀的閉門思過終於結束,奉詔入宮。
毛毛已經變得珠圓玉潤,不再是剛出生時皺巴巴的皮猴子樣了。竹生把這麼一團白白胖胖軟軟的東西放到他懷裡,從來握刀手不會抖的七刀,也手忙腳亂了一番。
侍女們都掩著口笑。
竹生耐心的指導他該怎麼抱孩子。那麼軟軟的、熱乎乎的一團抱在手肘間,貼在心口上,七刀的心裡涌動著不一樣的情緒。
一抬頭,竹生的臉龐與他近在咫尺。她眉睫低垂,看著他懷中的孩子。她的皮膚被夏末的陽光照得剔透,還能聞到她身上混著奶香尿臊的屬於母親的氣味。這氣味比她剛生產完那天還要濃烈,還要好聞!
七刀被這氣息包圍,覺得渾身都變得柔軟無力。他怔怔望著竹生的面頰,鬼使神差的便神過頭去親了一口。
周圍忽然靜了一瞬,連竹生都怔了怔。
緊跟著就是侍女們掩在袖中的嬉笑聲。竹生也笑了。七刀卻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她。
毛毛在這個時候適時的尿了,七刀的衣擺都濕了,他抱著濕乎乎的小娃娃,很是茫然,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侍女們的笑聲更響了,乳母也笑著過去從七刀懷裡接過了小皇子。竹生笑著扯七刀的袖子。
「走,去換衣服。」她說。
侍女們識趣的沒有跟上。
從殿門到內室,君王的常服和將軍的官服掉落了一路。
夏末的陽光穿透白色的窗紙,侍女們都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世界安靜得仿佛只剩下她和他。
已經快要入秋,殿室內不再放置冰盆,正午的陽光卻將室內熏得熱了起來。七刀汗流浹背。他覺得仿佛有一輩子那麼久沒有碰過竹生了。
竹生前所未有的柔軟和溫柔。她好像知道他心裡暗涌的那些不滿、不甘和不忿,她以她的柔軟撫慰他。
七刀放肆的做了許多以前只敢想不敢提的事,竹生都依了他。
七刀數次登上極致,覺得身體和心裡都空了。只有緊緊抱住竹生柔軟的身體,才找回了充實感。
竹生的肌膚仿佛會發光。她和七刀在榻上緊緊相擁。關於那些事,他們誰也沒提。
七刀覺得內心恢復了平靜,那些不忿和不甘都變得波瀾不驚,重新被壓到了心底。唯有竹生的存在可以這樣撫慰他的內心,他想,只要他能一直在她身邊,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