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頁
2023-09-23 06:39:53 作者: 袖側
阿城聞言,知道已經無需懷疑了,濃煙中能看到正房的大門向里倒去,七刀定然是闖進去了!
「竹生----!七刀----!」他嘶啞著乾涸的喉嚨大吼,「你們在嗎?在嗎?」
火焰像怪獸一樣吞噬著高大軒麗的房舍。濃煙滾滾,四周都是呼喝聲和腳步聲,潑水聲和扑打聲。唯獨沒有竹生和七刀的回答聲。
阿城幾乎要絕望了。
就在這時,竹生那任何時候都平靜無波的聲音,穩穩的穿透了所有的嘈雜,傳了出來。
「阿城。」竹生的聲音道,「讓大家退後。」
在碧刃軍中,竹生是獨一無二的存在。跟在她身邊的人都了解她的強大,她說出的話就是命令。包括阿城在內的眾人紛紛後退。
「轟」的一聲,赤紅的火光中閃過綠色的光影,磚石的牆壁碎成渣渣,向外飛射。綠刃帶起的罡風颳過地面,所到之處,火焰應聲而滅。
眾人眼睜睜的看著火光中,走出兩個人影,窈窕纖細在前,修長健碩在後。
眾人歡呼過後,氣氛便詭異起來。眾人紛紛繞過那兩人,繼續滅火去了。
阿城則長長的吁了一口氣,走過去,目不斜視的看著竹生的臉道:「你們沒事吧。」
他的目光一點也不敢往別處挪。
竹生只裹了一件深衣,火光在她身後,映得衣服都透了,纖細腰肢,修長雙腿都看得見輪廓。明明白白就是裡面什麼都沒穿。
七刀就更詭異了,他和竹生一樣披頭散髮赤足。他甚至還赤著上身,光著雙腿,腰間圍了件……竹生的衣裳!
阿城的目光掃過七刀光裸的胸膛時,不由微怔。
他和七刀相識好幾年了,常常同吃同睡,一起洗澡。七刀的身上有很多傷痕,大的小的,粗的細的。碧刃軍的七將軍能以名止小兒夜啼,緣於他在對陣之時的刀不留情和悍不畏死。這樣的人,身上有傷痕,是再正常不過。
可現在,七刀年輕結實的身體在火光中發亮,肌肉隆起,皮膚光滑。
一絲傷痕也無。
第98章 098
眾人都以為那場火,或者是將軍就寢時沒有小心火燭,或者是馬瘸子餘孽所放,各有各的說法,最後也沒人知道到底真相為何。
阿城倒是問過竹生,竹生只是搖頭,道:「是我不小心。」
阿城又去問了七刀。七刀竟然一個字都不肯吐露。
阿城心知這其中有蹊蹺,但兩個當事人既不肯說,他也無可奈何。只能回到涪城之後詳詳細細的與范深說了。
范深聽說竟然有這樣的一場事故,很是訝然。他問得細緻,阿城對老師兼岳父哪敢隱瞞,知道的全說了,包括那兩個人出來時候的種種異狀。
范深不期然的便想起竹生還城時,在城守府大門處下馬。七刀站在馬下伸出手去,竹生竟然扶了他一下。范深素來敏銳,當時便覺得心中異樣。此時聽說二人種種異狀,只沉吟不語,並未說什麼。
翎娘已經來了涪城,阿城與她雖未行過婚禮,卻是情正酣時,正是小別勝新婚。待得兩情相悅,心滿意足之後,便抱著翎娘咬耳朵,將著火的事情全跟她說了。
又道:「我瞧著那兩個不對勁。七刀老是看著竹生笑。嚇死人!這小子自從開始跟竹生學武,就不怎麼笑了,也不愛說話了。突然這樣,我瘮得慌。」
翎娘先是吃驚不小,而後又沉吟。那表情神態,和阿城他老丈人一模一樣。阿城無端的又覺得瘮得慌,忙問:「在想什麼?」
翎娘道:「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七刀都成人了。」
阿城覺得這話音不對。
翎娘接著道:「竹生跟我同年,只比我小几個月,她是夏日裡的生辰。七刀……也有十五,快十六了吧。這年紀,已經可以成親了。他們倆差個四歲不到,倒也可以。」
阿城目瞪口呆:「不、不會吧?」
翎娘道:「怎麼不會?竹生也是十九了,都快二十了。」十九歲未婚,著實是老姑娘了。
阿城暈頭轉向:「差著輩分呢!」
翎娘無語:「哪來的輩分?」那一個不是一直都「姐姐」、「姐姐」的叫嗎。
輩分在阿城的心裡邊呢!明明竹生年紀比他小好幾歲,她卻待阿城態度如待子侄,又跟阿城的老師範深平輩論交,更是阿城現在追隨效忠的人。阿城這心裡,莫名看竹生就有種看長輩的感覺!
而七刀呢,剛與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還是個半截高的小孩子。別看現在生的人高馬大的,阿城心裡一直拿他當弟弟。
阿城消化半天,才彆扭的問:「竹生真能看上七刀嗎?」
翎娘道:「又不是要嫁他,做個情郎,可以了。」
阿城險些咬了舌頭,道:「你怎知竹生不是要嫁?」
翎娘幽幽的問:「你能想像竹生嫁人的樣子嗎?」
阿城試著想了想,敗退道:「不能。」
翎娘嘆息:「我也不能。」
范深也不能。
實際上,范深比誰都更重視這件事。於翎娘、阿城,不過枕邊閒聊。於范深,就是大事了。
他將生平志向寄托在竹生身上,竹生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於他都不是小事。他輔佐效忠之人若是男子,為主公謀劃聯姻,娶一有家世、有背景、有助力的妻室,正是他當仁不讓的分內事。
偏竹生是個女子。這事便複雜了起來。
他與竹生相得,也不兜圈子,直接問她:「小七正是少年人情竇初開,我瞧著你們兩人之間像是有了許諾?你莫非要收了他?」
竹生不料范深會過問她的私事。但她視范深為知己,為朋友,也不以為忤,直言道:「他還小。」
范深道:「十五了。還記得咱們拿下澎城之後,吃的第一回 喜酒嗎?」
竹生微笑:「當然。小吳和二丫。」
范深道:「小吳那時也就是十五,現在已經當爹了。」
此間早婚早育,竹生知道,卻不想接受。只道:「以後再說。」
范深卻是必要把這件事提前與竹生說定的。
他們二人黃昏時分把酒閒聊,原本箕坐於席,十分隨意。此時,范深卻放下酒盞,振袖避席,與竹生面對面。
他一擺這架勢,竹生就頭皮發麻。
這裡的文人規矩大。便是范深范伯常這般行事瀟灑,作風務實的人,都要時不時的給她來幾回儀式感很強的諸如諫言之類的。而且他這架勢一擺,竹生作為主公,就必須得有相應的回應,以示尊重。
好好的喝喝酒聊聊天放鬆一下,又要給她來這套!竹生腹誹著,也只能放下酒盞,攏起腿來,合膝正坐,等著范大儒開腔。
好在范深講話,倒不會雲深霧裡玄而又玄,他先就事論事,非常的接地氣。
「男歡女愛,陰陽和合,原是天地正道。」范大儒一開口就扯天地,特別的高大上。下一句,就急轉而下:「君心悅誰,只管收入帳中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