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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6:39:53 作者: 袖側
徐壽爽快道:「也好。」
楊五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給徐兄添麻煩了。」
徐壽笑道:「咱們煉陽峰,人少事少,連頭騎獸都沒養,我平時都無事。旁人都羨慕我和蘇蓉。好不容易你來了,才算有些事做,總算對得起道君付給我的靈石了。」
跟徐壽在一起,他總是能照顧到身邊的人,教旁人覺得如沐春風,情不自禁的就想與他交好。楊五覺得,除卻性格,也必然有他家教的緣故。接人待物這種東西,都是從小家庭薰陶出來的。想想他的出身,再想想他十五歲就出仕,身邊有同僚,頭上有君王皇子,就不難理解了。
因為每天起的都很早,楊五便養成了午睡的習慣。中午睡了一覺醒來,外面日頭還高,她頭一回將竹舍的書房利用了起來,鋪開紙,將今天重點學習的二十個字寫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完全記住。擱了筆,外面日光已經柔和了起來。她取了藥鋤藥剷出來,將院中已經枯死的植物都清理了出來。那些工具原本就是伺候靈藥使的,精緻輕便,正適合園藝。她把土翻了一遍,從新整了整。又去某處路邊,將她之前跑步時看到的一株野花移植了過來。不知名的花枝葉繁茂,花朵有茶碗那麼大,開得熱鬧。竹舍籬笆院,便不復荒涼,變得有生機起來。
洗淨手,躺在敞軒里烹茶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帶著一絲涼爽的微風拂過,吹動她的裙角。她望著那株新移植過來的花兒,覺得若是沒有解毒這個事兒,這小日子也算愜意了。
不必想自己是誰,不必顧及誰的臉面,誰的家族,不必承擔莫名就強壓在肩頭的責任……她仿佛才驚覺,自她成了那個人的妻子之後,似乎便再沒如此輕鬆過。
翌日徐壽按時送她去了講習堂,她則陪他……不,是看他吃了午飯。那一顆辟穀丹,她一直飽到現在。
看徐壽吃得香,吃過一次大飯堂的她明知道那飯菜味道真的只是普通,還是忍不住口齒生津,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胃。
「想吃了?」徐壽笑。
「嗯,想吃,但是又不餓……這種感覺真怪。」楊五道。
「不怪。人有七情六慾,口腹之慾,本就是其一。」徐壽道,「宗門本也不倡導未築基的弟子服用辟穀丹的。築基之前,五穀輪迴才是天道自然循環。何況宗門裡供給的,本也就是靈谷靈稻。便是師長們,辟穀多年的,心情來了,也會食用些靈果、靈酒,更不要說靈茶這種東西,天天都離不了。」
「蘇蓉怎麼就辟穀了?」
「她?」徐壽笑得壞。「唉,小姑娘啊……」
楊五一轉念,便想到了,瞪眼:「難道就只是因為嫌棄……」
「不說了不說了,我還沒吃完呢!」徐壽趕緊截住她。
楊五扶額。因為嫌棄輪迴之擾所以就不再吃飯……這真是……
「其實還是,怕道君嫌棄她吧。想想她的出身……」徐壽道,「你不懂的,那些家生子出生的下人,從小就習慣了揣摩上意,想方設法讓自己裝成主人喜歡的樣子。其實道君何曾在意。」
話不能這麼說……楊五遠目,那個道君畢竟是曾經給了她一整瓶辟穀丹,還讓她服用冰梅津露丹連服三天的人啊!
待徐壽用完飯,兩人乘著小舟去了符籙司。訂製的陣盤約好了今日取。誰知到了符籙司,廣場上只有幾個傀儡呆呆的矗立在那裡,半個人影也不見。
兩人下了小舟,正要進符籙司,大門裡迎面出來一個青年,看起來二十歲上下的年紀,相貌普通,眉間有一絲憨厚。徐壽正側頭跟楊五說:「奇怪,人呢?」並沒有看到迎面過來的人。那青年卻驚喜道:「徐師兄!」
徐壽轉頭,眼中流露出笑意,嘴上卻稱:「李師兄。什麼時候回來的?」
李師兄道:「昨天才進宗門,剛剛把陣盤送進去修。我還想著明日裡就去尋你呢!你可還是在煉陽峰?」說著,把住徐壽的手臂,大有久別重逢,要好好契闊一番的意思。
徐壽就看了一眼楊五,略有些為難。
這兩個人互稱「師兄」,聽起來怪異。楊五轉瞬就明白了,這就是徐壽曾經在講習堂監舍里照顧過的小毛頭之一,而且還是已經築基成了內門弟子的。看他眼中歡喜流露,把著徐壽手臂不放的樣子,顯然是與他關係極好的樣子。她便道:「我自己進去就行了。」
徐壽道了聲:「那我在此等你」。
楊五與那李師兄相互點點頭,留下他與徐壽契闊,獨自進了符籙司。背後還隱隱聽著那李師兄壓低聲音跟徐壽說:「咦,那是誰?很漂亮呀!」
比起上次來,符籙司里十分的冷清。她去了接待的科房,卻發現沒人,喊了幾聲,才出來個小孩:「姐姐何事?」
楊五說了,那小孩便道:「隨我來。」
路上也不見人影。楊五奇怪道:「今天怎麼這麼冷清,人都哪去了?」上次來明明很熱鬧。
童兒聳聳肩,道:「今天沖禹真人開講壇,主講陣法。師兄們都跑去聽了。到這會兒都還沒回來,準是真人又講得忘了時辰。」
走著說著,帶楊五到了之前去過的那處科房,翻出一本冊子翻了半天:「咦,沒有。真是的,肯定是急著跑去聽講壇,忘記交代了。」又問楊五是哪天訂的貨,翻出另一本冊子按照時間查才查了出來,跺腳抱怨道:「煩死了啊,不交代好了就出門,也不知道在哪個架子上,我還得去找!」
看了看楊五,道:「姐姐一起來吧,省的我夠不著。」
按著符籙司的規矩,外人自是不該隨便入庫房的。可今日裡掌事的人都不在,只這小童留守,做起事來便沒那麼規矩認真了。楊五又怎知這裡的規矩,便跟著那童兒去了。
庫房高且深,是一排連著的房子,童兒帶她進入其中一間,道:「這幾日訂製的應該在這間吧。」
他在架子上翻找了一通,也沒找到。高處夠不到的地方,就叫楊五幫他夠。結果都不是。
「會不會還在上面?」童兒指著最上面道。但那一層的高度,便是楊五踮著腳也夠不到了。
童兒便滿屋子轉圈的找梯子:「梯子呢?梯子呢?擱哪了?」找了幾排架子中間也沒看到,怒道:「討厭死了這些人,用完不知道放回原處!」隨手指了一道門,對楊五說:「姐姐你去那間找找,我去這邊找。」
楊五穿過那道門,又是另一間庫房。這些房舍里都跟她的竹舍一樣,有運行著的陣法,陣法里有除塵咒。塵埃不落,每間房子裡都十分乾淨。只是這間庫房裡的東西,看上去都殘破不全,每件幾乎都有破損。有陣盤,也有傀儡,比起剛才那間庫房的整齊,這裡就顯得有些雜亂了。
楊五一排一排的走過去,尋找童兒所說的梯子。找了幾排都沒找見,再越過一排儲物架,一抬頭,撞進了一雙墨綠色的眸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