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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9章 各方動靜

2023-09-23 06:23:06 作者: 東野蘭
    叫上褚雁翎同行當然是出於褚雁德的私心。既然父皇器重褚雁翎,不放心自己,那讓褚雁翎和自己一起去辦事,如果辦砸了,責任是兩個人共同承擔,如果辦好了,功勞也少不了他那一份。

    走進驛站時,褚雁翎忽然說道:「一會兒見到越晨曦,麻煩大哥謹記一點:不要跟著他的話說,這個人心機很深,最會帶人進他的圈子,我們只說一件公事,其餘的一概不要多談。」

    褚雁德冷笑道:「我活了三十年,原來要靠弟弟教導我說話之道,還真是要多謝呢。」

    褚雁翎忍住氣:「皇兄當然比我精明世故,所以我這話你若不喜歡,儘管可以不聽。」

    兩兄弟聊得不歡而散,一前一後走進驛站中。就見院子裡滿地都是行李。褚雁德訝異地說:「竟這麼著急……」

    胡清陽在房間門口正對手下打包行李的人說:「也沒什麼貴重的東西,不必輕拿輕放的。早點打包完咱們早點動身,馬車要重新裝一下,這個才是要緊的。越大人不能坐著,只能趴臥,那車廂太小了,怎麼能躺得舒服?」

    褚雁德笑著招呼道:「馬車的事情越大人不必操心了,我們鴻蒙會出一輛最舒適的馬車讓越大人坐,四馬車駕,平躺三四個人都沒問題的。」

    胡清陽笑道:「那真要謝謝殿下和貴國國主了。二位裡面坐吧。」

    褚雁翎和褚雁德走入屋內,驚見越晨曦竟坐在床邊,提筆在一張紙上寫著什麼。

    褚雁德驚問道:「越大人怎麼坐起身了?背上的傷勢還那麼嚴重呢。要寫什麼讓別人代筆不就好了?」

    越晨曦放下筆,微笑道:「給我們殿下的機要信件,不能假手於別人,好在我只是寫幾個字而已。」

    他欲起身行禮,褚雁德快步走到他身邊一邊扶住他,一邊偷眼看了一眼他紙上的字,文字很短,可巧映入眼帘的卻是那「手諭」兩個字。他心頭一動,扶好越晨曦坐著,感慨道:「越大人為了我們兩國的婚事,千里迢迢到這裡來,沒想到喜事還未談完,迎來的消息卻這麼不盡如人意。越大人此去養傷,著實叫我放心不下啊。不如越大人和貴國太子說一聲,現在真的不便遠行,不如在鴻蒙再多住幾日。」

    越晨曦笑道:「太子殿下的盛情美意我是十分感激的,但是既然我國南隱太子有令,我便必須返回。而且陛下那邊病情不穩,更讓人牽掛。晨曦這點小傷又算得了什麼?」

    褚雁德憂心忡忡道:「可惜,還未將那刺客的事情查實清楚,總要給越大人一個交代才行啊。」

    越晨曦說道:「世事豈能盡如人意?我相信憑貴國國主和太子殿下之能,必然可以查出真相,只是……要我一直等到那時就不行了。」

    褚雁德感慨道:「當初越大人來到鴻蒙時,我是很為大人的風采所心折,越大人這般寬宏堅忍,也真是金碧的福氣,不能不讓我羨慕啊……」

    「太子謬讚了,晨曦愧不敢當。」越晨曦抬眼看著一直跟在褚雁德身後一語不發的褚雁翎,笑道:「三殿下倒像是頗有心事的樣子?」

    褚雁翎回答道:「只是正在為越大人設想回國之路,要走哪條更穩妥些。」

    「既然刺客都已經伏法,路上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礙,我隨行有幾十名扈從,應可以保障我的安全無虞。」

    褚雁翎道:「雖然如此,到底沒有抓住那幕後真兇,還是不能掉以輕心。這一路我會派重兵隨扈,再不敢讓越大人在鴻蒙境內出一點事了。」

    越晨曦笑道:「那幕後兇手是見不得光的,已經敗了一次,怎麼可能再故技重施?只怕三殿下和太子都是多慮了。」

    這時候屋外有人說道:「越大人,又有人來相送了……」

    話音未落,只聽裘千夜在院中朗聲笑道:「這是要搬家,還是要逃跑啊?怎麼院子裡這麼多亂七八糟的行李?」

    褚雁德見越晨曦眉頭皺起,便對褚雁翎說道:「你和那位飛雁國主相熟,不如你們先聊聊好了。」

    褚雁翎知道他想支開自己,本不想走,但是裘千夜若進來了,幾個人對上,又怕嘴上難免會有口角,鬧得不好看。便起身迎著門外的裘千夜走了出去。

    他剛剛離開,褚雁德就低聲問道:「越大人可還記得那道手諭?」

    越晨曦望著他:「殿下此時提起……是有什麼話要我轉告給南隱太子嗎?」

    「如果大人回國後,貴國陛下不能再主持朝政……或者,傳位於南隱太子,這紙手諭,是否還有效?」

    越晨曦無聲地一笑:「手諭還在殿下手中的話,當然有效。」

    「這手諭……我已經交給父皇。」

    面對褚雁德那張陰沉的臉,越晨曦愣了愣,笑道:「那也好啊,貴國陛下自會自行斟酌此手諭的輕重,與殿下就無利害關係了。」

    「可是,南隱太子真的會遵守這口頭契約和空頭手諭嗎?」褚雁德冷冷地說道:「倘若南隱太子登基之後反悔了,不是白白讓我們鴻蒙空歡喜一場?」

    越晨曦好笑地看著他:「那貴國也沒有任何的利益損失啊。從一開始你們便知道公主嫁與不嫁不是為鴻蒙爭取最大利益的方法,與金碧交好,還是和飛雁聯盟,才是鴻蒙現在左右搖擺不定的最大隱患。南隱太子為人孤傲,說一不二,他不願娶鴻蒙公主,便是因為他向來不願被人擺布,讓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如果日後鴻蒙還是虛以委蛇地想在兩國間左右逢源,那縱然是南隱太子有心扶植鴻蒙,也不得不將鴻蒙看作芒之在背了。所以,還請太子將這裡的厲害和貴國國主說清楚才好。」

    褚雁德道:「越大人所說的我當然都贊成,但一來我現在不噹噹鴻蒙的家,所以現在也不能做父皇的主;二來,金碧一向咄咄逼人,下邊小國侍奉得戰戰兢兢,難免另有些打算。但終歸是臣服於金碧的……」

    越晨曦話鋒一轉打斷他:「真要臣服,為何要讓那裘千夜一直在鴻蒙的都城裡自由自在地晃悠?」

    褚雁德神情僵住:「那……越大人難不成要我們鴻蒙把裘千夜怎麼樣嗎?」

    越晨曦哼道:「他微服來鴻蒙,擺明便是心懷叵測了,貴國要把他待如上賓也罷了,難道那刺客之事會與他無關?我不知道他是用什麼花言巧語矇騙了貴國國主和三殿下,讓他成功脫罪的,我只能肯定一點:鴻蒙與他為鄰,奉他為友,必有大難在後面!」

    褚雁德的臉色很是難看,越晨曦的話,他信一部分,又疑一部分。忽然想起褚雁翎提醒他的話:千萬不能被越晨曦帶著話題跑,頓時悚然一驚,柔和了臉部線條,笑道:「好,越大人說的話,我自然會記在心裡,回頭轉告給我父皇。等到越大人離開時,我也會親自送行的。」

    越晨曦看他似有結束話題之意,便說道:「我看太子殿下不如在我屋中和我喝上兩盞茶再走。三殿下和裘千夜在院中聊得正好,只怕現在不宜打擾。」

    褚雁德冷冷地看著門外院子中那相談甚歡的兩個人,心裡想著:若說那兩人從沒盤算過任何與江山社稷有關,且不可告人的事情……鬼才信呢!

    ……

    「他當真要走?」裘千夜的消息得來的不比褚雁翎晚,但是他不便一早就來,只是趁著褚雁德和褚雁翎來驛站送別的機會溜過來看看情況。

    「既然南隱已經下令,那他也沒理由繼續留在鴻蒙。我看他收拾行裝還很急迫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金碧出了事?」褚雁翎看著院中來來往往人,又注視著裘千夜:「你鬼主意最多,消息最靈通,你若是知道了什麼,可別瞞著。」

    裘千夜笑道:「你誇人都不說好聽的。什麼鬼主意最多?明明是『足智多謀』。我是聽說金碧皇帝病得很重,而且有一段日子了,連朝也不上了,若是現在病情加劇,南隱召越晨曦回去似乎也說得通,畢竟以越晨曦在金碧朝中的地位和影響,不是丞相,儼然丞相……」

    褚雁翎打斷他:「可你我心裡都清楚,越晨曦這次來鴻蒙,本來就有一死的可能。說明南隱對越晨曦,並沒有我們這些外人原本認為的那麼重要。所以,如今南隱怎麼會為了他父皇病重的事情召越晨曦回去?」

    裘千夜笑嘻嘻道:「你想的當然有道理,所以,還要你多派人盯著點他的一舉一動才好。」

    褚雁翎皺著眉道:「上次你說也許能指望胡紫衣力挽狂瀾,這些天過去了,胡紫衣那邊有什麼動靜?」

    裘千夜聳聳肩,「女人心,海底針,我問濯心,濯心只是搖頭,說他們兩人現在連話都不怎麼說,估計是在鬧脾氣。旁人也使不上勁兒啊。」

    褚雁翎仰首向天:「倘若他就這麼平平靜靜走了,我也可以鬆口氣……寧可無功,但願無過。」

    「你做事倒是謹慎。」裘千夜拍著他肩膀,「和我在飛雁認識你的時候大不一樣了。」

    褚雁翎苦笑道:「大概今時今日與當初也『大』有區別。畢竟娶妻生子,總要為他們考慮一下。」他戲謔著裘千夜:「你幾時生個女兒出來,與我兒子相配?」

    「哈哈,你想得倒長遠……」裘千夜故意和他說笑著,眼角的餘光又在偷偷打量著四周……其實這些行李原本都該在護衛們所住的驛站外院才對,越晨曦隨身不過也就幾件衣服罷了,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多東西。之所以在這兒人來人往,熱熱鬧鬧地收拾打包,無非是為了給外人看罷了。

    既然是故意擺給外人看的,就說明其中必然有詐!

    ……

    因為越晨曦行動不便,所以鴻蒙國主並沒有按慣例為他在皇宮中安排送行宴。所有的車隊人馬都是從驛站中直接啟程離開。

    走的那一天,裘千夜和童濯心站在客棧的二樓上,居高臨下地注視著隊伍的遠行。

    童濯心釋然地說:「沒想到這麼簡單地就度過了這個危機。我以為南隱會發信來質問鴻蒙保護使臣不周的事情……」

    裘千夜看著在馬車旁邊騎馬相送的褚雁翎的背影,淡淡道:「事情不可能就這樣輕易過去的。南隱肯定還有後招。」

    「但無論如何,鴻蒙這一回派了幾百人隨扈左右,總不會再出事了吧?只要越晨曦踏入金碧的土地,鴻蒙人就沒有責任了。」

    童濯心的話讓裘千夜對她一笑:「鴻蒙人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只怕他們還是會大意。」

    ……

    此時的齊漢州。兵營的校練場外正熱火朝天地例行操練。

    胡錦旗一手彎弓,一手持劍,瞄準百步開外的一個箭靶,連眼都不閉,抬手便是一箭。

    那箭似流星,嗖的一聲飛出,正中靶上紅心。校場上立刻響起一片歡呼之聲。這其中喊聲最大的就是錦靈公主,她拍著手跳著腳簡直要從閱兵台上蹦下來了。

    胡錦旗回頭看她一眼,「每次看你都是一景兒了,你就不能安生點?」

    錦靈笑道:「我怎麼不安生了?我的男人這麼有本事,我為他驕傲豈不是應該的?」

    沒想到她竟當眾赤裸裸地示愛,胡錦旗的臉皮也不是那麼厚的,立刻被她說紅了。周圍的副將和士兵這些日子以來和他們都廝混熟了,立刻響起一片歡樂的起鬨聲。

    錦靈跳下高台,跑到胡錦旗面前說道:「我也要射箭!」

    胡錦旗道:「上次你射箭,差點射到旁邊的士兵身上,我可不敢再讓你試了。」

    錦靈撅著嘴道:「怎麼就不敢了?你手下的士兵也不是一進來就人人都可以百步穿楊的吧?難道一開始射得不好,你就不讓對方練習了?」

    「他們是士兵,要上陣打仗,自然要武藝精湛,你不過是女人,留在後方洗衣煮飯帶孩子就行了,不用學這個本事。」胡錦旗將弓箭背在身後,不讓她抓。

    錦靈氣道:「洗衣煮飯帶孩子,你還真是不客氣!胡錦旗,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和一般的男人也沒什麼區別。看我們女人就跟看個工具似的,除了晚上……」

    胡錦旗一把捂住嘴,好氣又好笑地低聲說:「又口無遮攔了!周圍這麼多人呢,要吵架咱們回去吵。你看你堂堂公主都說了些什麼啊。」

    錦靈惱羞成怒道:「我才不管別人呢,晚上你舒服夠了躺倒就呼呼大睡,白天讓你教我射箭你都不肯,看我以後還讓不讓你爬上我的床!」

    胡錦旗恨不得立刻在地上挖個地縫把她塞進去。知道她這些日子無聊寂寞,和府里那些花匠的老婆經常閒聊打發時間,可沒讓她連說話的口氣都學個十足十吧?

    「將軍,公主要學射箭就教教她吧,日後夫妻攜手上陣,不也是人間一段佳話嗎?」副將們已經開始起鬨了。

    胡錦旗無奈地看著正在生氣的錦靈,她一張俏臉幾乎擠成了包子,紅唇也都快撅到天上去了,讓人看來並不討厭,反而倍覺有趣。他不禁啞然失笑,招手道:「好吧,你過來。」

    錦靈興奮地尖叫一聲,撲進他懷裡。

    胡錦旗將她攬在懷中,示範著如何持弓,如何握箭,如何才能在撒手的一剎那讓箭飛得又穩又准,命中靶心。

    「箭飛出去的時候不是走的直線,而是一個半圓的弧線,所以計算好這個彎曲的弧線落點才能知道你的箭能不能命中靶心。比如這樣……」胡錦旗話音剛落,手指一松,就在錦靈手邊放了一箭,那箭不偏不倚地再次命中靶心。滿場又是一片歡呼聲。

    錦靈興奮道:「看起來也不難學嘛,我試試。」她搶著要過弓箭來自己學著他的樣子也射了一箭,但箭飛一半就跌落下去,連靶子都沒挨到。

    胡錦旗取笑道:「你的臂力太弱,弓都沒拉滿還要射箭?你以為這事簡單,那習武之人為何要練武練得那麼辛苦?」

    他一番揶揄,卻沒有聽到錦靈的回嘴,正覺得奇怪,只見錦靈背過身去,一手似是在另一隻胳膊上做著什麼。

    他轉過一看,只見錦靈的左胳膊內側紅了一塊。他笑道:「忘了給你戴護臂了,你剛學射箭容易受傷……」他拉過錦靈的手臂說,「我給你揉揉,你就先歇會兒。」

    錦靈奪過手來,沖他做個鬼臉:「哼,才不讓你小瞧我呢。又沒破皮,有什麼大不了的。」她推開胡錦旗又去拉弓。

    此時校場外忽然浩浩蕩蕩地走進來一群人,當先的一個笑著說:「賢伉儷真是好悠閒啊,這窮山惡水之間真是別有一番風情。」

    胡錦旗回過頭,看到那人時先是心裡一驚,隨即皺起了眉頭,那人竟然是新任的兵部侍郎施成傑。可是他一直遠在京城之中,是南隱新提拔的心腹,怎麼會跑到這裡來?

    錦靈也看清那人,臉立刻垮了下來。她向來不喜歡施成傑,就是在南隱面前也曾經公然對施成傑嗆過聲。此時竟然在這裡看到他,煩得連看都不願意多看一眼,只抬頭問胡錦旗:「他來幹什麼?」

    胡錦旗也不知道答案。但畢竟是同朝為官,對方又算是自己的上司,便放下弓箭走過去,拱手問候道:「施大人怎麼會跑到這窮凶僻壤之地?是來巡視,還是來督查?」

    施成傑笑道:「胡兄千萬別這麼說,我是奉太子之命為公事而來。胡兄年輕有為,朝野上下誰不知道?我不過是新任小官,可不敢掠胡兄之鋒芒。」

    「兵部侍郎可不算什么小官了。」錦靈翻著白眼冷笑一聲。

    胡錦旗問道:「太子有何事吩咐,叫人送信不就行了?何勞施大人親自跑這一趟?」他看著施成傑身後的人……足有幾十人的樣子。是出門就要這麼大的排場,還是他匆匆趕來,未曾安置扈從?亦或者……

    施成傑低聲道:「實不相瞞,太子此令極為機密,在下要單獨將太子的手諭交給胡將軍,可否單獨找個地方說話?」

    胡錦旗沉吟道:「旁邊有空房,施大人請跟我來吧。」

    錦靈見他們二人往校場一角走去,便疾步跟了過去。胡錦旗回頭說道:「錦靈,你還是在外面等著。」

    錦靈皺眉啟唇,剛要說話,胡錦旗給她使了個眼色,她的嘴巴又閉上了,不情願地留步原地。

    可是,太子哥哥又會有什麼手諭要給胡錦旗?這麼遠的路,要施成傑親自來送消息……有這個必要嗎?那施成傑的出現顯然就不代表有什麼好事。誰不知道太子提拔他是為了壓制胡家的。所以……她實在是忍不住想再跟過去聽個究竟……

    胡錦旗和施成傑進屋之後,彼此也沒有過多的客套,施成傑便拿出了一個小小的竹筒。

    胡錦旗的胸口一窒:竟然是竹筒密件。這在金碧,象徵著十萬火急的軍情。

    接過竹筒,抽出裡面所放的一捲紙箋,展開來,胡錦旗面對著上面的那幾行字,之前的擔心疑惑,此刻都變成了驚心動魄。

    他倏然看向施成傑:「殿下這樣做,是不是太過於……」

    「小題大做?」施成傑笑眯眯道:「你我都是臣子,當知君命為天命。太子這樣安排必然有他的考慮,你我只需奉命行事就好。」

    胡錦旗則說:「事關兩國,總不可冒然行事吧?」

    施成傑淡淡道:「胡將軍憂國憂民是好的,不過你想想若是你得令不遵,會是什麼結果?」

    胡錦旗看著他:「什麼意思?」

    施成傑微笑道:「此處沒有旁人,我對胡家又向來敬仰,便說幾句心裡話。陛下現在重病臥榻,顯然已經不能處理朝務,一切都由太子掌管,所以太子雖未登基,已是人君。這點,胡將軍應該是贊同的吧?胡將軍可知道,自古以來,但凡朝代更迭都是翻天覆地的變化,即使是子承父業也難免如此。胡家作為幾朝元老,本應受到太子的器重,但是如今太子對胡家的態度卻……很是曖昧。連胡將軍這樣的駙馬爺,年少有為的一員悍將,居然都被派到這偏遠之地受苦,胡將軍,不得不細思一下太子的背後深意吧?」

    胡錦旗只淡淡地看著他:「你是想暗示我,胡家要靠著這次之事重新獲得太子的眷寵嗎?」

    施成傑點點頭:「胡將軍,這件事太子本可以找別人去做,但是他思來想去,滿朝之中,論武功軍法,年輕一輩自然胡將軍是翹楚,論身份威望,您以駙馬之身領兵,自然可以振奮士氣。況且,這些日子以來,太子大概也是心有後悔,對胡家有點過於嚴苛了,可是要和胡家重修舊好,又有點放不下太子的面子和架子,所以……」

    胡錦旗晃了晃手中那封信,說道:「要我領兵,可這裡無兵可領……」

    「兵,我已經帶來了。」施成傑笑道:「足足兩萬人馬,應該夠用了。」

    胡錦旗蹙眉道:「疲兵遠行,哪有什麼戰鬥力?」

    施成傑再笑道:「將軍錯了,我帶來的兵不是從京城帶來的,而是和距離此地不遠的棉城借來的。」

    「棉城?」胡錦旗的眉毛揚起,「難道是和禹王……」

    「正是。」施成傑頻頻點頭,笑道:「太子殿下也說從京城帶兵過來路途太過遙遠,禹王距離此地不過三百里的路程,他是太子的叔父,和太子的感情向來很好。據說太子當年離京之時,曾經幾度到禹王這裡來做客。所以太子一紙信函送上,禹王很痛快地就答應借兵兩萬。」

    胡錦旗看著他:「既然事情都已經委託施大人做了,還做得這麼周到,那此次帶兵,施大人也得同行吧?」

    「那是自然。」施成傑笑得甚至有幾分諂媚,「太子殿下說我年輕,做事有些輕浮,不如將軍您穩重,所以要我此番隨行,好多跟胡將軍學習學習。所以,還請胡將軍多多指教了。」

    胡錦旗沉默良久,施成傑又說道:「將軍若是不接太子之令,後果……不知道將軍能否承擔?」

    胡錦旗看著他眼中的幽光四射,忽而推開門,冷冷地看著正趴在窗邊,努力側耳傾聽屋裡動靜的錦靈公主,「你沒有那聽壁腳的本事,就不要做這樣的蠢事。今天聽壁腳的若換作是別人,我會軍法處置!」

    錦靈哼道:「我不過是擔心你,其實也沒聽到什麼。」

    胡錦旗拉起她便往外走,走到校場門口時對一員副將道:「安置好那個侍郎大人,還有……」他一眼掃向外面……只見外面密密麻麻地站滿了隊伍,一眼望不到頭。原來禹王所借的兩萬兵馬不知何時已經悄然來到了校場外面。只是那禹王治軍之嚴格令胡錦旗都不得不佩服。這麼多人的行動,竟然全無聲息。若是上陣殺敵,必然也是一支可怕的部隊吧?但是現在他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因為手中的那紙密令已經向重如千鈞的巨石一樣,緊緊壓在他的胸口。

    錦靈擔心地看著他,低聲問道:「怎麼回事?我隱約聽到那施成傑說什麼太子給你借了兩萬兵馬,就是這些人了?可是太子要讓你幹什麼去?」

    胡錦旗幽幽低語:「去做一件瘋子才要做的事。」

    錦靈一愣,竟不能懂。但看他神情嚴峻,濃眉幾乎擰成一個繩結似的,心也不禁跟著他的神情懸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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