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我是配不上你的
2023-09-23 06:23:06 作者: 東野蘭
褚雁翎第二天來看裘千夜時,裘千夜正和薛准在商量著商盟協議中的具體條款。
褚雁翎走上樓來,看著他們苦笑道:「我倒忘了還有這樣的正經事要做。」
裘千夜看向他,笑道:「一起來商量商量,咱們現在只是私下談論,不是正式會議,所以什麼都可以談。」
「你倒大方。」褚雁翎坐到桌邊,「你怎麼不奇怪我今天為什麼能來見你了?」
「必然是你父皇准許了。這有什麼可奇怪的?」裘千夜笑道:「他昨天來見我了。我們倆開誠布公地談了談。」
「正要問你,父皇昨晚說什麼事情已經明朗了,卻說得我莫名其妙。他都知道什麼了?」
「該知道的都知道了。」裘千夜沖薛准使個眼色,薛准立刻起身笑道:「陛下和三殿下慢聊,我再將這些條款細化一遍。」
等薛准走後,裘千夜方說道:「你父皇一直派人跟蹤監視著金碧人的動靜,所以他知道那些刺客是從驛站離開,化裝後才回到驛站行刺的,也就是說,他知道那些刺客是越晨曦派來的。」
褚雁翎瞠目結舌地呆怔了片刻,苦笑道:「果然薑還是老的辣。難怪那刺客死時,父皇說這件事不用和我太子插手,他自己會解決。原來他早已胸有成竹。只是當時何不立刻說開,也省得太子對我一番指責……」
「畢竟事發突然,他還未能肯定事情的來龍去脈,也不敢妄下定論吧?而且也許他也是想試探一下,看看你們兄弟兩人遇到這樣的事情時,究竟是如何應對的。」
褚雁翎搖搖頭:「可惜,我未能把握好時機。本以為我若是能將越晨曦的把柄交給父皇,必然能令父皇對我再生器重之心……可惜,可惜……」
「你只是輸給了你父皇的道行,但是並沒有輸給太子啊。」裘千夜笑道:「你父皇明明知道你不是幕後真兇,但是太子卻堅定地說此案與你有關,他急不可耐要將你抹黑的嘴臉可是清清楚楚地暴露在你父皇面前了。」
褚雁翎想著昨天太子入宮時的一幕,說道:「他其實也慌了,昨晚又是深夜入宮,不知道還有什麼可說的。我命人守在附近等候,說他不到半個時辰就出來了,而且神情落寞,似是被父皇申斥了一番。」
裘千夜笑道:「你看,太子果然沒有占到什麼便宜。比起來你官復原職,不是挺好?」
「太子手中握著的那道手諭應該是握不住了。如果父皇對他的不滿已經流露出來的話,那他再不交出手諭,就是真正的大麻煩。」
「嗯,他原本大概是覺得這婚事說不定還有變故和轉機,將這暫時不能見光的手諭握在手中可以既不得罪你父皇,又能要挾南隱,可是南隱給他那道手諭的時候就一定將後招都想好了……」裘千夜揉著眉心,「我唯一奇怪的是,南隱縱然是個目中無人的傢伙,又怎麼敢背著他父皇單獨送出這樣一份手諭來?竟不怕再觸怒金碧皇帝嗎?」
「也許是他們父子共同商量出來的一個計策,藉機引誘我們上當而已。」
裘千夜皺眉道:「總覺得哪裡不對。畢竟金碧不應該在這個時候主動找你們鴻蒙的麻煩。自損一名重臣不說,手段也未見得怎麼高明啊。難道非要逼著鴻蒙也和他們翻臉不成?」
褚雁翎這兩天思慮過多,想得頭疼,他問道:「昨天我父皇還和你聊了什麼?」
「問我為什麼千里迢迢跑到鴻蒙來看熱鬧,問我若易地而處會怎麼做?我讓他最好早做準備,除了明面上的,還有暗地裡的。」
「什麼意思?」
「齊漢洲那裡啊……鴻蒙有沒有敢與胡錦旗相抗的人呢?」
褚雁翎一驚:「你是擔心胡錦旗會……藉口呢?」
裘千夜哈哈笑道:「你們眼下遇到的事情不是最好的藉口?不過昨日國主從我這裡離開之後,轉道去看望越晨曦了,我想他該是去求越晨曦暫時不要將行刺之事告知金碧,以免事態擴大。」
「那越晨曦答應嗎?」
裘千夜搖搖頭:「他們怎麼說的我是不知道,不過據說國主是黑著臉出來的。」
「越晨曦還真是鐵了心了……」褚雁翎感慨道:「難怪昨天父皇召見我時看起來那麼疲憊。這時候……」
「這時候才是你為父皇分憂解難的時候。褚雁德,他肯定指望不上的,一旦事態擴大,無論是什麼樣的事,你記住,一定要首先挺身而出。」
褚雁翎看著他:「我挺身而出之時,你在哪裡?」
裘千夜笑道:「你還怕我把你當作當箭的過河卒子嗎?鴻蒙和飛雁,彼此都是唇亡齒寒的關係。無論他們這次的目標是誰,最終目的是為了瓦解我們兩國的同盟。為了飛雁的安穩,我絕不可能坐視鴻蒙出事而不管。我人在鴻蒙一日,便是將自己的性命交給你們鴻蒙人的手裡。我已將生死置之度外,自然就不懼後果。而且……」他的目光忽然變得溫柔,「我已經答應了濯心,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化解可能發生的紛爭和危機。」
「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是……」
「等。」裘千夜道:「鴻蒙和飛雁的商盟協約要一成不變的推進並達成一致。我們得讓金碧人知道,鴻蒙和飛雁人都沒有亂,那小小的陰謀伎倆並不值一提,也動搖不了我們兩國聯盟之堅定決心。」
褚雁翎看著他明亮的眼,和伸在空中的手,也舉起右手與之在空中清脆的擊掌一下,而後感慨道:「那越晨曦還真是個為害四方的妖孽。當初在飛雁時你若是取了他的性命就好了。」
「這樣願意為國盡忠而獻身的義士,殺之一個,自有後來人承繼。我倒是覺得,越晨曦現在也未必沒有弱點可尋。」
「哦?」褚雁翎興奮道:「難道他有把柄在你手裡?」
「那倒不是。只是現在有個女人或許能說動他……雖然有點難,但總是機會。」
「女人?誰啊?」褚雁翎眨眨眼,「童皇后?」
裘千夜哼哼一聲:「他早已放棄和我爭濯心了,自然不會是她。是……」他拉長聲音,念出那個名字:「胡紫衣。」
童濯心提著一籃子鮮嫩的果子去到驛站中找胡紫衣,只見胡紫衣正在廚房門口和那主廚說:「今天的蛋羹里放點肉糜,青菜搗得爛一些,不要嚼起來那麼費勁,再用骨頭湯去熬煮。吊出來的高湯別丟了,留著備用。不要米飯,做一碗白粥,要粘稠一些。」
童濯心聽了笑道:「還當你不講究吃穿,原來還是有這麼多講究。到底是大家小姐啊。」
胡紫衣淡淡地看著她,「不是我吃。」
童濯心故作訝異:「哦?那還能是誰?總不是你們這一站的士兵吧?」
胡紫衣不吭聲,知道她是明知故問,便往所住的跨院走。童濯心快步跟上來,將手裡的籃子遞給她,「莫岫媛派人送了點好吃的水果過來,我分了一部分給你。你可以給越晨曦吃一些。」
胡紫衣猶豫一下,還是接過來,說了句:「謝謝。」
「怎麼那麼客氣?」童濯心挽著她的肩膀問道:「看你這臉色,這些天都沒休息好吧?還在為他騙你的事情生氣呢?你看我都不生氣了,你比我的心胸開闊,也該想開些才是。」
胡紫衣停下腳步,凝視著她的臉,童濯心只笑吟吟地歪著頭看著她,任她盯得自己臉上好像都能開出花來似的。
良久,胡紫衣嘆氣道:「我原本一直以為你是命苦之人,現在才知道,你是最有福氣的。」
童濯心苦笑道:「我怎麼就是有福了?你總是父母雙全吧?我父母雙亡,又背井離鄉,除了當個皇后聽來風光之外,哪裡比你強?」
「起碼你與裘千夜是彼此真心相愛,這已勝過世上無數了。」胡紫衣看著籃子裡那些紅紅綠綠的果子,嘴角又抿了起來。
童濯心柔聲道:「我說晨曦哥哥現在心中有你,你卻不信。可你又放不下他,天天照顧他的衣食起居,紫衣,何必這樣自苦?你若真恨他,你就一走了之;你若真在乎他,就不要總是冷著臉和他一句話都不說……你看你這些日子消瘦了多少?」
胡紫衣反問道:「你若是我,這兩個選擇你就能清清楚楚的選其一而從之?非黑即白,非此即彼,世上的事情真能這麼簡單地就做個了斷的話,哪有那麼多的是是非非?你今天是來給越晨曦做說客,還是給裘千夜做說客的?我記得我和你說過,他們兩邊的勾心鬥角,我不過問,不參與,也不要說給我聽。」
童濯心看她冷著一張臉,擺明要給自己釘子碰,就笑道:「你真是多想,我不過是來看看他,送些果子給你們吃而已,你不喜歡聽我說話,我閉上嘴巴不說就是了。」
兩人果然沉默下來,默默走到越晨曦的房門口,胡清陽正從裡面走出來,看到兩人便分別行禮。他和童濯心本來就很相熟,所以也沒有過分客套,每次只依朋友之禮相見,說話也隨便些。
胡清陽一眼看到胡紫衣手中籃子裡的水果,便笑道:「哎喲,有新鮮的果子吃?這些果子我怎麼不大認得?」
「這裡都是鴻蒙的特產,咱們金碧是不種的,所以三殿下那邊派人送來給大家嘗嘗鮮。」童濯心從籃子中拿出一個青色的小瓜,也就是兩個拳頭大小,塞給胡清陽,「可惜也不多,不能讓兄弟們分,你自己找個沒人的地方偷偷吃吧。」
胡清陽也不客氣,接過來道了聲謝,笑道:「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今天是有福氣了。」
胡紫衣也不管兩個人在說話,自行進了屋子。
童濯心眼珠一轉,朗聲問胡清陽:「對了,清陽好像尚未娶妻呢?」
胡清陽大大方方地回答:「嗯,兒時曾經訂過一門親,後來女方早早病死了,我又從軍入伍,就把這事兒耽擱了。怎麼?童皇后要給我說媒不成?」
童濯心笑道:「眼下我還真沒有什麼合適的人選,不過飛雁國中美女不少,你要是跟我回飛雁去,我保證幫你娶到一個如花似玉的好姑娘。」
胡清陽哈哈笑道:「說得我真是心動,不過還是金碧的美女更得我心。」
童濯心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屋內,問道:「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子?溫柔婉約的,還是英姿颯爽的?」
胡清陽撓撓頭:「這……有緣就好吧?」
童濯心嬌聲笑道:「有緣這兩個字可最是玄妙,說遠不遠,說近不近,有的人找它一輩子都未必找得到,有的人轉個身就能遇到。對了,你和紫衣是堂兄妹?」
「遠房堂兄妹,比不得他和胡錦旗將軍,是真真正正的堂兄妹。」
「那……你們兩人若是成親,會有違禮法嗎?」
「童濯心!」屋內的胡紫衣顯然聽到了她的話,「你要是送完果子沒事就走吧,別在門口胡言亂語的。」
「伸手不打笑臉人,我來了這么半天,你連口水都不給我喝。」童濯心嗔怪道。
胡清陽被她剛才的話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忙找藉口道:「我幫你去倒茶,你先稍等一會兒。」
童濯心故意在他走時喃喃自語:「胡清陽這人的人品真是不錯,更難得脾氣樣貌、武功家世,樣樣都好,在朝中也是各家名媛眼中的俊才把?實在是是萬中之一的人選……誰家姑娘若嫁了他,那才是真正的有福氣!」
屋內忽然響起越晨曦涼涼的聲音:「童濯心,你嫁人之後那點靈氣全然不在,像個街頭市井的饒舌婦一般囉嗦。原來這就是你拼命要嫁給裘千夜之後的下場,真是讓我喜聞樂見。」
童濯心耳聞他的譏諷,依舊面帶笑意:「女人這輩子想的無非就是這些事情,你難道不知道小時候我們在你家玩時,那麼多的官家夫人,名門小姐,談論的無非都是怎麼才能嫁給你嗎?你那時候怎麼不說她們都是市井饒舌婦?」
越晨曦懶洋洋地接話道:「她們自然都是,只是我沒想到你也自甘墮落與她們為伍。所以說,裘千夜把你調教得真是好啊……」
童濯心一笑:「千夜寧可聽我嘮叨這些市井之詞,也不喜歡看我愁眉苦臉地想國家大事。」
她的笑聲如鈴,漸聞漸遠。
越晨曦在床上忽然說道:「後背癢得很,幫我撓幾下吧。」
胡紫衣本來剛要給他裹新的白布,聽他這樣說,便在他的傷口周圍用指尖輕輕撓了幾下,又不敢用力,怕壓住傷口壓疼了他。
越晨曦似是長出一口氣,「沒想到如今我連抓癢的本事都沒了。」
胡紫衣默然了一陣,開口道:「後背癢是因為傷口周圍開始結痂生新肉。」
越晨曦側目失笑:「這好像是這幾日裡你和我說的第一句話?」
胡紫衣又恢復了沉默,照舊將後面的步驟一一做完。越晨曦也就沒有再打攪她,等她又一次準備離開時,越晨曦忽然說道:「我們快要回金碧了。」
她微怔,回頭開口:「你現在傷勢這麼重,怎麼能動?」
「在這裡養傷也會有諸多的不便。還是回去吧。」他喃喃說著:「以前宮裡有個女子死時留過一句詩:一縷芳魂埋故土,縱使化灰也留香。其實我也是這樣想的。」
胡紫衣直勾勾地看著他:「你也會怕死在這裡嗎?既然如此,為何……」她沒有說完,又壓著嗓子說:「只怕鴻蒙國主不會放你回去的。」
他笑笑:「我傷成這樣,已經沒辦法盡職盡責,總要找個能替換我的人來。」
胡紫衣悶聲道:「那要先問過大夫,大夫若說你可以長途跋涉,你便回去,大夫若說不能,你便留在這裡養傷。陛下也好,太子也好,都不會因為你在這裡養傷而為難你。除非……」她咬著牙:「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活著回去!」
越晨曦望著她笑:「我若是真的死在這裡,你會為我扶靈回國吧?」
胡紫衣咬牙切齒道:「會!然後,親手把你埋了。」
越晨曦笑道:「聽起來真像是行人妻之義務。」
胡紫衣瞪著他,憤而轉身。忽然身後床板吱吱呀呀地響著,她再回頭時,卻見他竟努力撐著床自行坐了起來。
「你又亂動什麼?」她氣急敗壞地返身回去,「要什麼東西說一聲!」
他大概是久已不動,所以身子都發軟,兩條手臂剛剛撐住又忽然折了下去。胡紫衣一把將他抱住,怒斥道:「逞什麼強啊!人貴有自知之明,知不知道?」
他微微側過臉,臉頰正好貼在她的臉頰上,肌膚相觸,她的火燙,他的微涼。
胡紫衣忙讓開臉,氣呼呼地說:「你想幹什麼?」
「出恭。」他吐出兩字,結果胡紫衣愣了一下之後臉色立刻變得通紅,嘴巴像是被什麼東西粘住了似的,蠕動幾下就是說不出話來。
越晨曦呵呵笑道:「騙你的,這種事我就是死也不能麻煩你。」
胡紫衣被他氣得語塞,他卻握住她的手長出一口氣:「縱然你不願做我的妻子,能做我的朋友也是我的榮幸。只是既然是朋友,總不該冷面相對。你每天這麼不高興地進進出出,我看了也難過。要不然你就放手別管我,要不然……」
「要不然什麼?」胡紫衣聲音哽住:「你怎麼和濯心一樣,總覺得這世上的所有選擇可以一分為二,非你即我?越晨曦,我覺得我之前和你說得夠清楚了。我氣你,不僅僅是因為你不愛護自己的性命,甘願做別人的棋子,還因為你沒有將百姓放在心上!以前你不是總和大家說,不管是為人臣子,還是一介布衣,都要以天下興衰為己任!要將為民福祉為自己肩上之重任!可你現在在做的是什麼?」
他垂下頭,苦笑道:「很瞧不起我是吧?發現我竟然是個偽君子,原來這麼多年你喜歡的一直只是個假象……」
「你明明不是……」胡紫衣急怒道:「你也不必把自己說得這樣不堪!我知道你是愚忠!太子說什麼你就做什麼!他假仁假義地哄騙你,你就稀里糊塗地去賣命!可人活在世上總該知道什麼是值得的,什麼是不值得的吧?」
越晨曦凝視著她:「在你眼中,什麼才是值得的?什麼又是不值得?」
「喜歡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為他流淚流血流汗,以前我以為……只要自己高興,這就是值得的。哪怕他一輩子不知道我的好。但是如果讓對方反過來踐踏我的感情和尊嚴,這就是不值得的!」她斬釘截鐵地回答,擲地有聲,昂然傲氣,讓越晨曦在這一瞬間忽然有心折之感。
最近,時常會覺得在她面前他是自卑的。
「所以你說得對,我是配不上你的。」
胡紫衣瞪著他,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沒出息!」
越晨曦一怔,又呵呵笑道:「世上只有你敢這樣說我。」
屋外的胡清陽忽然在此時去而復返,手裡舉著一封信走進來說道:「大人,太子來信了。」
越晨曦的目光投注在那信封上,默默接過來,卻沒有立即拆開。他的聲音又回復了往昔的平淡,「紫衣,煩你幫我和廚房說一下,我吃蛋羹已經吃得膩了,能不能換點別的做?」
胡紫衣知道他是故意要支開自己,眼睛死死地盯著那信封,卻沒有起身。
胡清陽便接話道:「我去和廚房說。」
越晨曦揚聲道:「不用,讓紫衣去說,她每天進出廚房,這些事情她最清楚。」
然後他側目看著她:「紫衣,聽話。」
胡紫衣冷笑一聲:「我不是你,我從來都不是個聽話的人。」她突然劈手奪過他的信,退後幾步將信封拆開。
「胡紫衣!」越晨曦臉色大變,原先的溫柔輕哄瞬間變成烏雲密布,冷峻如冰刀霜劍一般,「你們胡家人難道從不教你禮數嗎?縱然不懂禮數,這信涉及機密,也不是你能看的!你且問問自己的身份,問問胡家,有多少能耐扛下你私拆機要信函的後果!」
他這語鋒凜利,仿佛又回到他們以前相處時他的冷麵冷心。
胡紫衣舉著那封信,面孔雪白,一雙黑亮的大眼睛與他對視,但眼中的悲傷卻讓胡清陽都不忍看。
他悄悄走過去,小聲說道:「何必鬧得這麼僵……這信裡面的內容若是他能說,他一定會說。縱然是你哥,你爹,此時人在這裡,不能亂拆的信也肯定是不會拆的啊……」
越晨曦平平地伸著手,冷冷道:「把信拿來。」
「我今天……就徹底放肆一回。」胡紫衣將信封舉到兩人的面前,在四目相視之下,將那封信撕成數塊碎片,也在他的震驚之下,將所有碎片丟在地上,揚長而去。
胡清陽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地的碎片,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尷尬著沉默了好久,一邊低頭去撿碎紙,一邊嘀咕著:「她是哪兒來的這麼大的脾氣?平日裡被寵得這樣無法無天了?」
越晨曦默默看著他將所有的碎紙撿起,好在這些碎片不算太小,還能一一拼接得起來。
待把信中的內容看過一遍之後,他對胡清陽說道:「你這幾日留心觀察著鴻蒙人的動靜,殿下叫我們準備返京的事情了。」
「返京?這就要回去吧?」胡清陽也很訝異:「你現在這身子能走嗎?」
「不能走也要走。」越晨曦掀起眼帘看著他,忽然問道:「我的午飯呢?」
「哦!」胡清陽返身便走。
越晨曦則費力地抓起桌上的火石,點燃了燭台,將所有的信紙碎片一點一點的都在燭火上點燃,看著灰燼跌落在青石板的地面上,似是無數的灰色蝴蝶在空中紛飛墜落。
他的心,早就這樣燒碎了,但跌落的時候卻感覺到隱隱的抽痛。為何?難道不該連痛感一併燒化了嗎?
……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鴻蒙國主也收到了一封信,同樣來自金碧。寫信的是南隱,措辭簡單,只說父皇重病,暫時不宜論及兒女之情,既然鴻蒙國中又出了刺客事件,還是儘早將越晨曦召回國較好。所以此信一式兩份,已經告知越晨曦,命他在接到信後的三日內便儘快動身返回金碧。
接到信後,鴻蒙國主立刻將太子褚雁德和褚雁翎一併叫來,一起看了這封信。
褚雁德看完鬆口氣:「好,送走這位大人,也就沒咱們的事情了,早走好。」
褚雁翎卻說道:「事情只怕沒這麼簡單吧……他就這麼簡簡單單地回去了?竟一事無成?」
褚雁德白他一眼:「你想讓他怎樣?他來的這些日子難道還不夠惹是非的嗎?」對於那刺客之事,以及手諭的事情,這幾日鴻蒙國主沒有再找褚雁德談及,他戰戰兢兢地每日進出皇宮,等待著那不知道幾時才會到來的又一番申斥,或是新的變故。但這一片沉默倒是讓他更覺得無所適從。難道事情竟能平平靜靜地過去嗎?若真如此,他當然是最高興的,所以當聽到褚雁翎的懷疑時,他先急了,「回頭我去看看越晨曦,探探他的底,看他想哪天走,我們派專人護送,一定萬無一失地將他護送回國!」
鴻蒙國主看了他一眼,「你去和他談?你知道該說什麼嗎?」褚雁德被問得一愣,強笑道:「父皇也未必太把兒臣看低了,若是父皇不放心……」他瞥了一眼褚雁翎:「可以叫雁翎陪兒臣一起去。」
鴻蒙國主猶豫片刻,點頭道:「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