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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7章 鴻蒙的帝位,你是不是不想要了

2023-09-23 06:23:06 作者: 東野蘭
    太子府在皇宮之外,越晨曦出府之後坐上馬車,那馬車是褚雁翎為他準備的,車夫也是鴻蒙人。等他上車之後,車夫回頭問道:「越大人,是回驛站嗎?」

    越晨曦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快到子時了。」

    一晃,竟是這麼晚了。

    越晨曦也覺得有些疲憊,靠著車廂問道:「益陽城裡最美的地方是哪裡?」

    「啊?」那車夫怔了一下,想了想,說道:「大概是望月樓吧。那酒樓依湖而建,很多文人都喜歡到樓上對月賦詩什麼的。越大人想去那裡?」

    越晨曦苦笑道:「罷了,我去了也看不清什麼美景明月,還是回驛站去吧。」

    車夫覺得這越大人有些古怪,也不好再問什麼,揮起馬鞭駕車回程。

    此時,夜色下,有一道黑影如鷹隼撲落,輕輕巧巧地落在他們的車影之後,又迅速隱身於夜色之中了。

    裘千夜清晨醒來,就見窗台上那隻灰白色的鴿子正梳理著自己的翎毛,嘴裡不時地發出「咕咕」的聲音。他嘬唇一呼,那鴿子便飛落到他手上。他抽下鴿子腳上套著的那個竹管,抽出新放的紙條,上面卻密密麻麻寫了不少字。

    他看了一陣,皺眉想了很久,自言自語道:「這一回的棋局還真是不好解了。」

    沉默半晌,他又笑了:「不過這也有意思,若是贏得輕輕鬆鬆,我還真覺得無趣呢。」

    越晨曦與褚雁德的一番對話並沒有做到真正的「秘不傳六耳」,第二天這番對話的核心內容就被褚雁翎知道了,傳話給他的人卻不是越晨曦和褚雁德中的任何一人,而是裘千夜。

    褚雁翎聽完之後震驚得半晌沒說出話來。一是震驚于越晨曦和褚雁德的談話內容,二是震驚於裘千夜竟然能如此輕易地聽到這麼機密的事情。

    「你是留了一隻耳朵在太子府嗎?」褚雁翎又驚又無奈,「我們鴻蒙還有什麼秘密是你不知道的?」

    裘千夜嗑著瓜子笑道:「你也別生氣,這只是意外。我是派人盯著越晨曦,沒想到他會大半夜地跑去太子府閒聊。太子府的守備又沒有那麼森嚴,所以他和太子的對話就叫我的人聽到了。」

    「那也是很了不起的……我手底下的人都未必能做到。」褚雁翎瞪他一眼,「當初在飛雁國你借我的人為你做的那些事,其實你自己也能辦到,無非是為了拉我下水吧?」

    裘千夜賠笑道:「你看你怎麼為這個旁枝末節的事情生氣?我聽到機密的事情第一時間先告訴你,不就說明我對你的信任遠超於他人?你快替我想想,越晨曦竟然對你大哥說要拿糧食換公主不嫁這件事,到底藏了什麼陰謀在裡面?」

    褚雁翎皺眉道:「你這麼聰明的人都想不明白,我怎麼能知道?大概是南隱真的不想娶我妹妹。早知道也不必那麼急著撮合雁茴和某人了。」

    「你那件事做得也沒錯。只是我們沒想到南隱會出這一招。他是真心不想娶公主,還是成心在和他父皇對著幹呢?」

    褚雁翎仰首望天,半晌說道:「這件事,你確定是南隱的意思嗎?」

    裘千夜微怔:「你該不會是懷疑越晨曦假傳聖旨吧?」

    兩人對視一眼,褚雁翎又搖搖頭笑道:「按說他不可能。」

    裘千夜沉吟良久,說道:「我們就假設自己是南隱好了,如果我們真的有這樣的安排,那對自己來說,可以得幾方之利?」

    褚雁翎道:「第一就是可以推掉自己被父皇安排的婚事。父皇年紀大了,他以兩年為期先躲過婚事,兩年後如果他想通了還要娶雁茴,他就不損失一分一毫,協議作廢,鴻蒙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沒半點好處。只是保住了一時的太平罷了。」

    裘千夜道:「第二,他以協議吊起鴻蒙的胃口,麻痹鴻蒙的戒心,暗中安排併吞鴻蒙就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褚雁翎看著他:「照你和岫媛之前的猜測,這兩者似是的確有關聯……」

    裘千夜道:「我不是非要你聽我的話,還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就說越晨曦來鴻蒙絕不是簡簡單單地為了什麼婚事。看,這么蛾子的事兒果然是有了。」

    褚雁翎斜睨著他看了一陣,說道:「我聽說驛站中有個女的?」

    裘千夜嘆了口氣。

    褚雁翎蹙眉道:「怎麼?這女的不是你安排住進去的?」

    「你還沒見到她?你要是見到了,就知道我安排誰也不能安排她住到那裡去。」

    褚雁翎怔忡了片刻,低聲驚呼:「該不會……是你那位皇后娘娘吧?」

    裘千夜苦笑道:「這件事可千萬再不能讓別人知道了,最多……告訴岫媛就好。」

    褚雁翎不解地笑著搖頭:「你們夫婦倆還真是絕配,一個一個膽子都這麼大。她是為尋你而來?她不知道你到這裡來?」

    「我怎麼能和她說?女人的心眼兒總是小的,現在我這個身份又豈能隨隨便便出國?告訴她就是讓她徒增擔心。」

    「結果她還不是猜到了?」褚雁翎搖搖頭:「我這一年學的最明白的一件事就是:永遠不要和你的枕邊人撒謊,你的撒謊本事再高,她們一眼都能看穿。」

    裘千夜笑道:「看來你在岫媛面前的日子也不好過啊。」

    「彼此彼此。」兩個人相視一笑,碰杯各飲一杯。

    「你居然敢把她放在越晨曦附近?都不接她過來?」褚雁翎不解地問。

    裘千夜道:「我現在若是現身,還不是要被她一頓數落?等晚幾天再說。」

    褚雁翎笑道:「你該不是想來個英雄救美吧?要我幫你嗎?」

    「這樣的伎倆還是算了,被她識破我更沒好日子過。不如……你安排她去見見岫媛吧。她其實一直很寂寞,好朋友都不在身邊。既然千里迢迢來到鴻蒙,不見岫媛一面是說不過去的。」

    「這事好辦,我來安排。」褚雁翎想了想,又道:「太子今天大概就要和父皇去說南隱的那件事了,不知道父皇聽後是喜是怒。若是被太子得了功……」

    裘千夜見他眉峰蹙起,便打趣道:「還說你沒野心?太子僅憑這麼一道不著天不著地的兩年契約,在你父皇那裡得不到多少褒獎。可鴻蒙和飛雁這一年的商貿得利是實打實的,所以你和太子誰在你父皇眼中是能幹人,他心裡是最明白的。關於胡錦旗駐守齊漢州的事情,你只消和他提一提你的憂慮和猜測,讓他自己結合越晨曦帶來的這番奇談去想,你父皇不難想出這其中的門道。」

    ……

    童濯心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在夢裡夢到裘千夜,也夢到越晨曦,不過不再是以前那夢中兩人相殘的可怕景象,而是越晨曦遠遠地站著,始終模糊不清,裘千夜卻笑吟吟地對她說著什麼,緊緊依靠在她身旁。在夢裡她想喊一聲越晨曦,卻沒有喊出聲,再看裘千夜,他的笑容清晰明朗,並沒有責備的意思。

    一覺醒來,她渾身上下酸痛不已,緩了半晌的神兒,才想起自己現在已經在鴻蒙的驛站中了。這些年沒日沒夜的趕路,從馬車換成馬,還要預防被飛雁的人發現,真是體力心力都耗盡了。只是好不容易來到這裡,又不見裘千夜的蹤跡。

    如果裘千夜真的不在這裡,她就必須要立刻動身趕回飛雁去了。可昨天見到的明永振又似乎在告訴她:裘千夜就在附近。

    他真的在附近嗎?為了對她掩飾行跡所以遲遲不露面?還是因為越晨曦也在這驛站中,他不願意現身?

    她揉了揉眼,忽然聽到院中有人在說話:「三皇子妃,沒想到您會這麼早來。夫人還在睡覺。要不然您先到客房休息……」

    她陡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沒關係,我進屋去等她就好。」

    她驚喜地翻身而起,看看自己的衣物穿得尚好,迫不及待地拖著鞋就奔到門口,此時門外的人正要敲門,她一拉房門,屋外的人和她都是一驚,旋即兩個姑娘淚眼盈盈地互相叫了一聲對方的名字:

    「濯心!」

    「岫媛!」

    旋即抱在一起,又哭又笑起來。

    本來莫岫媛也不是那麼多愁善感的性子,只是長這麼大,離家這麼遠,這第一年的滋味是各種難以對外人道,乍然見到童濯心,便是見到最親的朋友,再無遮掩地一股腦宣洩出來。

    童濯心也是一路緊張至極地趕到了鴻蒙,卻因為沒見到裘千夜而大失所望,莫岫媛是她見到的第一個真正認識的孰人,霎時也激動不已。

    兩個人過了好久才平復了心態,莫岫媛緊緊抓住童濯心的手,又是高興又是嗔怪:「濯心,你怎麼能一個人跑到這裡來?你都是皇后了,卻變得如此任性!你不該是個不顧全大局的人啊。」

    童濯心卻直接問道:「你是不是見過裘千夜了?」

    「裘千夜?」莫岫媛眨眨眼:「沒有啊,他也來鴻蒙了?」

    童濯心盯著莫岫媛看了一陣兒,實在是猜不大出來她說的到底是實話還是假話,莫岫媛卻嘆氣道:「你們兩夫妻把國事當兒戲嗎?好好的不在飛雁呆著,就算是想到鴻蒙來,也要大張旗鼓地告知兩國,以國事為由,約好時間地點,且要周密安排幾個月,哪能說來就來的?還這樣輕車簡行,連個隨從都不帶,你不要命了?」

    童濯心苦笑道:「我是有點瘋了,還不是因為那傢伙?我懷疑他跑到鴻蒙這裡來了,怕他冒失出事……」

    「你現在這樣的行為不叫冒失?」莫岫媛翻了她一記白眼。「他好歹會武功,身邊會有護衛隨行,你現在這樣一個人孤孤單單地跑這麼遠的路,你才是冒失好不好?要是你出了半點差池,你叫裘千夜怎麼活?他還不要瘋了?」

    童濯心只得苦笑,打量著她說道:「還好,剛生完孩子沒多久,倒是不怎麼胖,不知道幾時可以看到你兒子?」

    「你想看,一會兒我就領你回宮去看。」提起兒子,莫岫媛滿臉幸福的顏色,「他現在只會呼呼大睡,也不知道幾時可以下地走路叫媽媽。若是等他再大些,能走能跑了,我一定要帶他回飛雁去,親眼看看他娘親的祖國是什麼樣的!」

    「當年我就覺得你不是尋常女子,必能成就大事,看你在鴻蒙這一年,應該過得不錯。我在飛雁都聽說三皇子妃的賢德之名了。」童濯心忍不住誇她兩句。

    莫岫媛卻嘆氣道:「我這裡好不容易來了個可以說體己話的知心朋友,卻要打趣我?別人不知道,你還能不知道這遠嫁的滋味嗎?沒有娘家在身邊撐腰,雁翎畢竟只是三皇子,我里里外外上上下下要操多少心,罷了,這日子是我自己選的,其實也沒什麼可抱怨的,好在我兒子現在白白胖胖,健健康康,就是我最大的欣慰了。」

    童濯心很感動地握著她的手,「岫媛,看你這樣我也很欣慰,本來你當日決定跟隨褚雁翎嫁到鴻蒙來時我是很擔心的……現在好了,你們夫妻和睦,又有了寶貝兒子,以後再也沒什麼可擔心的吧?」

    「怎麼沒有?」莫岫媛挑著眉,「我兒子將來要娶誰可是人生大事一件呢。你和裘千夜可要抓緊些,儘早生個女兒給我兒子,咱們就算是親家了。」

    童濯心笑道:「看你想的真長遠,那也是十幾年後的事情了。你自己嫁人還是當面挑選呢,日後你兒子要娶誰做妻子,是你遠遠的指婚就能做數的?」

    「咱們這麼有緣分,你從金碧嫁到飛雁,我從飛雁嫁到鴻蒙,卻能做一對好朋友,我們的兒女今後說不定也有緣成為一對。」莫岫媛滿是憧憬,眼睛都亮晶晶的。

    她環視了一下驛站的屋子,迫不及待地說:「行了行了,你跟我進宮去,去看我兒子。晚上就住在我那裡,有我陪著你守著你,也保你平安,等裘千夜知道你在我這裡了,派人來接你,我才敢放你回去啊。」

    童濯心猶豫道:「我跟你入宮……只怕不妥吧?怎麼和鴻蒙皇宮的人交代?」

    「嗯……就說你是我的表妹,隨夫家做生意偶爾經過鴻蒙,特意來看我的。放心,沒人多管閒事的。反正宮裡的女人們也不認得你。你跟我走就是了。」說著,莫岫媛就將童濯心拉出了驛站。

    ……

    裘千夜站在新客棧的二樓之上,這裡正對著驛站的大門,可以清楚地看到莫岫媛的馬車來到驛站,看到莫岫媛進去,又拉著童濯心出來,一起乘車離去。

    兩個小姐妹說說笑笑,容光煥發,全然不知道街對面的樓上有人正在凝眸注視著她們。

    站在裘千夜身邊的褚雁翎拍拍他的肩膀道:「這回放心了吧?皇后娘娘可保安全無虞。只是你還要隱身到幾時?」

    裘千夜反問道:「今日你父皇和太子之間有什麼異常嗎?」

    「倒是沒什麼,朝堂上一切如舊。也不知道太子有沒有把越晨曦的話轉述給父皇。」

    「也許太子忍著沒說。」裘千夜想了想,「他也在斟酌講出去後的結果,究竟是會觸怒父皇,還是得到褒獎吧。這幾天他應該會和越晨曦再見一面。」

    褚雁翎問道:「你有沒有想過此次鴻蒙之行最壞的結果是什麼?」

    裘千夜笑著反問:「什麼意思?你是說我有沒有想過自己會死在鴻蒙?」

    褚雁翎臉色一變:「這話可不能亂說,你要死在鴻蒙,我們鴻蒙就要和飛雁反目成仇了。所以縱然是我拼了性命不要,也得把你活著送回飛雁去。」

    「放心,我死不了。不過最壞的結果什麼的我從來不去想,我做任何事的目的都是贏,若是出門之前把最壞的都想通透了,豈不是嚇得自己動也不敢動了?」

    褚雁翎皺皺鼻子:「我倒是覺得你肯定是留有後手,只是到現在還對我隱瞞不說罷了。」他笑道:「你不說也無所謂,反正你老婆現在在我手裡,我們倆現在是拴在一條船上的,我就不信你會對我耍什麼手段,最後危及到她?」

    裘千夜哈哈笑道:「你真是想多了,我雖然心中是想著要為飛雁的利益多爭取一些,卻怎麼可能算計你這個盟友?實話實說,當初若沒有你的鼎力相助,哪裡有我裘千夜的今天?」

    「哼,我也不求你感恩戴德,只要你別過河拆橋就好。」褚雁翎轉身要走,又回頭對裘千夜道:「裘千夜,你是我生平所見的人中膽子最大的一個,但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一直都是贏的那一個。你看上去很是傲慢自得,但是你心中必然有你的謹慎小心。我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場上勸你一句話:做人的野心不要太大,胃口亦如是。否則有些東西你吞不下去,會先噎死自己。」

    裘千夜有點詫異地笑道:「你又想到什麼了?怎麼現在這麼囉囉嗦嗦的,是和莫岫媛學的?還是你現在的膽子變小了?褚雁翎,鴻蒙的帝位……你是不是不想要了?」

    褚雁翎雙眸眯起,卻沒有回答,快步下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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