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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煽風點火

2023-09-23 06:23:06 作者: 東野蘭
    一陣急促地上樓聲傳來,裘千夜回過神,看到明永振興沖沖地走進來,不等明永振開口,他便問道:「薛准見到皇后了?」

    明永振連連點頭,剛才還緊張嚴肅的臉上也露出一絲笑容:「您說怎麼就那麼巧!我去的時候,娘娘剛剛抵達。得虧薛准機靈,認出娘娘後沒有說破,只將娘娘讓進院裡,旁人還不知道她的身份。」

    「越晨曦知道她來了的事情嗎?」

    「越晨曦那院裡沒有動靜。薛准說他看到娘娘時,沒有金碧國的人在左右,所以越晨曦應該還不知道。」明永振低聲問道:「陛下,要微臣把娘娘帶過來嗎?」

    裘千夜沉吟片刻,「不,現在還不是時候。」

    「啊?」明永振一怔,沒猜透裘千夜的心思,現在不是時候,那幾時才是?陛下不是特別擔心皇后娘娘的安危嗎?

    裘千夜摸著下巴,似是喃喃自語,又像是回答他:「越晨曦此次來鴻蒙,絕不僅僅是為了聯姻之事,他這兩天應該另有計劃……」

    明永振說道:「剛才薛准也說了,越晨曦的確向他打聽陛下是否也來到鴻蒙的事情。」

    裘千夜笑笑:「看,他也猜測我是否來到鴻蒙,說明他對我還真的是了解。但是我若不現身,他有多少計劃都不會付諸實施,我若輕易現身,又讓自己變為被動。不過現在好了,濯心來了,或許她能幫我們打開越晨曦這扇門。」

    明永振一驚:「陛下是想用皇后娘娘……做誘餌?」

    裘千夜瞥了他一眼,那目光犀利冰冷,看得明永振透心兒涼,連忙跪下道:「微臣失言,請陛下治罪!」

    裘千夜伸手將他扶起來,溫和地說:「永振,你我一起經歷這麼多,是患難君臣,我能為了這麼一點小事就治罪於你嗎?告訴薛准,皇后娘娘的安全由他全權負責。然後……我要發一封信回飛雁,你叫他們把我帶來的信鴿籠子給我。」

    明永振連忙下樓去取信鴿。裘千夜坐在桌邊提筆抽紙寫了兩行字。信鴿送上,他解下信鴿腳下的一根竹管,將紙塞進去,重新綁在信鴿的腳上。然後握著信鴿走到窗邊向上一扔,那隻灰白色的信鴿立刻拍拍翅膀,沖天而去。

    明永振心裡詫異:從不知道兵部或宮中豢養著什麼信鴿啊?送信也多是走飛馬快報。陛下這信鴿又是要給誰送信的?

    但他知道剛才自己已經失言,現在哪裡還敢再開口多問?只見裘千夜久立在窗邊,一直望著鴿子遠去的方向,久久沒有回頭。

    雖然童濯心一再逼問,但薛准始終沒有承認裘千夜來到鴻蒙的事情,這讓童濯心一度真的以為自己是犯了天大的誤會,不禁開始自責起來:倘若裘千夜真的沒有來鴻蒙,一切都是她自以為是的臆斷,那飛雁現在豈不是要亂成一團?但隨即,薛准被人叫出去,她跟到窗邊向外看,竟看到了明永振。

    明永振是裘千夜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此次她未曾聽說明永振也跟隨商盟隊伍出行的事情,而且自裘千夜出京之後,她就不曾再見到明永振了。莫非……明永振是隨行於裘千夜左右的?

    薛准大概是心裡有鬼,把她安置好了之後就再也沒有來見過她。天已經黑了,只有驛站的下人送來了一些晚飯,然後就沒有別的人來看過她了。

    童濯心暗自思忖:如果明永振是跟著裘千夜一起來的,如果裘千夜也來了這裡,他此時肯定已經知道自己來到鴻蒙的事情,那他不可能不來見她?但時至現在他還沒有出現又是為什麼呢?是他人真的不在鴻蒙,還是他知道了她擅自跑到鴻蒙來的消息後非常生氣,故意不來見她?

    她走出屋子,跨院門口站著一溜兒士兵,那些士兵位卑人輕,不認得童濯心,也不敢隨意攔她。童濯心詢問其中一人:「可曾知道薛大人的去處?」

    「薛大人好像去見鴻蒙的三殿下了。」一名士兵回答。

    童濯心想:也對,鴻蒙和飛雁的這次商盟會議是褚雁翎負責,薛准來到這裡後一定會先趕去見他。

    「這片驛站中只有這一處住著咱們飛雁的人嗎?」她又問,想試探一下是否能打聽到裘千夜的蹤跡。

    那士兵答道:「是,東院住著咱們飛雁的人,西院住的是金碧的人。」

    「金碧?」童濯心一驚:「金碧的人這就到了?來的是什麼人?」

    「聽說是金碧的一位了不起的大官,姓越。」

    越,越晨曦!童濯心的胸口似被人用錘子狠狠地錘了一下。她按住胸口飛快地想:要不要見越晨曦?

    當日在飛雁都城城門下一別時,越晨曦那絕情的語言一字一句她還記得清清楚楚:

    「此生此世,你也回不到金碧去了。從今日起,你便是金碧的叛徒。因為你的心裡只有敵國的皇子,而他,必定是要和金碧作對的。日後,你的親戚,你的朋友,都要和他兵戎相見,你的故國,你的同胞,都會陷於戰火。今日你的一意孤行,將會給日後的金碧帶來多大的災難,濯心,你想不到,但是你肯定能看得到!」

    他將她看做金碧的叛徒,將裘千夜看成金碧最可怕的敵人。此時在異地相見,如果讓他知道自己在這裡,勢必會給自己和裘千夜帶來天大的麻煩。她一咬牙,不行,決不能見!

    轉身回房時,卻聽到有人在外面說道:「越大人,這麼晚了您還要出門啊?」

    她心頭一跳,忍不住站在牆角,借著花徑那邊傳來的一點微弱之光,看到一襲月白色的人影,雖然只看背影,她也能認出那個人是誰,越晨曦。

    只聽越晨曦淡淡道:「要去拜見太子殿下。可能要晚些時候再回來。」

    「好,越大人請。」驛站的站主親自送他,他的腳步聲和背影一起遠去。

    童濯心深深吸了口氣。他還能為金碧的國事出國千里,就說明他的眼睛雖然不好,卻依舊受到金碧皇帝的重視。所以,他依舊還是那個了不起的越晨曦吧?

    太子府中,鴻蒙太子褚雁德一直是眉頭緊鎖地看著越晨曦,當對方的話音落下之後,過了很久,他才緩緩開口問道:「越大人今日來和我說的這番話,是你們太子的意思,還是陛下的意思?」

    越晨曦微微一笑:「陛下若是不願意應允這樁婚事,豈能讓我來跑這一趟?直接書信婉拒就是了。實不相瞞,這是太子的意思。」

    「可有太子的手書?」

    「殿下,這樣的大事,我空口來說已經是冒著天大的危險了,還要憑證?豈不是故意挑起兩國紛爭?」

    褚雁德困惑地說:「可我實在是不解了,如今我們兩國正是交好之時,雁茴嫁給你們太子之後,鴻蒙與金碧就是親家了,越大人真的認為這樁婚事於兩國只有害而無利嗎?」

    越晨曦笑道:「殿下這樣問我,就讓在下越發的惶恐了。做臣子的當然希望兩國穩定,百姓安樂。聯姻之事從外面看來當然是最好的締結兩國友盟的方法,我也是願意一力促成才接下陛下安排的這樁差事的,只是沒想到臨行前殿下會突然和我說他不願意聯姻,我聽了也很是震驚。可是,太子殿下乃是日後的九五之尊,他的意思我又不能不傳達到。但又不好立刻說給貴國陛下聽,以免立刻引起軒然大波。在朝堂上我聽殿下說話是個心思細密,光明磊落的真君子,所以才冒死將太子的心意轉達,看看太子您和我該怎樣斡旋此事……」

    褚雁德道:「可貴國南隱太子究竟為何不願意同意這樁婚事?難道是覺得我們雁茴配不上他?」

    「這是萬萬不會的。只是……他當年曾鍾愛一名女子,後來那女子去世,但太子念及舊情,不忍輕負前人……」

    褚雁德恍然大悟,笑道:「原來南隱太子是個多情種。這有什麼?一個女人罷了,太子將來也是要三宮六院的,難道他這一輩子就守著一個女人活了?等雁茴嫁過去,他要娶幾個女子都是隨他,到時候尋遍全國再找一個和那故去女子相似的人來,也算是慰藉了。」

    越晨曦笑道:「我和殿下您是一個心思,也是這樣勸他的,可他這個人,脾氣固執得連八頭牛都拉不回來。當初為了這個女子和陛下翻臉,離宮出走數年,連江山都可以不要。如今要他強改心意實在是很難。陛下為了金碧的江山,是一定要撮合這樁親事的,為此父子兩人好不容易和好的局面如今又鬧得有些僵了。」

    褚雁德沉吟著問:「那,你們陛下堅持要娶,太子堅持不要,這事鬧到最後會怎樣?」

    「如今陛下身體越來越虛弱,說句大不敬的話,眼看……太子即位大概也就是這幾年的事情了。太子不是當年的毛頭小伙子,也不能真的為了成親這事和陛下再鬧一次,丟下江山不要吧?所以最後大概還是要依從陛下的安排的。只是他這麼負氣地娶了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與他的感情也未必能好到哪裡。貴國陛下想藉助兩國聯姻來促成兩國結盟友好的目的甚至有可能會變成反向之力。」

    褚雁德一驚:「怎麼說?」

    越晨曦忽然沉默不語了,似是有些話不便言說。

    褚雁德急道:「越大人有話不妨請將當面,如今四下再無六耳,我保證大人今日所說絕不會傳到別人的耳朵里去。」

    越晨曦嘆道:「我只想請問殿下:若您登基主政,平生志願是什麼?」

    「當然是願鴻蒙昌盛,百姓富足……」

    「殿下此生心愿只與鴻蒙一國有關對嗎?」

    「啊……當然……」

    越晨曦嘆道:「殿下真乃仁義之主,是鴻蒙百姓之福,不知道是不是諸國百姓之福……」

    褚雁德猛地後背發涼,立刻明白越晨曦背後之意,他鴻蒙自視力小勢單,當然只想著偏安一隅,自保即好。但金碧呢?金碧也是這樣想的嗎?

    如果南隱志在蕩平四海,一統諸國,一個他不愛的鴻蒙公主,擋得住他侵吞鴻蒙的野心嗎?會不會因為這個公主是他父皇硬塞給他的,他被迫接受之後,卻在自己可以主政之時,加倍報復回鴻蒙?

    雖然這想法有些離奇,但褚雁德還是心驚肉跳的沉默了好一會兒,又小心翼翼地問:「那,貴國太子的意思是……」

    「我們殿下說,婚事乃是父母之命,他身為人子當然不好強拒,可是他心中又著實不願,所以想請問可否將我今日之行只以定婚為最終結果,正式成親之事再延後一到兩年,給他些日子緬記舊情,若是期間我國陛下去世,他又未能忘情,這樁婚事便算作廢。當然,也不能讓貴國公主因此名譽受損。我們殿下說了,如果到時婚事未能達成,一來退親之詞由鴻蒙任意去寫,他絕不置喙,二來……這些年鴻蒙給金碧上奉的糧食可以減去八成。」

    「當真?」褚雁德大為興奮,要知道金碧這些年壓在鴻蒙頭上的種種強勢已經讓鴻蒙喘不過氣來,雖然沒有真的以臣國相稱,可是每年被金碧以「買糧」為名,實則低價掠去的糧食占去了鴻蒙每年糧產的幾乎一半。百姓怨聲載道不說,就是皇家的日子也不好過。如果這上奉的糧食可以減去八成,鴻蒙先能安撫住百姓的怨氣,再能騰出手來振興民事國力,日後和飛雁一樣自強自興,說不定用不了幾年便可以和金碧抗衡……這是何樂而不為的事情呢?

    他斟酌著,說道:「不過……越大人今日與我所說之事,皆是貴國殿下的口頭之詞,又是經由大人您一家之言轉述。這畢竟是涉及兩國江山,百年大計的大事情,總要有個蓋印簽字的憑證,我才好向父皇交待。」

    越晨曦微笑道:「這個,我剛才已經和殿下說了,要我們殿下就這樣的約定和貴國陛下籤下協議是不可能的。總不能寫說兩年之內不娶公主就自讓上奉糧食八成吧?」

    褚雁德不悅道:「怎麼?娶不娶是你們殿下一句話,要不要糧食還是他一句話嗎?」

    「殿下勿怒,我既然到這裡和殿下斗膽說了這一番話,便是有備而來的。」越晨曦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捲軸,雙手遞到褚雁德面前,「這是我們太子簽署的一道手諭,命我與太子就兩國邊貿進行商談。此次邊貿協議期為兩年,不是兩年之內,而是兩年之後,條件……就如我剛才所說,可以寫在協議之上,但是要兩年之後才能公之於眾。現在,殿下放心了吧?」

    褚雁德喜不自勝,接過那捲軸迅速打開,反反覆覆看了三遍,的確如越晨曦所說。他不禁朗聲笑道:「越大人,你真不愧是金碧有口皆碑的一代名臣!太子殿下肯將這麼天大的事情交付於你,日後對你的盛眷榮寵還不知道是怎樣的高厚呢。我們鴻蒙有福,能得越大人鼎力相助,百姓也會因此而福澤百年的。我就代鴻蒙的百姓謝過越大人了。」

    越晨曦連忙起身說道:「太子殿下太厚贊在下了,在下身為人臣,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本就是分內的事情。哪裡當得起如此殿下如此褒揚,讓在下真是深感惶恐……」

    褚雁德握著那份捲軸在手,喜滋滋地和越晨曦又說了一陣關於如何開始這場商談的事情,以及如何將此事回報他父皇,一直又說了一個多時辰,越晨曦才告辭出了太子府。

    褚雁德回到自己的寢宮之內,太子妃還未入睡,見他如此高興,眉宇之間都是喜色,便問道:「是有什麼好事嗎?」

    褚雁德將剛才的事情簡單和太子妃說了一番,然後長出一口氣道:「最近父皇一直在斥責我辦事不力,總是稱讚老三,讓我一天到晚心驚膽戰的。若是這回能夠促成與金碧的這紙協議,不必老三那個和飛雁的商盟來得風光?」

    太子妃疑問道:「可是這協議聽得怎麼這麼古怪?繞了好大一個圈子,竟是他們的太子寧可捨棄本國的巨大利益也不娶我們的公主,怕不是中間另有什麼陰謀詭計吧?」

    褚雁德信心滿滿道:「有他們太子的手諭在此,又有那越晨曦的保證,反正是兩年之後才會生效的協議,縱然他們反悔也沒什麼。雁茴那丫頭嫁不嫁金碧太子我不關心,無論嫁與不嫁,只要我們鴻蒙得了好處就是了。反正現在飛雁是金碧最大的敵人,就算是最後雁茴還得嫁過去,就算是金碧想吃了我們鴻蒙,也不能立刻就派兵滅了他們皇后的祖國吧?且有的是日子耗呢。我們先坐山觀虎鬥就是了。我看飛雁氣勢正盛,金碧若是和飛雁開打,縱然贏了,也是要大耗元氣的,到時候,就是我們鴻蒙轉運的時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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