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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 天生死對頭

2023-09-23 06:23:06 作者: 東野蘭
    「那又怎樣?你覺得南隱不會豁出去犧牲掉這個人來換取日後的那一場陰謀得逞嗎?」

    「會嗎?南隱不是相當器重越晨曦?」

    「越丞相是怎麼死的……我沒有和你好好說起過嗎?」裘千夜淡淡道:「我今日不妨和你說句實話。他爹當初之所以會死,是我與南隱及他那位父皇聯手的結果。」

    褚雁翎幾乎驚得跳起來,「怎麼可能?你們兩邊為了這件事聯手?」

    「事情種種在此不便細說。但金碧皇帝為了除去心頭之患,哪怕是有功於國家的重臣,也會想方設法,甚至不惜和敵人聯手。那如今越晨曦一個瞎子,還有多少利用價值?犧牲他一人,賺取金碧最大的利益,不是他金碧人慣用的手段嗎?」

    褚雁翎哼了一聲:「我看你們兩邊也差不多,大家半斤八兩,彼此彼此。」

    裘千夜呵呵一笑:「是,我也是為了飛雁的利益可以不擇手段。不過我可是冒著風險千里迢迢地到鴻蒙來警告你了,這朋友之義算是盡到了吧?」

    褚雁翎凝眉不語。裘千夜問道:「你自己的大事呢?謀劃得如何了?」

    褚雁翎瞥他一眼,「要我做到你那樣狠絕我還是不能的。年初我二哥生了場大病,一病不起,這個人我是不用再擔心的。但是太子那邊只是笨了點,並沒有什麼特別有違德行的事情。父皇對他也只是稍有微詞而已。我要想和他一爭長短,還要等待時機。」

    「眼前這件事不就是你的時機了?」裘千夜提醒,「不是需要你做什麼大義滅親的事情,而是要在這件事上表現你的才幹了,令你父皇不能不高看你一眼。」

    褚雁翎苦笑道:「你說得容易,高看一眼和更改皇位繼承人是大有不同的。」

    「不去做,怎麼知道就不行?你不該是個對自己沒有信心的人吧?」裘千夜竟用了激將法。「如今你又有了一個麟兒,也要為他的未來著想吧……」

    褚雁翎又沉吟片刻,道:「一切等金碧使節來了再說。」

    裘千夜的到來讓褚雁翎又是興奮又是憂慮。興奮的是他和裘千夜畢竟幾度聯手,彼此信任且默契十足,如今裘千夜又是大權在握,舉足輕重的一國之主。有他幫自己謀劃,他的「大計」便可如虎添翼。但是,當然,裘千夜輕身犯險來到鴻蒙,一旦裘千夜出了任何事,都會給鴻蒙帶來逆天之禍,這卻不是他樂見的。

    究竟要不要把裘千夜到了鴻蒙的事情告訴父皇呢?他還猶豫著,不能決斷。但他的心事當然瞞不過枕邊人……莫岫媛從昨晚他出宮去查探宮內著火事件之後,就覺得他心中有事,問了兩次沒有問出來,便沒有再追問。他們夫妻感情很好,又彼此信賴,莫岫媛相信他不會故意隱瞞自己什麼事情。只是可能時機未到,或是事情暫時需要斡旋周折,他不想說出來讓她擔心罷了。

    到了第二天晚上,莫岫媛與他同床時聽他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幾次,比起平時顯然是有心事。她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雁翎,有什麼心事不妨和我說一說吧,就算我不能幫你解決,起碼可以幫你分擔一些壓力。」

    褚雁翎翻過身來,歉意地說道:「吵到你了吧?」

    莫岫媛嫣然一笑:「知道吵到我了就索性和我說實話,要不然我也睡不踏實。」

    褚雁翎低聲說:「裘千夜來了。」

    「啊?」莫岫媛以為自己聽錯。「他來鴻蒙了?我爹來了嗎?」

    「不知道。他是悄悄來鴻蒙的,別人應該都還不知道,他為了不引人注意,應該也不會帶太多人隨行。」

    莫岫媛緊張起來:「他是為了那個商會?之前不是說他不會來嗎?怎麼又突然改了主意?這樣冒冒失失地跑來……就不怕引起兩國糾紛嗎?」

    褚雁翎握住她的手,「我和你想的一樣,不過你也知道他那個人向來是想到什麼就做什麼,誰能攔得住他?」

    褚雁翎說道:「聽他今天一番話,倒是與你的想法不謀而合。他甚至認為金碧這一回會故意犧牲掉一個使節來引起三國之爭。你覺得,他這是未雨綢繆,還是杞人憂天?」

    莫岫媛道:「高手過招,寧可是杞人憂天,也不要怕未雨綢繆。我是覺得金碧最近也實在是太安靜,卻突然要來參加這種會議顯得古里古怪的。難道不怕被人笑話是熱臉貼冷屁股嗎?」

    褚雁翎笑著在她鼻子上擰了一下,「當了孩子他媽,說話都不顧忌了,這種俗語是跟誰學的?」

    莫岫媛笑道:「這種話有什麼難學的?先不說它了,只說裘千夜的話你認為有沒有道理?」

    「你們兩人都是這樣說了,我當然認為是有道理的。只是這個道理要說給父皇聽……只怕是很難讓他認同的。」

    「但是若沒有父皇的支持,很多事情我都不能放手去做。」褚雁翎覺得自己真是左右為難。「如果金碧並無此意當然萬事大吉。如果金碧真有蓄意挑撥幾國糾紛的意思,我要怎樣將它遏制於未發生之前?」

    「派人好好保護金碧的使臣一行吧。」

    「沒個名由怎麼保護?」

    莫岫媛笑道:「你這話錯了,不是剛有一個現成的好藉口?昨天晚上……」

    褚雁翎眼睛一亮,側身吻了一下莫岫媛的臉頰,大聲讚嘆道:「你果然是我的賢內助!當世之奇女子也!」

    金碧的出使團在距離鴻蒙都城二十里的地方忽然被人攔住了。攔住他們的是鴻蒙的一隊士兵。為首的將領自稱姓黃,名叫黃鐵山,生得人高馬大,很是魁梧。在隊伍之前騎馬立定,說道:「在下奉我國三殿下之命前來護持金碧使節大人一行。」

    車內,一個男聲清清朗朗地說:「多謝褚殿下的美意,在下不勝感激。」

    「車內之人可是越大人?」那黃鐵山說道:「我家殿下說越大人與他是舊交,所以一定要讓末將照顧好越大人。麻煩請越大人移步換乘一下三殿下為褚大人準備的。」

    車內的越晨曦淡淡道:「我既奉陛下之命出使鴻蒙,為何要改坐別國的馬車?」

    黃鐵山笑道:「越大人請勿生氣,並非我殿下無禮,實在是最近……有點特殊,京中局勢最近不大好,所以殿下說為了您的安全才要末將特意來此地相迎,並更換馬車以策安全。」

    馬車內沉默了半晌。接著車門被人從裡面推開,越晨曦端然穩坐在車內,問道:「鴻蒙的京城出了什麼事兒?」

    黃鐵山說道:「請恕末將不便在此說。大人移步換車之後,會有人專門給大人解釋清楚的。」

    越晨曦緩緩起身,扶著車廂走下車,他站在原地未動,自有人走上前扶住他的手臂,領著他走到黃鐵山身後的那輛馬車前。馬車內有人打開了車門,伸出一手扶住他的手臂,越晨曦隱約看到那是一個白色的人影,體形也與自己仿若,他遲疑了一下,問道:「褚殿下?」

    回應他的果然是褚雁翎的笑聲:「聽聞越大人眼睛不適,本來我還十分擔心這金碧美玉是否因此而蒙塵?如今看來,越大人雖然眼中有疾,但心眼更亮啊。」

    越晨曦淡淡道:「我也不是全瞎,再加上褚殿下這一番故弄玄虛,要我猜不出這車上的人是你……也著實很難。」

    褚雁翎笑道:「越大人總是聰明絕頂的。多餘的客套話也就不說了。我知道越大人最奇怪的是我為何要在這裡安排相迎,鴻蒙的京城到底出了什麼事?」

    「褚殿下肯講的話,我當然是洗耳恭聽。」越晨曦好像在注視著褚雁翎,但是一雙眼睛幽幽渺渺,似看似不看,反而讓人覺得他更加高深莫測。

    褚雁翎壓低聲音道:「實不相瞞,前兩天鴻蒙皇宮突發無名之火。」

    越晨曦一愣,問道:「無名之火?那就不是宮人不小心造成的?」

    「絕不是。哦,或者我應該說是無名之煙。那晚宮中四門突然同時起煙,這煙雖濃,卻沒有火光,來得著實突兀詭異。我命人四處追查,也沒有查到起煙的原因。但肯定是人為所至。」

    「只有煙,沒有火?」越晨曦想了想,冷笑道:「只怕是飛雁之人所為。」

    「哦?為什麼?」

    「飛雁當年在戰場之上曾有一奇招,便是以一種極易引燃的木頭生起濃煙,以掩蓋他們真正的用兵軌跡。這木頭不用很大,便能濃煙四起,且沒什麼火光。若是在潮濕天氣之中看去,就如瘴氣瀰漫,會叫我軍畏懼不前。如今你說的這種古怪的生煙,和飛雁的那種伎倆不是極為相似?」

    褚雁翎訝異道:「可是飛雁和我們……這一年不僅無仇,而且兩國交往頻繁,此次更是專門召開這次商盟會,推心置腹地議一議這一年的商盟成果。飛雁現在急於要拉攏我們鴻蒙和他們締結密不可分的盟友關係的,怎麼會跑到鴻蒙的皇宮來防火生煙?」

    越晨曦冷笑道:「你忘了裘千夜這個人向來是詭計頻出的嗎?他雖然表面和鴻蒙修好,卻也一直擔心鴻蒙是表面與飛雁虛以為蛇,實則和金碧才是真正的盟友。所以這放煙一來是虛張聲勢嚇唬嚇唬你們,二來……說不定是為了探聽一下鴻蒙皇宮布防。甚至……也許這本就是他親自所為,要戲弄你們一番罷了。」

    褚雁翎聽得暗自心驚,這越晨曦和裘千夜果然是一對宿敵。裘千夜能猜出金碧皇帝的心思,而越晨曦也將他的心思猜得八九不離十。但好在越晨曦現在看不清他的表情,所以他瞬間的錯愕之後,又恢復了輕鬆的笑聲:「你真是太低估他了吧?他如今可是飛雁的皇帝,哪裡能跑到這裡來?」

    越晨曦淡淡道:「之前我聽說他可能會親自來這裡參加商盟之會時原本還猜測那是他故布疑陣,但如果鴻蒙皇宮的這場無名之煙的確是飛雁人所為的話,那裘千夜親自來到鴻蒙的可能性也是絕對存在的。殿下,萬萬不可輕敵。裘千夜野心很大,絕不僅僅是壯大飛雁以抗衡金碧這麼簡單,鴻蒙應該也是他心中所垂涎的目標。如果他能先吞併了實力較弱的鴻蒙,再和金碧抗衡,那豈不是事半功倍了?」

    褚雁翎呵呵直笑,心中想的是:你們兩邊的說辭倒是都一樣。嘴上依舊說道:「越大人這番話真是如醍醐灌頂一般,都是我以前未曾想到的,真是聞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越晨曦好似看著他,語氣幽然:「褚殿下不嫌我冒昧的話,我就多說一句不中聽的吧……一年前,裘千夜和他兩位兄長在爭奪皇權之路上大獲全勝,當時褚殿下是目睹全程的。看裘千夜後來對鴻蒙的重視,以及他給予殿下之妻莫姑娘的公主頭銜的厚封,顯然,裘千夜是把殿下您當作自己人了。在飛雁中,殿下若是曾選擇了幫他,那一定是殿下為了鴻蒙未來做出的考量。但如今殿下不能再幫他了。『養虎為患』這四個字絕非是只有四個字的。殿下當三思珍重。」

    褚雁翎也不知道是被他說得,還是被他盯得,背後忽然泛起一層冷汗。他假意笑著以掩飾自己的一絲慌亂,說道:「飛雁之事全是家中內務,我不過是個旁觀者,怎麼可能去伸手干預?我當日出使飛雁,越大人可別忘了,那也是金碧皇帝的意思。我步步為營,小心謹慎地熬過那些驚心動魄,雖然無建樹之功,卻也自問未有虧心之錯,越大人這樣隨意揣測猜度我,倒真是令我又震驚又失望。是不是金碧皇帝也對我鴻蒙有如此的不信呢?」

    越晨曦回應道:「殿下不必動怒,若鴻蒙一如貴國陛下當日致信我主那般言說的,是對金碧既有手足之情,又有君臣之義的,那自然是我金碧所樂見。否則為何陛下派我來與貴國陛下商議我們太子與貴國公主的婚姻大事?」

    褚雁翎哈哈笑道:「是啊是啊,若這樁婚事得成,金碧鴻蒙自然是親上加親,能成就一段百年未有的佳話呢。好了好了,我們難得相逢,第一次是在飛雁,這一次是在鴻蒙,三國相隔千里,這樣相見也是緣分。我這裡特備美酒佳釀,是我妻子親手釀製的梅子酒,我平日都不捨得喝,這回帶了一小壺來,算是為越大人接風洗塵了。」

    「梅子酒……」越晨曦悠然嘆道:「自從上次在飛雁喝了一杯斷腸酒之後,我已經一年多沒讓雙唇再沾酒味了。褚大人,您的心意我心領了,只是這酒……只怕在下是喝不了了。」

    褚雁翎碰了個軟釘子倒沒什麼,只是越晨曦的話讓他赫然才明白為何越晨曦會突然眼盲……一年前,斷腸酒……是裘千夜贈與越晨曦的「大禮」吧?

    他小心翼翼地問:「莫非越大人的眼睛與這什麼『斷腸酒』有關?難道……是裘千夜所為?」

    越晨曦似笑非笑地扯了一下嘴角,沒有回應,卻已經默認。

    褚雁翎在心中一計苦笑:這兩人還真是天生的死對頭,一定要斗到不死不休。

    當裘千夜聽完褚雁翎向他轉述的越晨曦對自己的那一番猜測和評價之後,不由得呵呵笑道:「天下最知我心者,不是濯心,而是這越晨曦。他怎麼就不是飛雁人呢?否則我一定好好捧他做飛雁第一臣。」

    褚雁翎苦笑道:「你就先別忙著讚美他了。如今他猜你在鴻蒙,我看你是更不能現身了。只是他的來意如今只是說與南隱的婚事有關,倒是並未說要加入我們的商盟之會。」

    「他當然不能說了,他若說了,縱然鴻蒙不反對,飛雁也是要反對的。到時候被飛雁拒絕的金碧會有多沒臉。但這並不是意味著金碧就要靜悄悄地無所作為。以南隱之傲氣,鴻蒙的公主並不見得會被他看在眼裡,更何況他心裡還有個別的女人。為了那女人,他當年不惜和他父皇反目,在外漂泊數年。連江山都不要了,如今突然要另娶他人……豈不是辜負了那位可憐的姑娘?」

    褚雁翎好奇道:「你怎麼什麼都知道?南隱當年離宮之真相鮮有人知道。我父皇曾派了幾波探子去追查也沒查出來,你是從哪兒聽說的?」

    「我當年也出入過皇宮幾次,和皇宮裡的大小宮女都曾攀談過些宮闈瑣事。雖然那件事在金碧後宮中頗為隱晦,但總會有些『動人』的傳說流傳至今的。」

    褚雁翎眨眨眼:「你一個外國皇子隨隨便便一問,就能問出這麼隱秘的事情?只怕不僅僅是靠你的三寸不爛之舌吧?是不是還用了些男色?」

    裘千夜學著他眨眼:「你猜?」

    褚雁翎拿他的頑皮無奈,倒由此有了個新的主意:「若是把這件事告訴給雁茴,她就更要鬧著不肯嫁了。」

    「那就要靠你的『三寸不爛之舌』了。」裘千夜哈哈笑著,比起越晨曦的凝重陰鬱猶如山雨欲來時的漫天烏雲,如今的他倒是輕鬆明朗得好像盛夏高照的艷陽流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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