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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 裘千夜的心思

2023-09-23 06:23:06 作者: 東野蘭
    自從上次童濯心在宮中見了紅月夫人之後,紅月夫人就偶爾會到宮裡來走動一下。她雖然在風塵中待過,卻是很識大體又有胸襟見地的女子,與一般的大家閨秀和官家夫人不同。倒與童濯心生出一份與眾不同的友情來。

    紅月夫人本來是個快人快語的人,和童濯心熟了之後,也不大拘泥於俗禮,偶爾還開起童濯心的玩笑來。

    「你這麼年紀輕輕就當了皇后,心中有些忐忑不安都是難免的。不過有陛下寵幸就勝過千千萬,上面又沒有太皇太后的壓制,不用伺候公婆,是天下媳婦最幸福的事兒了。」

    童濯心知道她在鄭家老人那裡吃了不少不開心,便笑道:「夫人您也沒有伺候老人吧?像您這樣隨心所欲,瀟灑活著的兒媳婦可也不多見,不是仗著夫家寵您?」

    紅月夫人笑著說:「您以為他真的就只是個痴情種子?要想讓男人不變心,女人的小花招小心思可一件都不能少。」

    童濯心好奇地問:「要怎樣的小花招小心思?」

    紅月夫人趴在她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童濯心立刻就臉紅了,竟都是些「法不傳六耳」的夫妻床笫之間的「秘技」。紅月夫人見她這樣容易就被逗得羞臊了,感慨地說:「到底還是年輕,都成了親這麼久了,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聽說陛下很寵娘娘,至今連個側妃都沒有,這樣的皇帝不說咱們飛雁前無古人,就是可著天下五湖四海的數個遍,哪家皇帝能比得?娘娘可要把握住了。陛下畢竟還年輕,『那方面』的事兒會需要得多一些,若是不伺候好了,回頭有哪個小妖精把陛下的心勾搭走了,娘娘就該後悔了。」

    紅月夫人的話,換作任何一個大家閨秀都不敢說,童濯心雖然聽得尷尬,卻也知道她說的很有道理,縱然紅透了臉,也還是聽進去了。不過她輕嘆一聲:「陛下最近很忙,我們倆能單獨在一起的日子其實沒有那麼多。我希望他先把身體保重好了才是要緊的……」

    這些天裘千夜又開始沒白天黑夜的忙,童濯心要見他一面都難,經常是他回來時她已經睡了,她醒來時他也已經走了,若是床頭有他留下的字條,墨跡淋漓地寫了一首纏綿旖旎的詩,或者是幾句暖心的關照,的的確確是出自他的手筆,她幾乎要懷疑這個人一晚上都沒有回過飛鸞宮。

    紅月夫人聽她這樣說,反而更加關心:「陛下有那麼忙嗎?不就是和鴻蒙商會的事情?禮部都忙了一兩個月了,陛下還不放心?難道陛下真的想親自去鴻蒙嗎?」

    童濯心一驚:「怎麼?陛下要親自去鴻蒙?難道不能讓鴻蒙派特使過來?上一回不就褚雁翎來飛雁探討商盟之事的?」

    紅月夫人發現自己失口了,尷尬地笑笑:「原來娘娘還不知道。但這件事未必最後能成行,陛下現在畢竟不比以前了,是一國之君,哪裡能隨隨便便地跑出去?據說鴻蒙原本還是想派那位褚雁翎皇子來飛雁的,但是因為咱們嫁給褚雁翎的那位莫大小姐剛剛生育不久,夫妻情深,褚殿下不願遠離妻子嬌兒,咱們陛下又說要體諒褚殿下的心情,不如他親自過去,所以……六部現在都在拉陛下,不同意他親自去鴻蒙,畢竟天子出行別國,處處受制於人。那鴻蒙也沒存什麼好心眼兒……」

    「怎麼說?」

    童濯心一問,紅月夫人就只好繼續說下去:「鴻蒙一早不是就想把他們公主許配給金碧的太子嗎?這件事據說折騰了一年多終於有眉目了,金碧原本心高氣傲看不上鴻蒙的公主,偏巧咱們飛雁和鴻蒙感情正好的時候他們要點頭,還是為了拆散飛雁鴻蒙的盟友關係?鴻蒙也是左右逢源,兩邊都不想得罪,可世間的好人好事兒哪裡都能讓你一家占盡便宜?到最後總是要表個態的。若是鴻蒙這次是幫著金碧把咱們陛下誆去,不是白白讓人家騙,讓人家耍了?」

    童濯心聽得背脊發涼,兩手都是冷汗,「那,陛下現在還是堅持要去嗎?」

    「昨天聽說陛下還在斟酌思量,但是純哥說陛下也是個執拗性子,認準的事情,別人勸不回來的,所以眾臣都為這件事頭疼呢。」她眼睛一亮,靠近童濯心小聲道:「要不然娘娘回頭親自勸勸他?」

    勸,當然必須要勸的。

    晚上,童濯心命人滅了殿中的宮燈,只在桌上擺上一個鴛鴦托的銅燭台,點上一雙紅燭,又放了一雙杯子,一壺酒於桌上,靜靜地等候裘千夜歸來。

    裘千夜一進殿門,便對這不同尋常的殿中景象弄得愣了一刻,隨即笑道:「怎麼?今晚這雙紅燭是專為我點的?」

    童濯心只畫了一個淡淡的妝,就是在眉心處畫了一朵小小的蓮花,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長發披落於肩後,身上松松垮垮地穿著一件桃紅色的綢裙,樣子簡單卻不失華麗,又帶著一份女人的嫵媚旖旎,看得裘千夜的眼睛都亮了。走上前捏住她的下巴,附身便是一吻。

    童濯心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吐出丁香小舌勾住他的,唇齒中卻都是梅子酒的香氣。

    裘千夜趁勢吻上珠花嬌艷,童濯心卻大煞風景地將他一把推開,裘千夜不解地看著她:「怎麼了?」

    童濯心卻板起臉道:「我看你也不是真心喜歡我,娶我只是因為貪戀我身子罷了。」

    裘千夜聽得好笑:「你從哪兒聽來的淫詞艷曲,也好安在我們倆頭上?什麼貪戀你身子,你這身子早就歸我了,都是我的……」他又附壓上來,卻被童濯心一手抵住胸膛,直視著他的眼睛問道:「我原本相信你是真心喜歡我的,可你又有這麼多的事情瞞著我,讓我怎麼相信你對我的心是一片赤誠?」

    裘千夜的眼神仿佛閃爍著幾簇火光,在這一刻跳躍了幾下,那火光由熱轉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和鴻蒙的商盟會談,為何一定要你親自去?」童濯心憤憤地問道。

    裘千夜臉上剛剛浮起的陰鬱突然又消散開來,笑道:「哦,原來是為了這件事?你聽誰說的?對了,鄭於純的老婆,紅月夫人最近入宮頻繁,她相公又是禮部尚書……」

    「不要和我東拉西扯的,我從誰那裡聽到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樣的大事你為何要瞞我?難道你想丟下我,自己偷偷跑去鴻蒙嗎?你是一國之君,離開祖國,就如龍困淺池要任由魚蝦欺負的,你怎麼會有這麼愚蠢的念頭?」

    她憤怒地一口氣將藏在心中一天的話說出來,「我看你壓根兒也沒把我放在眼裡過!說不定是鴻蒙那邊有什麼美女勾著你的心,你就讓她們伺候你吧!」

    她推開裘千夜,自行拉了一床被子包住身子,翻身面對牆壁,也不理他。

    裘千夜笑著躺在她背後,手掌從被子裡鑽進去,在她的後背處輕輕摩挲著,「濯心,你簡直是在鬧小孩子的脾氣。這件事我原本就沒有決定好呢,你就來和我生氣。什麼鴻蒙美女,當初金碧皇帝還給我送金碧美女呢,你看我多看她們一眼了嗎?我這輩子有了你,就萬事俱足,眼裡還能容得下別人?商盟我親自去的事情……只是我為了給外面散布消息而故布疑陣罷了。怎麼沒騙倒別人,先騙倒你了?」

    童濯心吃驚地轉過臉來:「真的?故布疑陣?給誰?」問出這句話後,她又自問自答:「給金碧?」

    「金碧,也有鴻蒙。」裘千夜的語氣中又多了一層她所熟悉的不屑和嘲諷,「金碧皇帝和太子南隱處心積慮老想找我們飛雁麻煩,眼看著飛雁這一年就大有起色,他們才容不下呢。鴻蒙這次的商盟之會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我不去當然也可以,可我偏說我要去,這消息散播出去後,金碧就坐不住了,立刻也要派人去鴻蒙,無非是怕我們兩國結盟之後聯手對付他罷了。我偏要讓他跑空這一次……」

    「可是不是說鴻蒙現在也準備讓他們的公主和金碧的太子南隱聯姻……這事一旦達成,飛雁處境尷尬。」童濯心憂心忡忡地說。

    裘千夜趁勢將她攬入懷中,說道:「沒有你想的那麼糟糕,聯姻之事現在還沒有正式擺到明面上,至少褚雁翎給我的密信中說,鴻蒙的那位公主也不肯遠嫁,一天到晚和父皇鬧騰,這件事鬧到最後,只怕就和錦靈一樣的結局了……」

    童濯心眨著眼:「哪有這樣的好事……」

    「鴻蒙公主年輕貌美,少女懷春最易撩撥,要在她身邊安排一個『胡錦旗』也並非難事……」裘千夜說得含蓄又明白。

    童濯心愣了一下,立刻驚呼:「你們這群臭男人,怎麼能這樣算計一個清白的女兒家?」

    裘千夜呵呵笑道:「我們又不是逼良為娼,無非是褚雁翎幫妹妹找個好婆家。他做兄長的,也不希望妹妹遠嫁啊。」

    「這件事,鴻蒙皇帝肯定不知道吧?」童濯心冷冷道:「沒想到你們兩個人成了朋友之後,做事竟然可以如此珠聯璧合。」

    裘千夜也當然也聽得出她語氣中的不屑和憤怒,柔聲安撫道:「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我們不是傷天害理,你不要把火氣撒錯了頭。你看,我不告訴你這些細節,你就會一天到晚猜東猜西,我告訴你了,你又生氣。那還要我怎麼說?」

    「你當真不去鴻蒙參加這個商盟會議?」童濯心對他的話還是半信半疑,不能放心。

    裘千夜轉著眼珠說:「你今夜若是『服侍』得我高興了,我便絕不離開你半步。」

    童濯心咬著下唇,「你要記得,君子一言,一諾千金,更何況天子金口,不得更改。你若是故意騙我,我也一定做一件讓你後悔的事情……」

    最終一覺睡到第二天的日上三竿,等她醒來時,青娥抱著臉盆在旁邊笑:「娘娘可醒了,我這盆水都熱了四五回了,御膳房總在問娘娘為什麼還沒有傳膳,人心慌慌,以為昨夜做得不可口,得罪了娘娘了。要不然我現在先叫他們去做一碗補氣養身的藥膳,昨夜陛下把娘娘折騰成這樣,今天只怕是起不來了……」

    童濯心羞惱不已,罵道:「呸!你這被我寵壞了的小蹄子!這麼和主子說話嗎?看我不把你貶出宮去!」

    青娥笑著將水盆放下,跑出殿門時嘴裡還在喊著:「娘娘一會兒吃了藥膳再起來啊,先躺一會兒吧,大不了我再熱一次洗臉水就是了。算了,我還是準備一桶水先給娘娘沐浴為好。」

    童濯心的臉幾乎要紅成紅布了,咬牙切齒地罵道:「裘千夜這傢伙,真該千刀萬剮……」話未說完,又自覺自己這樣咒丈夫也不好,一把捂住嘴,另一手狠狠捶在被子上,真是罵也不是,不罵也不是,只能自己干生悶氣。昨夜想把他灌醉之後好好審問個明白的計劃竟泡了湯。在他面前鬥心眼兒,她終歸是輸家的命,只能被吃得死死的。

    裘千夜坐在禮部的一張桌邊,漫不經心地看著面前的公文,心思卻不像是在公文上。

    一旁的鄭於純見他難得這樣走神兒,忍不住問道:「陛下,是公文上寫了什麼棘手的事嗎?」

    裘千夜一笑,「不是。」然後將公文放下,抬頭看著鄭於純,「令夫人現在和鄭府上下相處得如何了?」

    「多謝陛下惦記,多虧陛下和娘娘的厚愛,近來府中長輩們也偶爾會提及她,讓她回府住些日子,只是她脾氣倔,不願意回去……」

    裘千夜笑道:「不願意回去就不必勉強了。紅月夫人是自在慣了的,縱然一時搬回去名分好聽了,只怕和府中上下的相處還不是那麼愉快。人情冷暖,有時候就源於『勢利眼』三個字。」

    鄭於純有些尷尬地笑:「陛下說得對,微臣也這樣想過,只是微臣膝下只有紅月所生的一子,其實長輩們是很想多看看孫兒的。志兒又早已到了該入學堂的年紀。家中的私塾中,本宗族的孩子都已入學,唯有志兒是在外另請老師教的,我爹娘對此頗有微詞……」

    「這也不難,紅月夫人那麼開明的人,和她講講道理她總會點頭的,畢竟孫兒在祖父祖母那裡若得了寵,她這個做娘的也面上有光。你要是不好意思說,我叫濯心去勸她,她們兩人,現在似是很談得來。」

    說到這裡,鄭於純更覺得惶恐些,「聽紅月說,昨天她無意中告訴了娘娘陛下想遠行鴻蒙的事情,娘娘很是震驚,不知道……」他用詢問的眼光看著裘千夜。

    裘千夜道:「娘娘自然是要來問我的,不過已經被我搪塞過去了。所以這次我去鴻蒙的事情更要小心謹慎地隱瞞,不能讓外人知道。」

    鄭於純憂慮地說:「陛下堅持要親自去鴻蒙,微臣知道陛下是有何鴻蒙進一步修好之意,可是鴻蒙的皇帝膽小又多疑,這麼多年來總是事事都順著金碧的意思,不敢忤逆,微臣真的是擔心,倘若金碧那邊……」

    裘千夜揮揮手:「好啦,這個理由你們六位尚書這些日子都和我說了無數遍了,難道我自己不懂其中的危險嗎?所以才要輕車簡行,不要被旁人知道。但有些事,必須我親自去了,才能解決……」

    他面上雖帶著笑,但神情嚴肅起來,顯然是已經聽煩了寫勸諫之詞。

    鄭於純斟酌了一下,改換說辭,問道:「那,陛下這次出行,要帶什麼人?莫大人會隨行嗎?」

    「莫大人想見女兒,是一定要去的,但是他若跟我出門,容易被人認出來,別人認出他來,也就知道我來了,我們不同路走,他正好幫我故布疑陣。我只帶明永振同行就好。」

    鄭於純問:「那,陛下怎麼和娘娘說?娘娘若是懷疑起來,追問微臣等人,微臣該以何詞應對?」

    裘千夜的眼睛晶晶亮的,像天上的星星般頑皮,「鄭大人是怎麼了?今天這麼多顧慮重重?你為我辦事,還怕得罪娘娘?這件事第一要瞞住的就是她,我只說南方水患,有災民逃荒,我要去巡視地方賑災是否得力,一走十餘天,你順著我的說法說就好了。我會每日有書信派人送回宮裡,到時候她見了信,知道我平安,自然就信了。」

    「娘娘是個聰明絕頂的人,幾國形勢如此嚴峻,娘娘亦應牽掛憂慮,難免會東想西想的,紅月說……娘娘曾經問起她金碧越晨曦的眼睛是怎麼瞎的,在哪裡瞎的,何時瞎的。紅月說娘娘對這個人如此關注,兩人應是在金碧就認識。如今有傳聞說,金碧可能會派越晨曦到鴻蒙去商議兩國聯姻之事……」

    裘千夜瞳眸緊縮:「越晨曦?那個瞎子?他千里迢迢地要去鴻蒙?金碧竟沒別人了嗎?」

    「看來是雖然越晨曦眼睛有疾,但金碧皇帝對他依舊器重,這回太子大婚之事,交由他辦才覺得穩妥吧……」

    裘千夜笑笑:「若旁人來看,這理由也說得通,南隱那個人脾氣古怪陰鬱,朝中能交好的似是只有越晨曦一人。南隱的婚事,讓越晨曦去參謀斟酌決斷,一半是出自君臣情深,一半是出自朋友之誼,他又號稱是金碧重臣,早晚是要做丞相的,於公於私,他親自去辦此事的確合情合理。」

    「那……陛下似是還有其他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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